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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陈深沿走廊向前走。毕忠良看着陈深的背影渐渐消失,他步调平稳,丝毫不乱。陈深是毕忠良在整个行动处最信任的人,他不想、也不愿去怀疑陈深。可是刚才那个叫申兆庆的小平头所有的动作和表情,让他不得不怀疑陈深。

  毕忠良叫来了刘二宝,让刘二宝把那个平头带出来单独审,或许会让他有意外的收获。他想了想,又让刘二宝告诉伍志国,去医院时要盯着陈深,别让陈深跟嫌犯有任何交流。

  陈深和伍志国来到医院门口,他看了看身后跟着的一群便衣打扮的汪伪特工,对伍志国说:“让一分队的人负责里面的守卫,二分队的人负责外围。”

  陈深说完便走进了医院。在两扇对开的走廊门上写着“重症监护区”的字样。扁头和手下的阿达正在走廊门旁抽烟,见到陈深立刻迎了上来,“陈队长。”

  陈深抬头看了看重症监护区,问道:“除了疑犯,里面还有没有其他人?”

  扁头回说:“还有两个昨晚送进来的只剩一口气的那种病人,我已经跟医院讲过了,在我们走之前,其他病人家属不准进来。陈队长放心,这里外都是咱们的人,如铁桶一只。”

  陈深点了点头,“这里一共有几个出口?”

  “这里一个。”阿达指了指另一边,“那一头还有一个。阿庆在那边。”

  陈深继续说:“老毕说了,只要疑犯死不了,就带回去审。疑犯醒了吗?”

  扁头说:“醒了,醒得比我还早,眼睛骨碌碌地转,精神还蛮好的。要是可以的话赶紧带回去,省得兄弟们都不敢合眼,就怕把人弄丢了,自个儿脑袋没了。”

  陈深拍了拍扁头的肩膀,“都一宿没合眼了吧?大家轮班打个盹,二队的人我也带来了,这么多人呢,别太紧张了!”

  扁头摸着肚子,“嘿嘿,早上生煎吃多了,还在满上来,现在睡不着的。”

  陈深往另外一头看了看问:“疑犯住哪个病房?”

  扁头说:“322。”

  伍志国此时跟了上来,“扁头,嫌犯什么情况啊?”

  “刚跟我们头儿都汇报了。”扁头回道。

  陈深推门向重病监护区走去,门在他身后再次合拢,把扁头、伍志国都关在了门外。他回头看了一眼门,发现门并未关严实,而是留有一道缝。这时有个特务从病房向外走来,经过陈深时向他打了声招呼。

  陈深点了一下头,目送这名特工走出门,他注意到特工是往外推开的走廊门。可他刚才进来的时候是往内推开的。陈深心中已经明白,这是两扇无论从什么方向前来,都可以往前推开的门。

  门再次合上时,陈深注意到,由于门并不能完全合拢,所以门的顶部会有一小块空间无法与门框合缝。陈深盯着这一小块空间若有所思起来,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这时伍志国走了进来,陈深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走吧,去病房看看。”

  伍志国应了一声向前走去。陈深故意落后两步,望着他的背影,将刚刚想到的东西又重新确定一遍。仅一会儿,他们就走到了病房门口,医生正在给病床上的沈秋霞测血压。陈深就站在门口远远地望着沈秋霞苍白无血色的脸,她此时双目紧闭,睫毛纤长,楚楚动人。望着虚弱的嫂子,陈深心头却有强烈的愧疚和无力感涌起,他竭力克制着情绪,跟随伍志国走了进去。

  伍志国对医生问道:“疑犯的伤势如何?”

  医生一边测量血压一边回说:“子弹穿透了她的右胸部,但没伤到肺,软组织贯穿伤,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陈深伸手拿过医生手中的病历假装看着,走到伍志国的身后。站在那里,他才敢认真地看一眼沈秋霞,他的眼神中分明满是疼惜。此时沈秋霞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微微睁了一下眼。她显然也看到了陈深,但她知道伍志国也在盯着自己看,她不敢有任何动作和神情,重新又闭上了眼睛。

  陈深一页一页地翻着病历,抬头看着医生问:“止血、消毒、抗感染治疗,连缝合手术也没做?”

