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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黑暗中,毒蛛再次织起了蛛网,等待收网。浑然不觉的徐碧城却在确定陈深安全以后,疲惫地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唐山海脱下外衣,披在徐碧城身上。他站在一旁看着徐碧城犹带泪痕的脸庞,深深知道她内心的纠结与难受,不忍心去打扰她。

  会议室的门却在此时被猛地撞开了,刘二宝带着两名特务鱼贯闯入。徐碧城被惊醒,直起身子惊恐地看着刘二宝吩咐两名特务道:“把徐小姐带走。”

  徐碧城吓了一跳。唐山海护住徐碧城,声音低沉却有力地斥责道:“你们要干什么?”

  刘二宝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唐队长,有人昨天晚上在秋风渡石库门一带看到徐小姐和一名男子出现过,处座请徐小姐去解释一下。”

  唐山海不由神色一凛,怒道:“胡说!”

  刘二宝向前走了两步,直视着唐山海质问:“唐队长昨晚在蕙风堂号大药房的事,我已经查证过了。既然唐队长也不是整晚跟徐小姐在一起,你又怎么知道徐小姐没去过秋风渡一带呢?”

  唐山海知道此时强辩也是无用,语气略软了些,“那我陪碧城一起去见处座。”

  刘二宝直直地挡住唐山海,“对不起!唐队长,处座说了,让徐小姐一个人去。”

  徐碧城眼见并无通融的余地,拉住唐山海安抚着:“山海,没关系的,我自己去就行。”并用眼神示意唐山海不要与刘二宝冲突。

  唐山海心知这必然是新一轮的试探。他虽然担心徐碧城的安危,却也知道不是硬碰硬的时候,只能握一下徐碧城的手掌说:“行,身正不怕影子斜,你不用怕。”

  徐碧城点头,她强压下心中的不安,淡然地拢了拢头发,随着刘二宝去了。

  与此同时,陈深也被毕忠良叫进了办公室。毕忠良泰然坐在办公桌前,神态和语气都很轻松地说:“找到证人了,你跟我一起去审徐碧城。”

  陈深心中一惊,他不知道毕忠良这只老狐狸的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他推脱着,“我是不是避嫌的好?”

  毕忠良似笑非笑地打量他一眼,“避什么嫌,她又不是你老婆。再说在我眼皮底下,你还能跟她串通一气?审别人我就不叫你了,知道你心里还装着人家,才叫你去看看的。去不去?”

  陈深心情沉重,恍若头顶骤然覆盖上了一层厚密的乌云,不知何时会降下瓢泼大雨。毕忠良说完就起身了,用眼神示意他跟上。陈深随毕忠良走在阴暗狭长的走廊上,看着毕忠良挺拔的背影,默默思索着等一下会遇到的各种可能和对策。

  通往审讯室的路不算太长,陈深却像走了很久一般。终于随着毕忠良走到审讯室门口,他看见苏三省领着阿毛正在等他们。毕忠良让苏三省先下去,自己先进了审讯室。苏三省则在错身之际,冷冷看了陈深一眼,他现在是最想陈深消失的人。 陈深根本无暇理他,将手插在裤兜里暗自思量,表面却依然是不动声色的模样。

  毕忠良一只脚迈进审讯室,又回头问他:“怎么样?要不你来审?”

  陈深靠在门边懒洋洋地说:“别难为我了,老毕。你问就行,我就想在后面看看。”

  毕忠良嗤笑一声,看着陈深的眼睛,意味深长地说:“行。”

  审讯室内,徐碧城已坐在一张桌子后面。

  毕忠良、陈深和阿毛走了进来,徐碧城下意识地看了陈深一眼。陈深感到了她的紧张,温柔地对她眨了一下眼睛,她的心顿时安定了些。

  陈深并没有走到徐碧城面前,而是走到审讯室最远处,靠墙坐了下来。毕忠良走到徐碧城面前坐下,阿毛不知是否应该上前,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徐碧城直视着毕忠良,不卑不亢地问:“听说处座找到了证人?”

  毕忠良微笑着点点头,招呼阿毛过来,态度温和地问:“这个女人,你见过吗?”

  阿毛听后,只瞟了徐碧城一眼,便语无伦次地说:“见过的。昨天夜里九点多,秋风渡弄堂里,她……她……她来过的。还有一个男的跟她一道来的。我在弄堂里封煤球炉的时候看到的。”

  徐碧城一直在记忆中迅速搜索着,她不确定自己是否遇见过阿毛,亦不敢判断阿毛所说的话的真实性。坐在审讯室墙边的陈深从门上的小窗看到在外守卫的阿达的后脑勺,确定他没有回头的迹象。他望向徐碧城。徐碧城的目光也恰在此时转向了他,陈深迅速做了一个手语,意思为衣服。

  徐碧城一愣,随即会意。她定了定神,淡定地问阿毛:“你确定你见到的人是我吗?”

