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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偷得浮生半日闲


主客重新坐定。

乐天说道:“我听说道教的法事一般是进行五天,第一天借地起坛,行香告庙;第二天开坛启醮,诵经念咒;第三天扶香上烛,除氛荡秽;第四天朝圣拜章,送章谢师;第五天行告度符,还诸天烛。如今道长只安排不足一天的时间,是否妥当?”

无受道人沉吟道:“小哥果然是茅山弟子,熟知道教法事,按全套算来,应该是五天期限,不过凡事皆因人因事而变,岂能循章守旧?再者这法事有无效果,最终还是要看施法之人的道行和诚心。这诚心自不必说,这道行嘛,我道观中人大多入道二十余年,颇有些道性,对于颂经念咒,请神驱邪,都是驾轻就熟。小哥及秦家施主大可放心,这一天法事过后,保管家宅平安,风生水起。”

乐天笑道:“道长说得有理,听说这缙云山素有‘小峨嵋’之称,与四川青城山、峨嵋山并称为‘蜀中三大宗教名山’,我来重庆多日,还一直没有去游览过。”

无受道人惊讶道:“是吗?那小哥一定要上山转转,且不说道观如何雄伟,那山上的风景却是极佳。”

修武说道:“说得也是,你来了这么久还没去缙云山玩玩,不如明天一早我们就上山看看。”

这时秦名扬说道:“开坛作法的事就有劳道长了。乐天,我们要见的那位日本商人还没回来,明天尽可以上山游玩一番。”

乐天知道他指的是龟田太郎,于是就点点头。

无受道长与秦名扬又闲话一番,就起身告辞。

道人一走,修武问乐天:“家里真的有不祥之事?莫非是因为失剑的缘故?”

乐天答道:“单纯捉鬼驱魔,我自己就行了,如果昨晚甘娘被我遇见,应该不难对付。但说起风水之事,我对此并不精通,府上是否黑气盖顶,阴盛阳衰,我吃不准。这段日子秦府是非不断,那南宫先生的话也一一应验,我想在找回神剑之前,让道士们来做做法事,正本清源,也不是坏事。不过甘娘的事十分蹊跷,联想到张督统家的事,我怀疑就是这山上的道士在搞鬼。”

“什么?你认为是这些道士?”修武吃惊的说道。

“那个清凉寺的小鬼告诉我从张督统家跑出去的女鬼进了山中的道观。而且昨晚摆明了甘娘已经被人控制,受人操纵来家里的,事后又往后山而去。我就想到八成是山上的道士放鬼生事,然后借机做法敛财。当然是个别道士所为还是全部道士都参与了,就不得而知了,我想前者的可能性大些,因为此事一旦泄露,这道观的名声就砸了。”

秦名扬说道:“缙云山道教名声极大,影响甚重,如果没有真凭实据,千万不要轻举妄动。我就是有些犯愁,这甘娘成了‘傀儡鬼’如何是好?”

修武惆怅的说道:“是啊,其它的我们不管,就是要骗点钱也无所谓,可是甘娘不能投胎,我们如何心安理得?”

乐天说道:“明天我们先去山上看看再说。”

黄昏时分,一帮道士拿着各种法器幡旗就来到秦府。秦家父子忙着接待张罗此事。乐天饶有兴趣的在旁边看着。

一个时辰之后,已经在前院启了法坛,众道士围坛而坐,各执法器开始作法事,看那法器繁多,有木鼓、圆磬、金钟、云锣、铜盘、三清铃、法印、法剑、令牌、甘露碗、镇坛木、令旗等等不一论足。

一时间,声乐大震,响彻云天。

修武问道:“那道士嘴里念得是什么?”

