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天感觉过了许久似的,才听到假山外面传来了脚步声,伸出头一看,只见修武笑容可掬的带着一个女子朝这边走来。
快走到跟前时,乐天摘下墨镜仔细一瞧,哇,这女子真是吓死人的美:芳龄二旬,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一双眼睛简直像浸在湖水中的水晶一样澄澈,,一身淡绿长裙,腰不盈一握,只是那眉宇间愁雾轻锁,似有无限心事。
在乐天眼中,只有狐妖银儿才能与她不分伯仲,奶奶的,修武这小子艳福不浅。
“乐天,我带忆香来了。”修武轻声说道。
同时那女子朝乐天微微施了一礼,嘴里吐气如兰:“小女子花忆香见过乐天公子,让公子久等了,实在不好意思。”
修武笑道:“不用客气,他是我堂妹美凤的夫君,也就是我的堂妹夫。乐天,她快要出嫁了,所以她父亲看得她很紧,好不容易寻空出来了。”
乐天望着如此绝色的美女,本来想埋怨他们为何迟迟才来,这时那股怨气已经飞到爪哇国去了。
乐天呵呵笑道:“修武堂哥果然没有说错,花小姐如花似玉,貌若天仙。”
花忆香闻言,臻首低垂,羞涩的说道:“公子过奖了。”
修武得意的说道:“忆香的娘是重庆数一数二的美女,有其母必有其女,可惜伯母数年前已经去世了,花伯父待忆香如掌上明珠一般,为了担心被后娘轻视,花伯父至今没有续弦。”
花忆香美眸盯了修武一眼,修武立即不作声了。
“听修武说,公子有办法成全我们,不知有何良策,三日后我就要嫁人了,着实让小女子寝食难安,心急如火。”
乐天自信的说道:“你们不必担心,我已经想好了计策,此番前来,只是为了印证一件事情,我有些话想问小姐,小姐必须如实说来。”
花忆香点点头,“公子尽管问,只要我知道的,我一定相告。”
乐天想了一下,问道:“这成亲的日子是何时定下的?”
花忆香答道:“两天前,我嫌爹爹定得太仓促了,前段时间他还说等张家父子回了重庆,才从长计议,忽然间他就改变主意把这么大件事就匆匆定在三日之后。”
乐天问道:“那你有没有问为什么呢?”
“我问了,他说我们两个的年纪都不小了,二来他上了岁数身体时好时坏,所以想早日喝了我们的喜酒放下心来。”
修武在旁边说道:“再怎么样也用不着把婚期定得如此仓促,以致于许多亲戚朋友都来不及通知。”
乐天又问道:“张家同意吗?”
花忆香说道:“张家巴不得如此,还有什么不愿意的,我和修武的事,他们也略有所闻,就怕生出枝节。”
乐天‘嗯’了一声,又问道:“最近两天你爹有没有什么反常的变化,比如样子变了,声音变了,或是其它不对劲的地方。”
花忆香不解的问道:“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爹的样子还是老样子,声音也不会变啊。”
“你再仔细想想,与以往有什么不同,比如相貌以外的东西,饮食习惯之类的?”
花忆香想了想说道:“没觉得有什么变化,不过以前很喜欢叫我到书房陪他聊天,这两天很少对我说话,可能忙着办理婚事吧。还有一点就是他的记忆力似乎差了,几天前我绣了一个荷包给他,他当时很是喜欢,昨天我发现那荷包没在他身上,问放到哪去了,他竟然不知道有这件事。此外还有前几天发生的小事他也不记得。后来他说头两天前他从外面回家的时候,路上摔了一跤,把头伤着了,可能因此影响了记忆。我叫他去看大夫,他说忙完了婚事再去。”
“也就是说他三天前回家时摔了一跤是吧?”乐天问道。“然后第二天就与张家订了你们成亲的日子?”
