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时分,街上万簌俱静,只有屋角下不眠的灯笼睁着眼睛。
乐天象个鬼影似的一路急行,不多久便来到龟田太郎的大门外。他往里面望去,只见院内漆黑一片,二楼也没任何光亮。
乐天把脸蒙住跃进院中,轻车熟路的跳到阳台上,一推那玻璃门,纹丝不动,看来锁住了。想想也是,那晚是龟田的老婆为了****暗地里没有锁门,现在龟田回来了,不可能再让门开着。
不过那晚乐天在客厅逗留时,已经发现大厅侧面佣人进出的那个厨房的门是普通的木轴,从外面可以拨开。
于是他下了阳台,绕到房子的侧面,找到那扇红漆漆过的木门,掏出一把薄薄的匕首,****门缝中,拨弄了几下,就把里面的门栓拨开了。
轻轻的推开门,乐天闪了进去,里面是厨房,另一道门连接大厅,这道门并没有上锁。乐天推开之后就到了大厅,他悄悄的上了二楼,楼梯尽头那盏灯也没有亮,整个屋子伸手不见五指,乐天也没有取出火折子,他知道过道的尽头就是龟田的卧室。
黑暗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对于一个经常三更半夜在漆黑的深山老林里练胆的道士来说,黑暗有时无形中倒保护了他,特别他的对手是人的时候。
他那双敏锐的眼睛自信能够在黑暗中比其它人更占优势。
他贴着墙,蹑手蹑脚的摸了过去。
四周静得可怕,此时哪怕一根针掉在地上也能听见声音,乐天已经能够感到自己的心跳了。
当他整个人站在书房的门外时,他那双贴在门上的手突然感到那门微微震动了一下,那感觉非常短暂,一闪而过。若是一般的盗贼可能就忽略过去了,但是乐天并不是个普通的盗贼。
门里面有人!一个念头闪过,乐天吃了一惊,他身子僵硬了一下,随及就轻轻的往后退。
正在这一瞬间,前面破空之声想起,虽然很轻微,但在这死一般寂静的夜里,听在乐天耳里却是那样的清晰。
他祖师爷爷的,中计了。
乐天念头闪过的同时,身子一侧,避开迎面飞来的暗器,身子贴墙的一瞬间,突然感到墙里面又有异常,急忙转了个身,‘扑哧’一声,一个东西破墙而出,若是慢半拍,身子怕被刺个透心凉。
已经暴露了,乐天也用不着轻手轻脚,急忙就往楼下窜去。
大厅里半遮半掩的几扇玻璃窗透过昏暗的月光,比起黑漆漆的二楼要亮堂的多了。
乐天刚下完楼梯,一条黑影就扑了过来,手中寒光一闪,一股杀气席卷而来。
乐天身子一缩,避了过去,还未站起身,那黑影随身附上,寒光一闪,又劈将过来,乐天只得就地一滚,堪堪避开。
借着微弱的光线,乐天看到眼前同样是一个蒙着面的黑衣人,双手上握着一把刀身细长的刀。
再听楼上一阵响动,又从上面窜出三条人影,四个蒙面黑衣人站成一排,双手握刀,横在胸前,像四尊塑像。
一个声音冷冷的响起:“不知死活的家伙,我们等你多时了,乖乖受死吧。”
他祖师爷爷的,肯定是龟田婆娘搞得好事。乐天想着,站起身,嘴里说道:“笑话,哪有乖乖受死的,想杀我要看你们有没那本事。”
“哈哈哈!”那声音笑起来,“那就让你尝尝我们日本忍者的厉害!”
日本忍者是什么玩意?和日本武士有什么区别?