乐天说道:“应该是净身、净口、净心神咒,后面还应该有九星神咒、甘露神咒、土地神咒之类的。”

第二天早上乐天从‘吉祥客栈’来到秦府,里面的法事已经做完,府里又恢复了原貌。

略做收拾,乐天和修武便出府由院后竹林上山而去,乐天也没有装扮,只是嘴角上那一溜胡须没有扯去,因为粘上麻烦,所以就一直留着,看上去倒显得成熟稳重了几分。

秦府虽说在缙云山下,但实际后面的山只是一个小山坡,真正的缙云山还在小山后面,离秦府还有一段路程。

两人顺着青石小路绕过小山坡,走了一阵,才来到了缙云山脚下。

时间尚早,两人抬头望去,山势雄浑,连绵逶迤,山间白云缭绕,似雾非雾,似烟非烟,磅礴郁积,气象万千。一条石梯蜿蜒盘旋,其间树木苍翠,百鸟争鸣,让人心旷神怡。

两人拾阶而上,一路上游客络绎不绝,纷至沓来。

乐天来重庆多日,皆不得闲,今日登山,抛却俗事,果然觉得神清气爽。

行至半山中,宽敞的大道中间立有一高大牌坊,上刻有‘缙云道教’四字。

修武说道:“再上去,就是道教的第一观‘太虚观’了,以前最早建的就是这太虚观,后来香火日盛,就加修了白云观、绍龙观、万寿宫等等。现在道教主要分化成两个派名,一是全真道,二是正一道,缙云山就属于后者,比较而言,全真道的戒律规章要严格一些,正一道相对要松驰一些。”

乐天点点头,说道:“我们茅山道就更加约束的少了,主要是靠个人修行,除了茅山有三宫、五观、七十二茅庵外,分散在各地的茅山门人都是处于遁世修行的状态,就象我和师父住在荒僻的飞云山中。”

又行了一段山路,眼前出现了一座巍峨肃穆的道观,匾额上三个金漆大字‘太虚观’。

道观虽谈不上金碧辉煌,但古朴有致,大量的道教图案雕刻其上,灵芝、仙鹤、八卦、八仙,无不栩栩如生,惟妙惟肖。道观旁一条山涧流水顺势而下,淙淙作响,再加以道观四周风入幽竹的沙沙声音,犹如天籁之音,妙不可言。

刚才还一路喧哗嬉闹的游人香客,来到太虚观前,都降低了声音,小声交谈,眼中充满了虔诚敬畏之色。其间一些道士正在与访客指点解说。

踏入观里,前院里一个大型的紫铜香炉赫然出现在眼前,炉里插着长短不一,粗细各异的香烛,一片烟雾腾腾。

乐天看在眼里,心里想道:如此清修之地,若被奸佞之徒玷污了清白就太可惜了。

两人在太虚观里逛了一阵,上了几柱香之后,修武提议去规模最大的绍龙观看看。

绍龙观并不在太虚观后面,而是在最险峻壮观的狮子峰山腰上,两人循路而去,一路上楼、台、亭、阁为数不少,大都依据山势而建,隐没于花树之间,取材也是木、藤为主,与天然风景融为一体,显得自然脱俗。其中不乏遇涧而修的悬桥,遇塘而建的木桥,更兼有山泉瀑布,如玉龙一般飞流直下,水花四溅。

半个时辰之后,两人过了一道晃悠悠的吊桥,举目望去,一大片红砖碧瓦的建筑出现在眼前。依山就势,高低错落,相间有序,布局有致。

“绍龙观到了。”修武说道。

两人快步上前,走过牌楼,路过山门,中路建筑有灵官殿、三清殿、四御殿、玉皇殿等,东路有紫阳殿、真武殿、火神殿等,西路有祠堂、元君殿、文昌殿、八仙殿等,其间还交织着亭台、游廊、花园等园林景观,让人乐此不彼,流连忘返。

乐天站在一凉亭中指着远处一个石塔问道:“那是什么地方?”

修武答道:“是灵骨塔,属于道观禁地,外人进不去。”

乐天说道:“上次说甘娘的骨灰就放在这灵骨塔中?”

修武点点头说道:“这灵骨塔里专门放着死人的骨灰,有些是无主的,有的是需要择日下葬的。甘娘现在这个样子,真不知如何是好,难不成真的是被这些道士利用了?”