“嗯,是这样。”
“行了,该问的都问了。我有主意了。”乐天神色黯然的说道。
旁边的修武一头雾水,不解的说道:“你问这些做什么呢?倒底是什么主意?”
“暂时保密,明天就可以行动了。”乐天对忆香说道:“明天这个时候,你找个借口把你爹单独引到这里来,我就有办法成全你与修武的好事。”
“难不成你要和我爹当面谈?”花忆香吃惊的问道。“你有把握说服他?”
“这怎么可能呢?就是我爹出面,也改变不了现在这个事实。”修武也是一点不相信。
“现在已经这样了,你们还不相信我?权当死马当着活马医,一切包在我身上,绝无儿戏。”乐天拍拍胸口说道。“时候不早了,修文明天还要去上海,我们也得回去与他饯个行,今天就到此为止了,花小姐,记住明天这个时候,我和修武在这里等你和你爹。”
花忆香满脸疑惑的望望修武,修武说道:“我这堂妹夫足智多谋,我们别无他法,就相信他吧。”
“那好吧,我照做就是了,但愿别出什么麻烦。”花忆香轻声说道。
“好了,我们回去吧。”
于是花忆香自回房中,乐天二人跃出了院墙。
回去的路上,修武问道:“你倒底搞什么鬼,我终身的幸福就指望你了,如果实在不行,我就带着忆香私奔算了。”
乐天冷笑道:“那督统大人会轻易罢休?到时候秦家和花家都要受到牵连,你两口子亡命天涯,逍遥自在,还顾不顾别人死活了?”
“唉,我如何能看着忆香嫁入张家?”
“都说有我了,还不放心,小瞧了我是不?”乐天拍拍他肩膀,“你运气好,不过还得多谢你那位岳父。”
“你说什么,你是指忆香的爹?。”
“嗯,可惜你没有机会感谢他了,而且明天你的花小姐会很伤心,不知她能否承受得了。”乐天若有所思的说道。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一点都不明白?”修武挠挠头,纳闷的很。
“明天你就明白了,别说这个了,今晚好好喝一杯,修文此去上海还不知什么时候能见面了。”
于是二人回秦府去了。
当晚秦府的人聚在一起为修文夫妻饯行,小诗媛又是高兴又是难过,难过的是舍不得自己的父母,高兴的是早就向往上海那个大都市了。席间,秦名扬自是好好的叮嘱了二人一番。
第二天早上,修文和佑雪带着诗媛便依依不舍的前往上海去了。
秦名扬语重心长的对修武说道:“你哥哥一走,这重庆的生意你要多费心思了,我现在打算把方正明提拔起来,他虽然是个外人,但跟了我十几年,知心知肺,也不能亏了人家。你年纪也不小了,应该立个家了,我一把年纪了,膝下尚无孙子,这秦家如何开枝散叶?”
“知道了爹。”修武应道。
“你现在就去把方经理找来,我有事向他交待。”
修武应了一声,急急离去。
乐天这时说道:“其实伯父也知道修武有个心上人,我昨天也见过她了,的确是个不错的女孩子,伯父何不成全他们?”
“你是指花家的小姐吧?唉,那小姐的模样人品没得说,可是她早就与张家定了亲,昨天我去商会得知他们两家后天就要举行婚礼,你还提她做什么?她未来的公公贵为重庆的督统,我们惹得起么?”秦名扬摇着头说道。
乐天说道:“修武给我说过,他和花小姐不能在一起的原因有三,其一,秦家与花家是生意上的死对头,素不往来;其二,娶了花小姐要入赘花家,伯父你不愿意,其三,就是花家与张家定了姻亲。如果这三点都解决了,想必伯父不会反对修武和花小姐在一起吧?”
秦名扬点点头,“当然了,不过这如何做得到呢?”
乐天说道:“难道秦伯父忘了我从映月山庄回来时,给你讲过的话,关于白帮针对花家和秦家的阴谋?”