乐天正在纳闷。一个黑衣人就扑了上来,那把刀斜斜的劈了下来。乐天手中并无兵器,不敢硬接,只能跳开,那黑衣人动作极快,一刀落空,第二刀又横斩过来,凌厉的刀锋带着呼啸之声。
乐天干脆一个大跳,跃出两丈开往,退到墙边,运起‘天罡战气。’,怀里的匕首又再度摸了出来。
“速战速决!”那个人又发话了。
四个黑衣人同时扑了过来,虽然是同时,毕竟还是有先后之分,当首一个凌空扑上时,乐天的动作比他更快,侧身避过刀锋,右手反挥,匕首直取对方手腕,对方想不到他动作如此之快,缩手之间,却不防乐天同时右脚踢出,下盘来不及闪避,腹部已经中了一脚,乐天心存杀念,所以力道十足,那家伙闷哼一声,身子往后飞去,把后面扑上的人一同撞到在地。
另外两人一左一右攻了上来,乐天手一扬,匕首飞将出去,直取左边的黑衣人,那黑衣人见寒光闪起,急忙用刀去格,乐天抛出匕首身子右闪凌空飞起,避开右边横斩的刀锋之后,一拳打在对方的面部之上,那家伙一声怪叫,踉踉跄跄直往后退。
“八格!”那个被匕首逼退的家伙狂叫一声,身影如鬼魅般欺上,手上的刀划出几道寒光,向乐天劈来,同一时间,另外一人,扬手就是几点寒星袭来。
刀锋先到,乐天竟不避让,对方快,他更快,双手一合,竟然把迎头劈下的刀死死夹住,趁对方不可思议的愣住,一脚闪电般踢出,正中那人下档,力道极大。也就在同时,几枚暗器也同时飞来,乐天已无法躲避,就在那暗器离自己只有数寸之时,仿佛碰到了什么东西,尽数掉了下来。
同时,眼前中脚的家伙一声闷哼,身子一下倒了下去,手一松,那刀就落在了乐天手里。
而乐天也感到疼痛不已,虽然夹住了刀,但那人松手之际,那刀歪了一下,锋利的刀刃割破了他的手。乐天双手一松一抬,把刀打个转,刀柄已经握在手中。
另位三人吃惊不小,乐天不仅空手夺刀,更吃惊的是那数枚暗器竟然凭空跌落。他们哪里知道全是被乐天的‘天罡战气’震飞。
乐天有刀在手,更是有恃有恐,转守为攻,一声轻哼,纵身扑了过来,人在空中,刀已闪电般劈下,当首一人急忙用刀一挡,哪料到对方的力道太猛,那刀身又细,‘喀嚓’一声,自己的刀被劈为两截。
乐天变劈为刺,眼见就要刺中对方,不料就几寸之差,眼前冒了烟,那黑衣人竟然凭空消失,乐天一刀落空,心里诧异不已,还未收住冲势,后面二人已经同时攻到。乐天反手一刀,格开了其中一把,另一把却实实在在的劈在了后背之上。
那‘天罡战气’能够震飞细小的物件,对于这般力量当然不能阻挡,因为乐天现在只用了两成功力在护身真气上。不过也能削弱对方的力道,再加上身上有茅山至宝‘无影甲’,所以这一刀挨下去,划破了衣服,割伤了表皮而已。乐天也疼痛不已,一下就扑倒在地上。
那家伙一刀劈中,黑暗中也看不清对方伤势,但自信这一刀下去对方非死即伤,见对方倒地,心中一喜,大咧咧的过来准备补上一刀,这下全无身法。
乐天佯装倒地,听到背后的声音,闪电般翻身的同时,手中的刀就狂风般挥了过去。
在那黑衣人愕然的目光中,那刀从他腰上长长的拉了过去,那血喷溅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黑衣人双膝一软,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另位一名黑衣人一声狂叫,举着刀就冲了过来。
乐天一声冷笑,就在对方只有三尺的距离,手中的刀化成一道白光就飞了出去。
那家伙的刀在空中划了半道弧线,还未落下,就僵在那里不动了,眼睛张得大大得,低头一看,肚子上一柄刀只剩了半截露在外面,他嘴里低咕了一句,双手一松,手中的刀落下,身子也随及倒在地上。
乐天正想着刚才凭空消失的一个,只觉得脑后杀气袭来,不及多想,就往前面窜去,再回头,那黑衣人已经站在面前。