“嘘,小声点,别让人听见了。”乐天瞅瞅周围的游人香客说道。“这山上的道观如此之多,就是想找也很难找到,何况她是个鬼,要寻也是夜间。”

两人走到一山岩处,一块巨石悬空伸出,下面是万丈深渊,云雾燎绕,深不见底,巨石上建有一木亭,但是少有人进去,因为一眼望去,实在险峻。巨石旁立有一石牌,上刻着‘无忧亭’三字,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小心危险’。

乐天信步走进亭中,群山万壑尽收眼底,云浪翻腾,气象万千。

乐天呵呵笑道:“如此壮观的景色,真是望之无忧。”

修武在石牌旁叫道:“还无忧呢,小心那巨石垮了,就一了百了,彻底无忧。”

乐天发现最近处还有一处山峰比这边还要高,绿林中隐隐有红砖碧瓦,飞角走檐,别有一番景致。于是说道:“走,去那边看看。”

修武说道:“那是缙云山最高的山峰玉尖峰,里面有万寿宫,是掌教真人的修身之所。这掌教真人极少露面,只有逢到重大道教节日才出来主持一下,平时听说都在这玉尖峰顶的‘天皇台’闭关修行。”

“是吗,那我们去天皇台看看。”

“那是道观禁地,上去不了。”

“哦,我们去万寿宫看看就行了。”

于是二人绕过绍龙观,又走过一道晃悠悠的悬桥,行不多远便来到万寿宫。

比起绍龙观,万寿宫因地形的原因,规模不及其二分之一,也是依着山势,层层修建,主体大殿是紫霄殿,整座大殿雕梁画栋,富丽堂皇,构思巧妙,造型舒展大方,装修古朴典雅,陈设庄重考究。大殿正中神龛供奉着泥塑的真武神像,高有一丈有余,神态威严。

出了紫霄殿再往前,却是一堵石墙挡道,中前有一窄门,门紧闭,门前有四名道士持剑而立,看来上不去了。

于是两人折返而归。

出了万寿宫,正往吊桥走去,乐天突然觉得肚子一下痛起来,心里感到不妙,立刻问修武:“这附近可有茅房?”

修武摇摇头,再看四周,有数人在远处走来。

乐天忍不住了,说了声:“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来。”

说完,看着远边有处树木比较茂盛,赶紧奔了进去。刚要蹲下,又听到有人声传来,就在近处树下有人影晃动,似乎是一男一女在嬉戏。

他祖师爷爷的,****也偷到道观来了。

乐天骂了一句又站起来,看见不远处有块大石头,于是窜过去,那大石底下正好有一空隙,乐天钻进去,刚解下裤子,就稀里哗啦的响了起来。

乐天蹲在那里舒坦着,抬头看见右前方不远处有块更大的石头,面对他的一侧却非常的平坦,有两丈多长,上面爬满了青藤,因为乐天蹲着身子,视线被前面的草丛阻挡,看不出石头有多高。石头前面还有一块一人高的细长的石条立在那里,却是光溜溜的寸草不生。

乐天舒坦完了,刚站起半个身子,无意间眼角一瞟,发现那石头上的青藤在抖动,而且有细微的声音响起。

正惊异间,乐天看见一处青藤被左右拨开,一双手从里面冒了出来。

乐天一下蹲了下去,一个道士,四旬上下,贼头贼脑的出现在石头前,手里提着个篮子,左右张望了一眼,伸手在那石条顶端按了一下,就顺着石壁一端快速走去。

当乐天站起身来,再望时,已经看不见那道士的身影。

原来那青藤后面的石壁中竟有暗门。看那道士鬼头鬼脑的样子,八成不是干什么好事,想不到拉坨屎竟然发现了一个秘密。照理说这种秘密的地方应该建在道观中或是禁地中,建在荒僻的地方一定是少数人的所为,看来那石壁里面一定有不可告人的东西。乐天心中好奇,想去一探究竟,却想到修武还在等他,于是便往吊桥走去。

见了修武,乐天便把刚才所说告诉了他。

修武说道:“你想进去看看?”

乐天点点头,说道:“逛了一上午的道观,也没看出什么端倪,如果真的想查出甘娘的真相,倒有必要进去看一看。”

修武说道:“这种秘密的地方肯定凶险,今天又没什么准备,还是下次再说。现在午时已过,我们还是先下山,从长计议。”

于是二人再无心留恋途中风景,一个时辰之后便回到秦府。

回到府里,秦名扬正在厅中等二人。

见到二人,秦名扬说道:“我从商会那里打听到,龟田太郎已经回来,不过三日后就要离开重庆调回日本任职,神剑的事事不宜迟。”

乐天说道:“那我今晚就去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