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园坐北向南,正座有三进,中间有两个大天井,正座前厅、中厅为待客以及家族议事的场所,清一色的红木家具,古朴大方,庄严典雅,后厅为祭祀沈家列代先辈的场所。而七个院子均为独立的院子,分布在正座四周,拱卫着正座,东西两侧各设两个院子,有廊道直通,每个小院又是一个小三进的四合院,照样有天井。后厅香案两旁开有两个小门,进了小门,经过一条约两米宽的廊道,就是后院。沈家花园则在后院的背后,呈半月形。沈园外围四角设有两层半高的碉楼,围墙内侧建有上百间用途各异的杂屋。
后院为上房,是沈家长辈的居所,沈老爷子沈海川夫妇就住在这里。沈家大公子沈思泉一家子住在东厢前后两个独立的小四合院,沈家大小姐沈凤霞回到娘家后,一直带着儿子李浩天住在西厢后院,前院作为客房,亲朋好友到了江城,一般都住在这里。沈家的保姆及临时帮工则住在倒座屋。
难得老爷子今年兴致这么高,沈家上下花了不少心思筹办这餐团圆饭。为让两老开心,沈思泉将团圆饭摆在后院的大堂,又觉得家里人太少,不够热闹,于是又通知大女儿沈蓉蓉、二女儿沈茵茵、三女儿沈菲菲各自带着一家子回沈园聚一聚,顺便给两老拜年也是好的。
初二这一天上午,三个女儿带着丈夫和孩子按时回到沈园,冷冷清清的沈园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下午,大伙欢聚于后院大堂,一边等候李浩天这小子,一边等着吃团圆饭,女眷们围坐老太太、沈夫人周围说说笑笑,沈家三个女婿则端坐在沈思泉身旁,说着一些生意场上的新鲜事和趣闻,淘气的孩子们围着沈海川身边追来跑去地嬉闹着。
一直等到了下午四点,老爷子才从里间踱了出来,老爷子虽然已是七旬的人了,但身子骨不错,看起来蛮硬朗的。
老爷子一出场,原本吱吱喳喳的大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老老少少都过来恭恭敬敬地问好,老爷子今天的心情似乎特别好,点了点,和气地说:“嗯,好好,都回来了?浩天那小子还没回到吗?”
最后一句是问女儿沈凤霞的。
“按照出发的时间,这个时候应该快回到了,夏茜和思思都跑到前院等着了。”沈凤霞含笑应着,上前扶着老爷子。
“哦,好好,都坐到圆桌上来吧,咱们边说话边等一等浩天。”说着,坐到圆桌主位上。
主位是一张酸枝木围椅,待老爷子坐好后,保姆递上热茶,老爷子喝了一口后放下杯子,抬眼向在座的一一扫去,坐在他对面的恰好正是那个脑子坏了的孙子沈展,只见他流着口水,傻乎乎地笑着,嘴里却嚷着要出去捡炮仗。
“展儿,别胡闹,好好给我坐着”沈思泉连忙呵斥着儿子。
“爸,我要玩嘛……”傻子似乎并不怕父亲。
“玩玩玩,你整天不是吃就是玩,给我坐下!”沈思泉头大如斗,儿子傻已经够丢脸了,吃个团圆饭也不安生,一怒之下拍了扶手,怒喝了一声。
“妈,爸要打我……”傻子沈展给父亲一喝,当场吓得哭了起来,畏畏缩缩靠到沈夫人身侧。
沈夫人幽怨地看了丈夫一眼,本想埋怨一句丈夫,可老爷子在场,她哪敢吭声,因为生下一个傻子,断了沈家的后,她虽然强悍,但一见到老爷子她就心慌慌的。只见她把自家孩子拉到身边,一边安慰,一边留意着老爷子的神色。
“罢了,由他玩吧,大过年的,别骂孩子。”老太爷朝儿子挥了挥手,说。
沈夫人和大女儿沈蓉蓉忙将沈展又哄又拉地带回东厢那边院子。
老爷子看着傻孙子的背影,眼神渐渐黯然了下来,转头朝儿子看了过去,然后仰头望着大梁,轻轻地叹息了一声,索性双目紧闭上。
虽然只是一瞬间的对视,但沈思泉从老爷子的眼里看到了无尽的失望、无奈和悲凉。
沈思泉面色青白,愧疚无比,低下头去。
人丁寥落,这是沈家的一个致命暗伤。如此大的家业,竟然没有一个男丁传承下去,确实是沈家的最大遗憾。
瞬间,大堂内的气氛又变得沉闷异常,压抑得有些让人喘不过气来。
“奶奶,奶奶,我爸爸回来啦,我爸爸回来啦!”
这时前院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后传来一个小女孩欢悦的叫喊声。
“爸,是思思的声音,应该是浩天回到了。”沈凤霞展颜一笑,说。
“呵呵,是思思。”
“浩天这小子几年不回了,也不知道混得怎样?”
“是啊是啊,听说当乡长了,大小也是一方父母啊。”
……
大家顿时松了一口气,这样沉闷下去确实不好受,坐立不安啊,李浩天这小子回得真是时候。大家知道老爷子和李浩天的感情,看到老爷子眉毛一挑,深邃的双目猛然睁开,闪过一丝喜色,脸色转为平和,知道老爷子的心情转好,于是纷纷议论起李浩天的事来。
沈菲菲比李浩天大3岁,和李浩天一起长大,两人感情最深,笑着说:“这小子几年不回了,要是不带点礼物回来,绝不放过他。”
“对对……”众人笑着附和说。
难得一笑的老爷子嘴角缓缓溢出一丝笑意,也是带着期待往门口看去。
……
又到过关考试的时候了。
虽是庭院深深,但从前院到后院也就几分钟的事情,李浩天心里原本有些紧张,但看到妻子夏茜到目前为止至少从外表上也分辨不出真假,信心又提升不少,他深深地呼吸一口气,稳定一下情绪,跟在妻子踏进后院的门。
当李浩天走进后院大厅时,只见十多道审视的目光刷地朝他投了过来,他有一种参加面试的感觉。他傻傻地站在门口处,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呵呵,还好,样貌还能认得出来,不过皮肤黑了一些,壮了不少,看起来更成熟了些。”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面容姣好的少妇掩嘴笑着说。
率先说话的少妇正是三表姐沈菲菲。
“傻愣着什么呢,莫不是在外头混傻了,还不过来给外公外婆磕头见礼,并见过一众长辈?”一个中年妇女朝李浩天喝道。
但见中年妇女的相貌与相片上那个女人非常相似,应该就是李浩天的母亲沈凤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