他祖师爷爷的,这是什么功夫?思虑间,那黑衣人凌空扑来,速度非常之快,大有玩命的架势。
乐天也不作他想,口中法诀一念,双掌推出,五雷掌轰然发出。那黑衣人看见对方竟然用肉掌对刀,心中不解,不喜反忧,但去势已定,收捏不住,就在离对方不到三尺的距离,突然觉得身上被万斤巨石撞中一般,前胸一下炸裂开来,惨叫声中,身子竟然被震飞到了二楼。
鬼都挡不住这五雷掌,何况你这血肉之躯。乐天摇摇头,生死相搏,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当然只有你死了。再一看那裆部中招的家伙还在地上抽搐,估计那玩意都被自己踢爆了。
不过茶盏的功夫,乐天已经收拾了四人。
乐天走到那个没断气的家伙面前,问道:“龟田太郎在哪里?“
那家伙停止了滚动,抓起身边的刀,就贴地砍了过来。
乐天一脚踢飞,又狠狠的踹了他一脚,那家伙一下就晕了过去。
这时听见门外有动静,乐天推开大门,看见院子外亮起了许多灯,看来那家伙的惨叫声,已经惊动了四周的人。
今晚是没有戏了,只能空手而回。
乐天赶紧翻出院子,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乐天回到客栈,辗转难眠,天一亮,便来到秦府。
见到秦家父子便把昨晚的事告诉了他们。
“看来上次去他家打草惊蛇了。”乐天当然不会把他和龟田老婆****的事说出来,只是说当晚询问过他老婆。
“只怕他藏起来就不好找了。”乐天焦急的说道。
“他肯定会藏起来,但是也就藏这一两天,昨天我已知道日本方面有急事催他回国,日本人对上级的命令是不敢违抗的,断不敢因私废公,再说他知道夺神剑的事已经泄露,虽然他不知具体的对手是谁,但他知道如果被我们秦家和白帮知道,也不会善罢干休,他在重庆的日子也不好过,所以他现在反而要离开重庆才安全。”
秦名扬沉思了一下,又说道:“我现在就去商会打听,虽然大多数日本人对中国包藏祸心,但还是有个别日本人很友好,我从这方面着手。修武,你通知所有人暗查水路和陆路,不惜一切代价要堵住他,衙门内的朋友也要吱呼一声,绝不能让龟田太郎离开重庆!”
于是秦家父子分头行事。
乐天反而无所事事,呆在秦府想起来重庆这段日子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现在一一想起,真是感慨万分。
他想到在映月山庄佛墙下发生的怪事,唏嘘不已,自己的体内如何还有另外两种神秘莫测的力量存在,这么多年都不知道,就是现在他也感觉不出来。难道他五岁以前的身世真的有不寻常之处?
这次下山之初,自己就赶往五岁前居住的刘家村,不过那里在自己五岁时发生瘟疫,十五年过去现在还是荒芜一片,无处查询。正是因为那场瘟疫自己与爹娘失散,才被自己的师父驱魔道长所救,带回了飞云山。现在去哪里找自己的爹娘呢,已经十五年了,他们在不在世间还是个未知数。
自己离开清河县也有一个多月了,他非常想念如雪、美凤还有那一帮朋友,他已经把那里当成自己的家。如果这次走脱了龟田太郎,他也没心情这样耗下去了,那就说明自己与神剑无缘,干脆回去算了,反正这世间也不只这一把神兵利器,到时叫秦家父子迁往上海,以避开白帮的奸计就行了。
黄昏时分,秦家父子先后回来。
“大网已经撒开,我不相信我这个地头蛇搜不出这只老狐狸出来。”秦名扬说道,“刘德仁提到的柳民浩那个日本人也在查找中,他是一名日本武士,这种人居无定所,四处游走,一时也难以查到。”
乐天提到了昨晚那日本人在格斗中突然不见的事情,修武说道:“据我所知,你昨晚遇到的四个人不是普通的日本武士,而是日本忍者!”