  阿毛瞟了徐碧城一眼,有点发怔,面露心虚。毕忠良也在这时望向阿毛,沉声道:“说实话就行。”

  阿毛像背书一般地说:“肯定是她,这么漂亮的女人弄堂里很少看到的,我就多看了两眼。她旁边还有个男的并排走的。”

  “那男的长什么样?”毕忠良问。

  陈毛指着徐碧城说:“大概比她高半个多头。什么样子?记不清了。我光顾着看……看这女的了。”

  徐碧城不为所动,直视着阿毛的眼睛说:“那你记得我穿的是什么衣服吗?”

  阿毛一愣,慌乱地说:“天太黑了,没看清楚。”

  徐碧城上前一步追问道:“你不是说你一直看我吗?昨天晚上我穿的青花旗袍,哪怕在小弄堂里,应该也是很醒目的。”

  阿毛慌慌张张地后退,“好像是的,有蓝色的花的旗袍,我想起来了。”

  毕忠良皱眉,他立刻意识到阿毛上当了。果然阿毛话落以后,徐碧城一声冷哼:

  “撒谎。昨天晚上我穿的明明是黑色洋装,根本就没有穿旗袍。”

  阿毛张口结舌,无言以对。陈深不由在墙角处对徐碧城悄然竖起大拇指。

  徐碧城嘲讽地看向毕忠良说:“处座,拜托您下次买通证人的时候,找个机灵点儿的。”

  陈深忍不住笑了一下。毕忠良的脸色十分难看,唤阿达把阿毛带下去。他盯着徐碧城的眼睛冷笑道:“碧城啊,看来我一直都低估你了,一只长得像小白兔一样的间谍,才是最防不胜防的。”

  徐碧城面无惧色地迎上毕忠良的视线,一字一句地说:“军统虽然没把我培养成间谍,但好歹是培养过的,我也不能莫名其妙就被人栽赃陷害吧?”

  陈深靠墙而坐,从他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徐碧城桌面下的双手正放在双腿上。而与徐碧城隔桌而坐的毕忠良,却恰恰看不到徐碧城的手上动作。陈深又暗暗做起了手语,意思是:你们的新任交通员被捕。密码本泄密。

  徐碧城将一切看在眼中,垂下眼帘,若有所思。毕忠良顺着徐碧城的目光望向背后的陈深时,陈深依旧盘腿坐在地上,双手自然地放在腿上,神色无奈地看着毕忠良。毕忠良突然笑了,视线在他二人的脸上扫过,“我差点忘了,原来你有今天的本事,都是陈深陈教官教的。”陈深以手托额,索性当听不见。

  再说苏三省一直跟曾树等在审讯室外,看见阿达带着阿毛出来,就知道情况不妙了。阿毛一脸惶恐地说:“苏队长,您找别人行不行?谁知道她会问我昨晚穿的什么衣服啊!”

  苏三省气得狠踹一脚阿毛,显得十分暴躁,“滚。”阿毛赶紧一路小跑着离去了。苏三省只觉得肺内有一股无名之火,如何也灭不了,带着曾树又回了秋风渡。他就不信找不到蛛丝马迹!

  毕忠良习惯在审讯室喝酒,这几乎成了一种无法戒掉的爱好,他是缺不了这种酒的人,冷静和不冷静的时候都要喝几口。看了一眼故作淡定的徐碧城,毕忠良走到另一边靠墙的桌子,给自己倒了一杯。

  陈深趁他未转身之际,迅速向徐碧城做了一个手语:你要坚持下去。你可以联络到的自己人还有谁?我动用你们的外围人员才能帮你。

  徐碧城看懂了陈深的手语,也思索起来。密码本泄露不是小事,她必须马上把这个消息放出去。此时毕忠良已经倒完酒,端着搪瓷杯回到桌前,重新坐下。

  徐碧城整理好脸上的情绪,直问毕忠良:“处座,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坐在这里浪费时间。”

  毕忠良笑了,说:“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我就会做什么样的事。碧城,我猜你应该是个喜欢浪费时间的人。”毕忠良打量着徐碧城,继续说,“你应该喜欢琴棋诗画这些没什么用处的情调之物。如果不是要在这个世道苟且偷生,我也觉得喜欢浪费时间的人,恰恰是可爱之人。你大概不知道,我其实是会吹箫的。”

  徐碧城没想到毕忠良会和她谈这些,说:“想不到处座也有闲情逸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