秦名扬脸色微变,诧异的说道:“你不是说他们准备在花小姐嫁人后动手的吗?难道事情有了变化?”
乐天说道:“计划不如变化,现在白帮已经消灭了青帮,他们的计划已经提前了,现在我还担心伯父你的安全呢。”
秦名扬说道:“嗯,昨天我已经托方经理帮我联系当地武馆的几个武师,作我的随身保镖。今天应该有答复了。现在修文已走,府里只剩下修武,我想这件事也应该告诉他了,让他也有个准备。”
乐天点点头说道:“我今天就会告诉他。”
当下乐天把昨天去花家的事告诉了秦名扬。
秦名扬叹息道:“我和花尚荣在生意场上斗了这么多年,现在他落个如此下场,我倒有兔死狐悲的感觉,树大招风果然不假。”
这时修武和方正明一同来了。
乐天看看天色,对修武说道:“是去花家的时候了。”
一个时辰之后,两人已经潜伏在花家后花园的假山之中。
修武忐忑不安的说道:“到时候花老头来了,我们如何做呢?”
乐天说道:“他来了之后,你出去和他见面,什么都不用说就行了。”
“就这么简单?”修武惊异的说道。
“嗯,其它的事我来做就行了。”乐天掏出洋表,看了看时间,说道,“差不多了,我去外面树下等着。”说着闪了出去。
少顷,走廊尽头传来了花忆香的声音:“爹爹,你快点啊,人家有事和你说呢。”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有什么事在厅里说就是了,干嘛来后花园,爹还有许多事要做呢。”
“不嘛,人家有心事给你说啊,这后花园清静,正适合我们父女俩谈心。”
“唉,爹真拿你没办法,以后嫁人了可不许这么顽皮了。”
父女俩说着说着就来到了假山前。
“就在这里了。”花忆香提高了声音说道。
这时,秦修武从假山里涨红了脸走了出来。
那花尚荣大吃一惊,“这里面怎么钻出个男人来?”
修武看着他们也不说话。
花忆香也不知说什么好,嘴里叫道:“修武,我把爹带来了,你说句话啊,还有你的堂妹夫呢?”
“香儿,你倒底在搞什么鬼?”花尚荣异常吃惊,“这里还有其它人?”
“忆香,我——”修武手足无措。
花尚荣吃惊之余,转身就要离开。
花丛中一个人影闪出,风一般欺到花尚荣身边,右手挥出,狠狠的砍在花尚荣的脖子上。
花尚荣未曾哼出一声,便瘫倒在地上。
当然打晕花尚荣的自然是乐天了。
看到这一幕,花忆香花颜失色,正要失声尖叫,乐天上前捂住她的嘴,轻声说道:“别叫,小心惊动其他人。”
修武瞪大了眼睛,上前说道:“你这是做什么?”
“把他抬进假山去再说。”乐天说道。
三人在假山里站定,花忆香惊魂未定的说道:“你怎么打晕我爹爹,这就是你想出的法子?”
乐天镇定的说道:“躺在地上的这个人并不是你爹。”
“什么?”花忆香脱口而出,杏眼圆睁。
乐天蹲下身,在花尚荣脸部边缘摸来摸去,最后从他的耳根部掀起一层皮,然后慢慢的撕开,最后一张完整的人皮面具脱落下来,而面具下的花尚荣俨然已经成了另外一个陌生的面孔,看年纪倒和花尚荣相仿,五旬上下。
花忆香和修武惊得说不出话来。
“好高明的易容术。”乐天望着手中精致的人皮面具说道。
半晌,修武才回过神来,战战兢兢的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很简单,有人假扮了花老爷。”
“那——那我爹在哪?”花忆香终于带着哭腔问道。
“你爹就在四天前,这个冒牌货回来的时候已经不在人世了。”乐天缓缓的说道,他实在想不出更好的措词来告诉这个可怜的女孩子这不幸的事。其实那天在五官渡他捉住阴风道人询问他时,那阴风已经供出真正的花尚荣在外出之时已经被他们袭击而死,假的花尚荣已经粉墨登场。乐天不敢太相信阴风的话,所以昨天来试探了一下,终于确定阴风没有说谎。
“你——你说什么?我爹不在人世了?”花忆香失魂落魄的问道。
“乐天,你在说什么?”修武也忍不住了。
“你们别急,听我给你们说。”于是乐天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该简略的地方都简略了。
“爹——”花忆香悲切的叫了一声,就晕了过去。
修武说道:“你已经知道此事,为何不先通知我,也好让她爹有个防备?”
