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轴承厂生活区,已是晌午时分了。
一个上午的时间就这样不见了,初二一早又要回江南省那头家了,自己日程安排很紧,在家的时间不多了,李浩天心想:今晚已经答应陪春兰婶去医院看护乔大叔了,满打满算还剩下半天时间,这点时间很宝贵,得好好陪陪老爸老妈。
年后,铁城市和白川县两级人大政协会议要召开,两级领导班子都到了换届的时候,浪竹乡的班子也会有所调整,特别是浪竹产业园面临晋级挂牌,大量工作等着自己处理,根本无法抽时间回来陪陪两老。
回到了家里,老爸不在家。
“呵,这老头子在家坐不住,一定是去找人打麻雀了,别管他,随他去玩,咱们母子也得有着这么一个相处的空间,儿子啊,自从你去省城读大学那年起,咱们娘俩就没有机会坐在一块好好说说话了,娘有时候心里都写发慌,觉得咱们娘俩之间都有些陌生了,更不清楚你有什么心事和想法,来,坐到娘身边,和娘娘说说这两年在外面的情况。”老妈坐在沙发上,一边给儿子切着橙子,一边说。
老妈天生丽质,虽然在一线车间开磨床,但非常注意个人保养,那一双纤纤小手儿依然还是那样光洁细腻,雪白如玉,看着她麻利地剥着橙子,李浩天仿佛回到了难忘的童年时光,母亲自小带着自己,有时候还带着他到车间,那时,他坐在母亲负责的磨床旁边,静静地看着母亲重重复复地磨着一个个钢圈,站在庞大的磨床边的母亲显得很娇小,那时,他心里想:母亲真了不起,竟然能驾驭这么一台庞大的数控磨床。
“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手破新橙。……”此情此景,让李浩天联想到了周邦彦的一首词,想到一幅安宁静谧、纯净娴雅的图景。
这是一首描写恋情的词,虽然不是很应景,但母亲那专注的神情,让李浩天体会到一个母亲的情感细腻,一种纯净无暇的爱。
李浩天温顺地坐到老妈身边,像个乖巧的孩子眷恋在母亲的身边,家的温馨就在于它远离外面世界的喧嚣和浮躁,远离现实的冰冷和势利,远离一切功利和诱惑,母亲在哪里,家就在哪里。
“瞧你,还是那个馋样,老妈剥的橙特别甜特别鲜是吗?以为你的翅膀硬了,忘本了,不再需要老妈了呢。”看到儿子一片接一片都吃着自己剥的鲜橙,心里甜滋滋地唠叨着,手里却没闲着,不厌其烦地切剥着。
“嘿嘿,那个……儿子姓孙,老妈你是如来佛主,儿子就是再能折腾也跳不出你老人家的手掌心啊。在儿子心里,老妈你永远最重。”李浩天厚着脸皮,哄着老妈。
“哼……光说不练,重你个头,刚才在医院时你没见心里有老妈?一刷就是2万5千,事先也不和妈商量商量,瞧你在医院腻着别人熊样,我还以为你是喝别人家的奶水长大的呢,老妈算是白生你白养你了。”老妈嗔了儿子一眼,往儿子胸膛戳了一指,带着几分醋味说。
呵呵,原来老妈吃起春兰婶的醋来了。不过确实也是,自己大学毕业出来社会混了三年多了,自家亲亲老爸老妈也没给过100块生活费,虽然母亲不望你那点钱,可你现在有点钱了,却打肿脸充胖子,虽然春兰婶不是什么外人,但你充大头大包大揽的,又给钱又要供人家读书,母亲就是气量再大也会有些看法。
“妈,儿子能有今天,是您的功劳,儿子这般热心肠,助人为乐,急公好义,也是继承您的优秀基因,儿子怎能不给老妈你争气呢。儿子正想和妈说一件事,儿子因机缘巧合,认识了一位贵人,在贵人的帮忙下,到了白川县那边帮助管理一个工业园区,算是找到了一个发挥自己专长的平台了,期间,老天爷又特别照顾儿子我,让我在云川河古渡口捡到了一块10多斤重玛瑙石,更巧的是,又遇到了一位收藏玛瑙的大豪,这块玛瑙石竟是世间少见的老南红,我卖了这块玛瑙就得了500万元,儿子意外得到这一笔天外来财,应是上天眷顾,还有老妈多年行善积德的功劳吧。”李浩天说。
“……500万,我的天,我儿好福气,先是得到贵人相助,后意外得宝,儿啊,这……可是上天保佑,咱们应该知道感恩行善,老妈刚才也是随口说,并没有怪责你好去帮助别人。”老妈睁圆着一双俏目,嘴巴也张着好一会儿,随后倒吸了一口凉气,心情忐忑,生怕自己是在做梦,在大腿上拧了一把后,这才知道不是做梦,于是眉开眼笑地说。
“妈,这钱我以你的名义开个账户存着,存折在这里,一共450万,给!”李浩天从包里取出一本中行存折,交到老妈手上。
老妈接过存折,快速打开一看了又看,里面果然存着450万,但好事来得太快太猛烈了,她都不太敢相信是真的,觉得实在烫手,嘴儿哆嗦着说:“儿啊,你不是为了哄妈开心吧,大喜大悲的,妈这心脏可受不了啊,这是真的吗?这真是我们的钱吗?”
