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娘的尸体停放在她生前居住的房里间。
稍后,去给赵子龙吊唁的秦名扬和修文回到了秦府。
大家都聚在甘娘的屋里默默的伤心,修武已经平静下来,只是脸上泪痕满面。
那口枯井离秦府并不远,可以料想的是成亲的当晚,甘娘就投井自杀。五年的时间,她就静静的躺在近在咫尺的井里,而她的魂魄却时时飘荡在秦府,守着自己的心上人。
令人惊奇的是,她的尸身一点没有腐坏,宛容依旧,栩栩如生,那长长的睫毛清晰可见,那微微合上的眸子仿佛下一刻就会从睡梦中睁开。
众人都迷惑不解。
还是乐天看出了端倪,他指着甘娘手腕上戴着的那对通体碧绿的镯子说道:“应该是这对手镯起了护尸的功效,那镯子上流动着青色之气,覆盖了甘娘的全身,令她尸身不腐。”
秦名扬惊讶的说道:“那是她和修武成亲的当天,我送给她的一对龙凤手镯,想不到竟然有这个奇效。”
乐天问道:“伯父也不知道这是件宝物?”
秦名扬摇摇头:“这对龙凤镯并非家传,是二十年前,我飘泊南洋,无意中救了当地一个落水的老人,那老人为了谢我,送我的这对镯子,我看成色还不错就收藏起来,直到那天送给了甘娘。”
“这镯子既有防腐之效,想来用在活人身上也应该有驻颜之效,可惜——”乐天的言下之意是这手镯子已经当作嫁妆送给了甘娘,当然别人也无法使用了,东西再好,屋里这几个人又怎么会再用死人的东西?”
大家都听出了乐天的意思。
突然,乐天无意中瞟了窗子一眼,似乎发现了什么,话都未说,就窜了出去。
众人惊异,都跟了出去,看见乐天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大家面面相觑。
秦名扬说道:“我们先回屋等他。”
于是一行人回到屋里。
半柱香之后,乐天又风一般的窜了回来。
“出什么事了,乐天?”美凤有些不安的问道。
“是甘娘!”乐天低低的答道。
“啊!你见到甘娘了?她在哪?她跟你说了些什么?”旁边的修武摇着乐天的心,急切的问道。
“她说见到大家对她这么好,她已经心满意足了,她滞留阳世太久,不能再支撑了。她感谢大家这么多年的关心照顾,虽然她不能成为修武的妻子,不过这几年她也想明白了,打开了心结,她祝修武和忆香姑娘有情人终成眷属。如果大家想她的时候,就给她烧几柱香吧。”乐天平静的说道。
“什么?她说我和忆香?”修武吃惊的说道。
“嗯。她知道你和那位忆香姑娘是真心相爱,所以最后祝福你们。”
“唉,我就估摸着当年你不肯和甘娘圆房,就是为了花家那个小姐,果然不出所料,你这小子,你明明知道你和她是不可能的嘛,冤孽,真是冤孽。爱你的人你不爱,不能爱的人你去爱。”秦名扬略为激动的说道。
“爹,情这东西,付出了就很难收回。当年我和佑雪不也是经过了磨难才在一起的嘛。”修文说道。
“你们和他不一样,你也清楚的。”
修武默不作声,低着头心乱如麻。
乐天却走到床前,径直把甘娘手上的那对龙凤镯取了下来。
“乐天,你做什么?”美凤叫道。
当乐天褪下那对手镯的一瞬间,甘娘的尸身一下起了变化,转眼间连同身上的衣服化成了一小堆纯白的灰烬。
“你——你——”美凤吃惊的说不出话来。
修武闻声抬起头,看见甘娘消失不见,也刷得一下站了起来。
“别激动。甘娘说了,这对龙凤镯,她转赠给修武将来的妻子,这是她最后的心愿。”乐天说着,走过去,把那对镯子塞在了修武的手里,拍了拍他的肩膀。
修武的眼里噙满了晶莹的泪水。
秦名扬说道:“缙云山上有座灵骨塔,专门供奉着逝者的骨灰,有德高望众的道士颂经超渡,我们选个吉日把甘娘的骨灰送上山供奉一段时间再妥善安排。”
乐天说道:“果真这样也不错,让她能早日投胎转世。”
秦名扬说道:“大家不要伤心了,甘娘心愿已了,大家应该高兴才是。天色不早了,大家早点休息。”
修武说道:“今晚我在这陪甘娘一晚。”
“好吧。”秦名扬用力按了一下儿子的肩膀,和钱碧莲出去了。
乐天惦记着那把神剑,问修文道:“你们去子龙家查到了什么没有?”
修文点点头:“看来那把剑就是子龙偷去的,明天我们再说吧。”
得知神剑有了下落,乐天兴奋的一晚上没有睡着觉。
第二天大家在一起吃早饭的时候,乐天便迫不及待的问起了这件事。
秦名扬说道:“昨晚上我就打算说这事,因为甘娘的事,就搁下了,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偷剑的就是子龙,不过那把剑现在并没有找到。”
修武问道:“这是如何查出来的?”