乐天说道:“那个时候告诉你,无凭无据就是你相信,他们花家也不会相信,再者具体行动的时间我也不清楚,我不是因为捉住了阴风道人,我也不知道花尚荣已经出事了。现在事已至此,我不过将计就将成全你和她的好事。”
修武愣了一愣,问道:“如何成全?”
“索性给这个冒牌货办个正儿八经的葬礼,让大家都知道秦老爷死了,一来让白帮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二来花小姐有大孝在身,还能结婚么?至少守孝三年,那张承恩年纪也不小了,还能再等三年么,花老爷一死,这诺大的家产全归花小姐,花小姐这柔弱的性格如何能管理生意上的事,让她大张旗鼓的把产业分给亲戚朋友,当然暗地里再保留一些,这样一来,张家不仅要等三年,而且到时候花家已经没有钱财可图,他还正儿八经的娶花小姐做什么?”
“这倒不错,至少赢得了三年的时间,可怜她现在父母双亡,肯定要伤心好久。”修武望着地上昏迷的冒牌货说道:“这个人如何处理,杀了他?”
“当然了,先把花小姐叫醒。”乐天说道。
于是两人拍醒了花忆香,花忆香睁开眼,眼泪象断了线的珍珠簌簌而下。
乐天对花忆香说道:“不是我不想事先提醒你,以我这个陌生人的身份说了也没用,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一天。事以至此,我就想了将计就计的方法,杀了这个家伙,一来替你爹报仇,二来以守孝为名推迟婚约,为你和修武赢得机会。以后的事慢慢再说。现在我们要做的是,杀了这家伙,然后你就告诉别人,有蒙面的贼人闯入你家后院行窃,你爹为了阻止,被贼人杀害,懂了不?”
花忆香性格柔弱,但却冰雪聪明,乐天这么一说,她就明白乐天的意思了。
“可怜我爹尸骨无存,死得好惨啊。”花忆香又是落泪不止。
“就便宜这个家伙睡在棺材里吧。”乐天说着,把手上的人皮面具又贴在那冒牌货脸上,然后抽出了早就预备好的匕首。
“修武,你来动手?”乐天说道。
修武直摇头,“我还从来没杀过人,下不了手。”
“唉,送佛送上西,这种勾当还是我来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花小姐,你出去等着。”乐天神情自若的说道。
花忆香站起来,走出了假山。
乐天牙一咬,嘴里说道:“老子又要替天行道了。”手起刀落,一连数下刺进了冒牌货的胸膛之中,最后任由匕首留在了尸体上。
两人走出假山,乐天对嘤嘤哭泣的花忆香说道:“等我们走后,你大叫也罢,晕也罢,反正节哀顺便,还要为你和修武的将来着想。”
乐天拉了一把修武说道:“走吧,到时在灵堂上你还可以见到她的。”
二人跃上墙头的时候,便传来了花小姐悲痛欲绝的哭声。
“现在我们杀了人,被官府捉到怎么办?”修武担心的说道。
“官府再怎么捉,也轮不到你头上,你可是重庆有名的富家公子,还用得着入室行窃吗?”
“那倒是。”说完这话,修武突然叫道:“糟了,我爹也岂不是也很危险?”
“二堂哥,你现在才想起你爹的安危啊?其实你比他更危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