“日本忍者?”乐天吃惊的问道。他当时也到其中一个人提到‘忍者’二字。
“对,日本忍者是一群特殊的人物,他们经过一些死亡率极高毫无人性的忍术训练,比一般的日本武士在体能上,武艺上厉害百倍。当然由于残酷的训练,能成为忍者的少之又有。他们通常为雇主进行秘策、破坏、暗杀、收集情报等任务,类似于我们称之为的‘江湖杀手’,他们必须隐姓埋名,用另外的身份掩饰自己。你所说的突然消失,那应该是忍术中的遁术,不过并不是你们修道之人的那种遁术,而是靠着一些类似烟雾之类的工具再加之自己异常灵敏的身手瞬间脱离了你的视线而已。”
“原来如此,当时我吃惊不小。”
“龟田埋伏了四名忍者伏击你,还是很看得起你,不过他还是低估了你的实力,也许那四名忍者本身也不成气候,不然也不会那么快就被你收拾了。这些家伙都是让人闻风丧胆的暗杀高手,沾上他们可就麻烦了。特别是他们身上的各种小巧暗器,都是淬有剧毒的,见血封喉。”
“幸好当时我震飞了他们的暗器,要不我这小命昨晚就搁那了。”乐天现在想起来倒后怕的很。
第二天中午,方正明匆匆来秦府告之,有人发现了龟田老婆的踪迹。
午时过后,万里无云,天空一片湛蓝。
在长江边上一个不起眼的码头上,一艘小型的铁壳船停泊在岸边,船上数名船员正忙碌着,准备拔锚起航。
一个粗壮的汉子在船舷边朝岸上大声叫道:“上船的赶紧了,马上要开船了。”
岸边的乱石滩上,数十名男女带着行李箱正准备上船。
当最后一名旅客上到船上时,那汉子大声叫道:“开船!”
铁壳船鸣起了长长的汽笛,烟囱里冒起了黑烟,船开始慢慢驶离岸边。
上船的旅客陆续进了船仓,只有一个留着山羊胡须,一头银发的五旬老者,戴着一副木框眼镜,穿着一身浅蓝色的长褂,神情悠然的站在船舷边凭栏远眺。他用手扶扶了镜架,那似睁似闭的眼睛中,透过镜片射出一丝狡黠的目光,一种得意的笑容在脸上慢慢荡漾开来。
“在想什么呢,老先生?”一个人悄然无息的站在了他的身后,平静的说道。
那老者闻声转过来,看见面前一个留着胡须的戴着墨镜的年轻人正漫不经心的望着他。
“你是——?”那老者迟疑的问道。
“久闻先生大名,在下前晚去府上拜访先生,谁知先生避而不见,让在下一番好找,想想这重庆有多大呢?终于还是找到先生了,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那年轻人笑嘻嘻的说道。
“我——我不明白你说的什么?”老者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先生既然要回日本,我也没有理由阻难,不过走之前应该先把中国人的的东西还了再走。你来中国作客,难道还想擅自把主人家的东西带走?”年轻人的语气重了起来。
“你——你说什么?”
“龟田太郎,你让你老婆走陆路,让人假冒你,自己悄悄走水路,以为可以瞒天过海吗?”年轻人摘下墨镜,放进口袋里,厉声说道。
“啊?”那老者一张老脸抽搐起来,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你——你认错人了。”他辩解道,强作镇定。
那年轻人上前一步,一把扯下他的假发,露出他的秃顶,再拔下他的山羊胡须,露出他鼻子下方的一撮黑须。
“龟田太郎,老子等你多时了,快给老子交出天元神剑!”乐天一声厉喝。
船仓中随及闪出四名壮汉,站在乐天身后,恶狠狠的盯着那老者。
“我是大日本天皇的臣民,你们胆敢对我无礼!”龟田气急败坏的叫道。
“这是在中国的土地上,在我们眼里,你只是一坨屎。”乐天冷笑道。
原形毕露的龟田太郎瑟瑟发抖,发出一声哀叹,象泄了气的皮球瘫在了甲板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