“妈,当然是真的喔,儿子怎么会骗妈呢,儿子的人品就这差吗?”李浩天不满地白了老妈一眼,愤愤地说。
“嗯嗯,是老妈不对,心肝,是老妈错怪我的宝贝儿子了,儿子啊,这么说老妈从此也是百万富婆了,唔啧,唔啧……果然是妈的宝贝,算你还有点良心,不枉老妈当年喂你奶喂到七八岁……”老妈翻来覆去看着那本沉甸甸的存折,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一把搂过自家宝贝儿子,高兴得忘乎所以,又是道歉,又是给香吻奖励,弄得李浩天一脸香唾,狼狈不已。
李浩天拥着母爱泛滥的老妈,苦笑着想:“难怪人家说儿子不管长得多大,在母亲眼里都是孩子。”
老妈兴奋得俏脸潮红,厮磨之间,一股熟悉的桂花香扑鼻而来,让李浩天险些迷失了自己,他贪婪地吸了几口,痴痴地拥着老妈。
“儿子,这钱还是你拿着吧,在外边办大事要花钱,家里有你早先给的那二十万就够了。”老妈平静下来后,说。
“妈,儿子的钱给你拿着我最放心,我身上还有30多万,带得太多在身不好,再说,我在那边大小也是一个部门的官,每月的工资奖金领两份,平时的开支也有公家报销,基本上不用花自己什么钱,如果你不想替别人打工,觉得有什么合适做的生意就尝试做做吧,就是有一条,年纪大了,不要那么辛苦。”李浩天疼惜地拥着老妈,叮嘱着说。
“嗯嗯,那妈先替儿子保管着吧,你需要再和妈说,妈这辈子真有福气,有着个儿子依靠,你放心,妈还等着抱孙子呢,妈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对了,儿子,在外面可遇到什么好姑娘没?你看,这胡渣儿都扎得妈的脸生疼了,该好好考虑自己终身大事了,年底一定要给妈带回个好媳妇,这是死任务,要放在心上,知道吗?”老妈一边替儿子整理着刚才厮磨弄乱的衣领,一边又为儿子的人生大事操起心来。
可没想到,一抬头,看到儿子闭着双目,正在贪婪地嗅着,那陶醉的模样已经是走火入魔了,老天,看来又是自己身上与生俱来的桂花香在作怪,这小冤家,当真好傻,好没出息,人都快三十了还是改不了这个陋习,这孩子就是有些与众不同,当年七八岁了还整天缠着她要喝奶,虽然自己早已没奶水了,但她又不忍心拒绝儿子,有时候到了晚上睡觉时还是偷偷让这小家伙过过嘴瘾。
想到这,淑贞脸儿顿时热烘烘的,本想给儿子一个当头棒喝,可做娘的大都心软,于是,暗暗叹了一口气,伸手捏了捏儿子的鼻子,嗔道:“小冤家,让妈怎么说你?自小闻到大,还没闻够了吗?没出息!唉……你也大了,也有主见了,妈也没什么好叮嘱的,以后在外面累了,就回家来,回到老妈身边来,只怕到时有了媳妇忘了娘,嫌弃老妈又老又臭呢,呵呵。”
“在儿子心里,娘永远是那么美丽那么香,儿子无论以后走多远,心里都会想着娘,儿子好希望时光能倒流,回到那段美好的童年时光里,回到娘亲的怀抱里,童年是儿子一生最最幸福的时光,永远忘不了。娘,儿子好幸福!”李浩天痴迷地拥着淑贞,呢喃着说。
淑贞看到儿子如此眷恋自己,明早又要母子分别了,不知又要何时才能见到,这孩子可狠心啊,又是性格倔强,事业顺利还好,一旦不顺连家都不回,要见一面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黯然销魂者唯别矣。一时之间,淑贞也是柔肠百转,含着泪花,怜惜地将儿子拥在怀里,不住地抚着儿子的头,久久不舍得放手。
李浩天趴在娘怀里,尽情地呼吸着那浓郁的桂花香,迷迷糊糊中,梦见自己坐在车间一角,静静地看着娘操作着机床,静静地等着娘下班,晚上娘在被窝里偷偷地给自己喂奶……
“孩子,孩子,春兰婶做好饺子了,唤你下去吃了好送她去医院呢。妈就不下了,得给你爸做晚饭,待会虹儿和小惠也要回来吃。”李浩天被老妈摇醒时,发觉自己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一床被子,原来他不知何时睡着了。
“噢噢……”李浩天赶紧起来,但见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粗粗洗了一把脸,拿了一件外套,匆匆下楼敲开春兰婶家的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