修文说道:“我们去官府报了人命案后,衙门派人去查了那间烟馆,得到的情况是,那天招呼子龙的伙计已经潜逃不知去向,调查得知他与子龙以前素无过节,看来是受人唆使,事后畏罪潜逃,官府正在四处缉拿他。
另一方面方正明派人查了子龙这几天接触的人,全是他的一些猪朋狗友,都是些没钱的人。后来查到子龙曾经去过一家不起眼的当铺,当了一些金银首饰,经过核实,正是家里的失窃之物,不过那把宝剑并没有踪影。不知子龙是把剑藏起来了还是脱手了,方正明还在查,也许还有漏掉之人。“
修武问道:“子龙是如何偷到这些东西的?”
秦名扬说道:“这就是我们昨晚去吊唁发现的。我们去了子龙家,家里已经布置好了灵堂,子龙的老婆李梅在那里招呼前来吊唁的人,老夫也在旁边帮下忙。我无意中看见她的右手上戴着一枚戒指,很是眼熟,正是家中失窃之物。于是私下里把她叫到一边,问起这个戒指的来历。她起初不肯说,我答应她替她保守秘密,她才告诉了这个戒指的来历。
其实子龙死了她并不悲伤,子龙生前吃喝嫖赌,不务正业,经常夜不归宿,他们夫妻早没了感情,况且他们也没有孩子,这下子龙一死,她倒觉得解脱了。
她告诉我四天前,准确的说是三天前的凌晨四点多钟,她早已睡了,结里子龙溜回了家,把她吵醒了,朦胧中,她看见子龙手里拿了一把剑,怀里还揣了一个小包。她就问了一句:哪来的这些东西。子龙说:是个朋友的东西,托他保管一下,并警告她不要把这事泄露出去。李梅也懒得管他,两口子就睡下了。
天亮的时候,李梅醒来,子龙已经出门了,床边的东西也不见了。李梅在收拾床铺的时候,发现床上有一枚指戒,想到可能是子龙不小心留下的,她看那戒指挺不错的,就戴在了手上。结果子龙一去,回来时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修武说道:“那密室并没有被破坏的痕迹,赵伯也说管理的钥匙并没有离身,子龙是如何偷到东西的?”
修文说道:“那天下午爹的朋友来观赏宝剑的时候,我也在厅里。刚好子龙来找赵伯要钱,当时他就在厅里呆了一小会儿。可能就是这时他知道了此剑的价值不菲,起了奸心。至于密室,他大可以悄悄尾随赵伯探知,在秦府,大家都知道他是赵伯的孙子,也没人注意他,他向来在府里自由出入。
至于钥匙的事,赵伯说没有离身,那只是他清醒的时候而已。昨晚爹私下里问过赵伯,现在子龙已死,他也没有什么想头了,他也知道宝剑丢失会给秦家带来灾难,于是他就回想起就在那天晚上,子龙一反常态请他喝酒,爷孙俩喝了很久,赵伯一时高兴就喝醉了。很明显子龙就是故意灌醉了他爷爷,然后偷走了钥匙,深更半夜潜入秦府,偷到了宝剑,顺手拿了一些轻巧的东西,然后把钥匙偷偷还给了赵伯。
“唉,他偷了东西结果是害人害己。我想这宝剑已经落入他人之手,不然人家不会下毒害他,很可能买主已经知道这剑是出自秦府的赃物。”
秦名扬点点头:“应该是这样,查出下毒的元凶也就清楚剑的下落了,现在那个心虚的伙计已经跑了,他应该知道唆使他的人是谁。”
乐天的心里又是一阵失落,搞了半天宝剑还是无影无踪,这个逃跑的伙计多半是不能指望从他那里知道什么消息。
大家又聊了一会儿,这个时候,福源丝厂的方经理方正明急匆匆的来了。
“秦老板,方才衙门派人通知我,那个有下毒嫌疑的伙计被人发现伏尸在缙云山北面山脚下一条小河边,初步断定是被人用利器刺穿心脏而死,死亡时间大概是昨天黄昏以后。”
“啊?”众人心里登时凉了大半,想到刚刚寄希望于此人,这家伙也被杀人灭口了。
乐天心里暗自叫苦,刚刚这么想,想不到就被自己蒙中了。
秦名扬皱着眉头说道:“看来大家只能全力去查子龙这几天接触的人物了。”
修文修武和方正明于是出府寻找线索去了。其他人也散了。
乐天人生地不熟,当然帮不上这个忙了,百般无聊中,叫美凤上街逛逛。
美凤说身体不舒服,不想去。
“晚上好好的,怎么身体不舒服了,要不要去看大夫?”乐天关心的说道。
美凤娇嗔道:“我这又不是病,看什么大夫。”
“不是病为什么不舒服?”
“你真笨,回家问你如雪她一个月中是不是有几天不舒服。”
乐天恍然大悟,嘿嘿一笑。“那要不要我陪你回房休息?”
“算了,难得来次重庆,你自己去转转吧,我回房再睡会去。”
“好吧。不过我还是把这身洋装换了吧,我还是不太习惯。”
“随便你,真是狗肉上不了正席。”
乐天如获大赦,陪美凤回到房中又换上自己的白衣长褂,然后出了秦府。
乐天顺着一条人多的街道,漫无目的的逛去,不觉中又想起了凤凰堂主史雪萍。
乐天打算去寻一家不错的酒楼尝尝重庆的美食,于是上了一家酒楼的二楼,寻个位置坐下。
这时听到楼下的街上一片喧哗,伸出头朝下一看,只见街上的一头,许多人正乱做一团,四散奔跑,一片鸡飞狗跳的情景,地上散了一地的物品,两边的门市正纷纷关门。听到有人大声喊道:“快点跑,青帮和白帮打起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