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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李小男终于发完了摩斯密码,她的手就轻轻地握着陈深的手,然后才对着他笑了笑。她的笑容宁静安详。陈深却心中凄楚,他表情复杂地看着李小男,“为什么是你?”

  李小男没有回答。然后他们便同时看到了脸色阴沉的刚刚赶到的苏三省和涩谷。

  苏三省看到戴着手铐的李小男时,震惊的表情丝毫不亚于陈深。他张着嘴,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将视线转向了陈深,却又变得愤怒起来:“陈深,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在做什么?”

  陈深艰难而缓慢地说:“我奉命抓捕中共地下党上海地区交通线其中一组的负责人‘医生’,请苏所长让开。”

  苏三省难以置信地看着李小男,“‘医生’就是你?”

  李小男没有说话,她只是笑了笑,露出两排雪白的牙。

  涩谷不满地看着苏三省,“苏所长,看来有人比你抢先了一步。”

  陈深对他们的事毫无兴趣,他只是对挡在前面的涩谷点了一下头说:“涩谷队长,借过。”说着,陈深面无表情地牵着李小男的手,走向了自己的汽车。

  苏三省看着李小男的背影,站在原地还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他只是愣愣地站着说:“竟然是她?”

  涩谷也皱着眉头看着李小男的背影,“这个女人很面熟啊,你认识她?”

  “她把我们所有人都骗了。”苏三省痛心疾首地咬了咬牙。

  苏三省说得没错,李小男把所有人都骗了。就连毕忠良看到李小男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他对着李小男轻轻地鼓了几下掌说:“我总以为自己活得已经够长,见过的世面已经够多,但没想到总会有一些人会让我对这个世界有了新的认识。比如你,李小男。”

  李小男却眼神镇定,语气平缓地说:“想不到审讯也能有这样的开场白。毕处长,你也比我想象的更气度非凡。”她的样子再没有往日的大大咧咧。

  “等等,让我想想,这样的夸赞我好像曾经听到过。”毕忠良说着思索了起来,然后笑了笑,“我想起来了,夸我的也是一个女人,‘宰相’。当时我对她说,我还从没见过死到临头还说欣赏我的敌人。想不到这么快,我又碰见了第二个。‘宰相’,‘医生’,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李小男也笑了笑,“看来我跟她还是有几分相像?”

  毕忠良却立马收起了笑容,严肃地盯着她的眼睛看,“你和陈深,还有苏三省,又是什么关系?”

  李小男无所谓地看着他说:“其实从我被带到这里的那一刻开始,我已经做好了坦白的准备。但所有这些事呢,我希望当着你、陈深,还有苏三省的面,一起说。”

  毕忠良似乎从李小男的话中听出了一丝弦外之音,他试探地说:“他们俩,不会也是你们的人吧?”

  “祝贺你。你很快就会知道了。”李小男说着,笑得更灿烂了。

  这个时候,能笑得那么灿烂的恐怕只有李小男一个人了。

  陈深坐在办公室里失魂落魄,从把李小男押回行动处的那刻,他的脑海里便全是李小男昨天对他说的话——

  “……不管她藏着什么,藏得多深,你都能看个明白,因为你想明白。而不论我说得多明白,你都假装不明白。”

  她又说:“在她面前,你是个男人,在我面前,你就是个顽皮的孩子。你不娶我,不是因为还没准备好,而是因为她。以前唐先生在的时候,我以为自己还能等到,现在唐先生不在了,你……去她的身边吧。”

  她还说:“现在我想通了,如果你心里没有我,那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放你去她的身边。陈深,你要去吗?”

  想到这些,陈深的眼睛忽然就红了。他忽然发现原来李小男的话,竟有诀别之意。

  扁头端着一碗小馄饨进来的时候,看到陈深这副悲痛的模样。但他不知该如何安慰陈深,只是轻轻地喊他:“头儿?”

  陈深坐着没动,眼皮也没抬一下。

  扁头尴尬地说:“头儿,会不会弄错了?李小姐怎么可能是中共呢?”

  陈深依旧没动,他现在脑海里只有自责和悲痛。

  “她要真是中共,是不是就出不去了?”扁头这样想着,心里也越发难受起来。

  陈深没有抬头,他挥了挥手,示意扁头出去。

  扁头难过地把馄饨放在陈深的桌上说:“馄饨我放这里了啊,你中午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了。”说罢准备离去,又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身对陈深说,“头儿,有件事情我好像一直忘记同你说了。是同李小姐有关的。”

  这一次,陈深终于抬起了头。

  扁头说:“是阿强同我说的。你晓得的,阿强在苏三省没来以前,是跟刘二宝的。有一回刘二宝叫他去偷李小姐的一只皮包,事后又让他把皮包差人送回警察局,说是捡来的,还是只男式皮包。”

  陈深听着,心下一惊,“什么时候的事?”

  扁头想了想,“冬天,下雪那阵子。好像我们都不在上海,就是送‘宰相’去南京的那天。”

  陈深一震,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急忙追问:“那皮包后来怎么样了?”

  扁头说:“后来当然是被李小姐从警察局领回来了啊。”

  听完扁头的话,陈深沉默了一会儿,他终于明白了一切。打发扁头离开以后,陈深坐在桌前,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陈深当然记得那个皮包里装着什么,那是他打算成功营救“宰相”沈秋霞后,带着她与皮皮一起离开上海的船票。刘二宝没有从盗走的皮包里发现任何蛛丝马迹,那只有一个可能,是李小男天衣无缝地为自己隐藏了一切。如果不是她,自己从一开始就已经暴露了。此时陈深心中只有无尽的自责。如果他早一点看穿她,如果他早一点绝决地送她离开,就不必面对今天这样的残局。李小男悄然为他所做的一切,早已是他不能承受之重。

  想到这里,陈深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他迅速拿起电话,拨通了同仁医院朱海燕的电话。

  在朱海燕接起电话以后,陈深冷静地对她说:“是我。你什么也别问,什么也别说,马上走,离开上海,到杭州青峰旅社先住下。过两天我会派人过去找你。记住,马上走,否则你我都会有大麻烦。”

  “我知道了。”说完,海燕有些紧张地挂掉电话,便匆匆离开了医院。

  陈深刚放下电话,吁出一口气,电话就再次响起。

  陈深等电话响了好久才接起,他的声音装作疲惫而无力喂了一声,便听到毕忠良在电话里说:“你到我办公室来。”

  挂掉电话以后,陈深呆呆地看了一眼窗外。他不知道等待着他的会是什么,他只知道,不管是什么,他都只能面对。

  他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