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白好不容易咳嗽完,苦着脸道:“那么,求前辈赏弟子一个特例,就让弟子一个人独乘一辆马车,行程途中不要让人随意掀开车帘,否则弟子要是又吹了风,只怕真的就要死在路上了!”
乔行止挥挥手:“好好好!那就这么办,你快些上车去吧!”说着便走开了。
飞白瞥了眼,看到乔行止走远了,其他人也忙着往各个马车上堆积行李货物,心中暗暗一笑,扭头跑开。“快快!趁着没有人,赶紧上去!”夜色掩护之下,飞白迅速推着跟自己一样装扮的其雨上了车队尽头的一辆马车。“飞白姐……”其雨掀开车帘,望着飞白,眼中是掩不住的感激和担忧。飞白还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不必担心,我已经安排好了,途中不会有人发现,待到进了京城,就由不得他们反悔了!”
“飞白姐,你保重!”其雨泪眼蒙眬。“你也是!如果有好消息,别忘了给我捎个书信回来!”飞白真诚地说道。几个人影走了过来,飞白忙闪在了一边。待到人走远了,才蹑手蹑脚地从马车后走出来。
“再会!”飞白挥挥手,无声地向其雨道了别,转过头来,四顾无人,快速地从后门闪回了坎离庄。
b_大火
进了大门,飞白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屏声静气地躲在门后,直到听到门外乔行止一声令下,马蹄声起,整个车队浩浩荡荡下了山,过不多久,声音便渐渐地消失在远山尽头。
飞白松了一口气,背上挎着程妈妈给的小包袱,在夜色中披星戴月,悄悄地跑回了凤栖园。
凤栖园的大门却被反锁了。飞白一愣,继而想起,凤栖园平日里的确是戌时落锁,寅时再开。今日特例早早开了为他们放行,待到他们离开后再次反锁,也不足为奇。
飞白望望凤栖园的高墙,想起坎离庄的人睡觉都颇警醒,若是自己强行翻墙,只怕会惊动整个坎离庄。几番思量之下,飞白还是回了身,一个人向着冬霭阁走去。
待到一步步走近了冬霭阁,飞白的脚步却是越来越慢。她的脑中浮现出昨日秦老太的决绝和严厉,心中开始犹豫。秦老太做事向来雷厉风行,不容反抗。若是这时候闯了进去,秦老太只怕会被她气死,更多的可能是会拉上她不管不顾地去追赶乔行止那一行人。飞白心中打鼓,最终还是停下了脚步。难不成就这样等到天亮?然而昨晚折腾了一宿未眠,飞白又累又困,现在很想躺下好好地睡上一觉。春虫喈喈,月白如洗。飞白望了望四周,借着月光,突然看到东边几步远处的一间黑瓦灰墙的小屋。小屋的门似乎是打开着的。那……那不是黑池轩吗?
看到噩梦一般的黑池轩,飞白心下一紧,不由得想起了上次被欧阳鉴毒打一顿之后关在里面的场景:里面漆黑一片,空气混浊,叫天不应,叫地不灵……飞白下意识地挪开了脚步,想要离它远一点。
然而,黑池轩大概是整个坎离庄此时此刻唯一敞开着门的地方。飞白依稀记得,里面虽然极为黑暗,却好似铺着软软的稻草和草包枕头,可能还有一床铺盖……
如果自己当真无处可去,那么在黑池轩凑合睡一夜又如何?飞白咬了咬牙,壮起胆子,走了进去。她没敢关门,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抓了些稻草铺在地上,就地躺下了。怀抱着小包袱,飞白迷迷糊糊地想,秦婆婆究竟遇上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一定要赶自己走呢?等到明天一早,乔行止他们都走远了,自己再回到冬霭阁……那时程妈妈一定会很开心吧!秦婆婆就算一开始会气得要命,板着脸训自己,不过,她慢慢地也应该会消气的!
唉……秦婆婆和程妈妈真是不明白自己的心。她们对自己如此恩重爱护,飞白还想孝敬她们一辈子呢!