  医生点头,“对。贯穿伤,先消毒,看情况再说。依现在的伤势,应该静养后很快就能下地。”

  伍志国打断医生说:“我们的行动处也有医疗室,你把该用的药开好了,我们带回去治疗。

  医生犹豫起来,“这个……万一伤口感染……”

  伍志国转身对陈深语气严肃地说:“陈队长,毕处长交代过我,只要嫌犯死不了,就立刻带回去提审!”

  陈深走到沈秋霞身边,看了看她的脸色说:“行,早点接回去也好。”

  伍志国说:“那……就请陈队长给毕处长打个电话请示,如何?”

  陈深看了伍志国一眼,明白他是不给自己和沈秋霞独处的机会。

  他笑了笑说:“好,我去请示老毕。”转而问医生,“哪里有电话可以用?”

  医生带着陈深直接去了自己的办公室,在陈深踏出病房的刹那,他回头看了一眼,伍志国正好低头看了一下手表。等伍志国抬起头时,陈深已经跟着医生走出病房,病床上的沈秋霞仍闭着眼睛。

  陈深眼神坚定地跟随医生走在走廊上。他的手从口袋里伸出来,手中拿着一小包约五厘米见方的密封小塑料袋,袋内装有白色晶体。他看了那包晶体一眼,又重新将它放回口袋。

  汪伪特工行动处。申兆庆很快被带到一张桌子前坐下。毕忠良坐在他的对面,看着他的案卷,待看完最后一张纸,才抬头盯着申兆庆的眼睛问:“罪你已经认了,知道这是死罪吧?”

  申兆庆几乎要哭出来,他点了点头说:“晓得。可是我真的只跟那女的说了一句话,要是说话就是死罪,那跟你一起来的那个人……他除了跟那女人说了话,还给那女的点了一瓶格瓦斯……可惜我没听见他们在说什么……”

  毕忠良听完若有所思起来。此时一名特务跑了进来说:“报告处座,陈队长从医院打来电话,说那女人没有生命危险,问您要不要过去一趟,确认一下那女人是否要带回来治疗。”

  毕忠良应了一声,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下手表,思索后点了点头。他立即喊来了刘二宝,让刘二宝立即派车前往同仁医院,同时查清申兆庆在重庆的底细。

  陈深放下电话,也看了一下手表,手表上显示的时间为十点三十分。他转身离开医生办公室,走到走廊时,有病人和医生、护士等人从他身边经过。

  他的目光从一个放在窗台上的尚余三分之一液体的输液瓶上掠过,趁人不备走过去,站在窗台边点了一支烟。确定无人注意自己,他把那只输液瓶倒过来放在窗台上,移至窗台边缘,让一半左右的瓶身凌空。瓶内的液体通过未拆除的皮管开始往外滴落。他从口袋里取出一小包白色晶体,放在那个向上的瓶底外缘,瓶内因为尚有液体而保持着暂时的平衡。做完这一切,陈深看表,时间过去了两分钟,他又看了一眼瓶中残余的液体,这才悄然离去。

  陈深继续向前走着。他走到一间厕所门口的时候,被里面窗口晃进来的光线刺痛了眼,他想了想,走进厕所。有个男人正在上厕所。陈深为避嫌,也走进一间厕所格子里开始小便。他在小便的同时扭头望向窗口,发现强光来自对面一扇玻璃的反光。那反光照在厕所窗台上,照进厕所里。

  那个小便完的男人此时离去了,陈深拉上裤链,迅速走到窗口。他看到窗台上还有一些积雪,立即将那些积雪汇拢成一个并不太结实的小雪块。他再次从口袋里摸出一小包晶体,向楼下张望了一下,正对厕所楼下的是一片绿化带。

  陈深将那一小包晶体悬于半空,留一点在窗台上,用雪块压住。他松手,确定晶体暂时不会坠落。来自对面玻璃反射的阳光照在那雪团上,雪团隐隐有融化的迹象,此时的时间为十点三十五分。

  随后陈深从医生办公楼里走回住院楼。他看到一幢小楼正在装修,一些工人将装修完的建筑垃圾用推车推出来,倒到住院楼下的角落。那些垃圾中有些带钉的木板等物,有不少钉面向上。建筑工人走过陈深身边时,有一枚生锈的长钉子掉落在地。

  陈深前后看看,发现不远处有几个汪伪特工在晃动。他故意失手将烟盒掉落在地,弯腰去捡烟盒的时候顺手将长钉捡起,悄悄地放入裤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