想着想着,飞白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是夜,万物寂静,月冷无声。不知过了多久,熟睡之中的飞白感到呼吸越来越困难,突然从梦中惊醒。睁开眼睛,她大吃一惊。黑池轩的门口滚滚涌进来大量浓烟,眼前整个世界都被涂成了闪着火光的灰色。
“咳咳……”飞白不知发生了何事,一边咳嗽,一边跑出了黑池轩。小屋外的空气略为清透,飞白大喘了几口气才缓过来。抬眼一望,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夜空下火光冲天,远处的凤栖园和冬霭阁竟然都已被熊熊大火吞噬,火势迅速蔓延,正沿着围墙成回笼之势,几乎将整个坎离庄包围!
飞白一惊,迅速向东北方向跑去。凤栖园和冬霭阁离得并不远,一旦火势一起,两处便会均烧成熊熊烈焰,而住在其中的人,也只怕凶多吉少!
“咳咳……秦婆婆!程妈妈!小铜头!”飞白一边用衣衫捂住口鼻,一边费力地从烟雾中睁开眼睛,寻找着其他人的身影。
可是坎离庄静如死夜,没有一个人答应她的呼唤。浓烟刺得她双目生疼,流下泪来。待得跑近,却只听得轰隆一声,冬霭阁的房梁都塌了下来,飞白不由得慌了。她的脚步越发快了起来,向熊熊大火的中心跑去。身处的环境越来越热,灼烧着她每一处皮肤。过得片刻,飞白终于来到冬霭阁之外,一根枯木带着火舌飞冲之下,险些砸在她的身上。
飞白一惊,后退了几步,抬起头来,望着不断坍塌爆裂的冬霭阁,火舌狰狞,烈焰酷热……她仿佛置身于修罗地狱,眼睁睁看着亲人们在大火中逝去,自己却无丝毫搭救之力。
飞白悲从中来,大叫一声,纵身向火中扑去。炎热瞬间将飞白包围,烈焰的噼啪声在她的耳畔回响,巨大的恐惧萦绕着她。飞白紧紧抱住胸前的小包袱,周围的空气在一点点烧焦、磨灭……或许,她自己也要死了!飞白泪如泉涌。也罢,如果只剩自己孤单一人,活在这世上还有何眷恋……一股浓烟夹着火星铺天盖地地袭来,飞白感觉自己的呼吸几乎将要停滞,膝盖一软,险些跌在地上。突然,一只大手从后面扶住了她:“你在这里做什么?要作死吗?”飞白一惊,蓦然睁眼,这声音缘何这样熟悉?回头一看,竟见一张俊朗的面孔,修长的双眉紧皱,火光下双眼明如秋星。竟然是欧阳鉴!
飞白一怔。欧阳鉴不是之前跟乔行止他们同行离开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欧阳鉴脸色凝重:“你可真是胆大命也大,居然敢一个人偷偷留下来!你可知此地有多危险!”他的手紧紧箍在飞白的手臂上,飞白感到有些疼,扯了几扯,欧阳鉴却纹丝不动。
飞白想要说话,刚一张口,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欧阳鉴皱眉,俯身搀起飞白,几个疾闪,躲开四处弹跳的火舌与燃木,瞬间来到了屋外的空地之上。飞白回头望去,只见方才自己藏身之处的一扇木门在大火之中轰然倒塌。飞白怔怔地望着几与废墟无异的冬霭阁,心中突然一酸,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欧阳鉴放眼一望,火势已成龙舌之状,若不尽快逃离,只怕他们两人都要葬身于此。
欧阳鉴脸色一沉,对飞白喝道:“你快些跟我走,否则也要死在这里!”飞白不理他,只一味地哭喊:“秦婆婆!程妈妈!”声音撕心裂肺,令人听之不忍。
欧阳鉴眉头一皱,抓着飞白的衣领将她提起,在她耳边说道:“你再不老实听话,当心我将你拍晕了拖走!”
“秦婆婆!程妈妈!小铜头!……你们在哪里?你们答应我啊……”飞白挣扎着要躲开欧阳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