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亲情
总想着子谦不过对她是一时冲动的表白，或许过一阵子，等他遇到自己心仪的女孩就会把她放下。这样也好，她不想伤害到他，她不过是个倒霉的失婚妇人，凭什么让这位黄金单身汉爱上娶回家？
若真是这样，普天下少女的芳心定会碎裂一地，而她还真不折不扣成了豪门艳妇啦。不对，到时候可能会被称作……妖妇！
“好了吃吧，吃慢点多吃点。”子谦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把她游离的神思拉了回来，淡淡笑道，“我不吓唬你，以后也不提这事，我就等你慢慢接受我的这份喜欢，等多久都会等下去，好不好？”
“不好。”苏雪嚼着水晶包，“你不要对我这么好，我只会给你添麻烦，说不定还会害你家里不合。”
子谦笑着拍拍她的小手，耸耸肩十分无赖地说道，“你可以拒绝接受我这个人，不过却不能拒绝我对你的好，你没那个权力，我想对你好是我的自由，你无从反抗。”
苏雪哼了一声，用力吞下那只包子，“总有一天你会找到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到时你再回头看看，就会觉得自己好好笑，居然会喜欢上一个失婚妇人。”
“说了不准你贬低自己。”子谦沉下俊脸，严肃地瞪着她，“我不允许。”
苏雪怔了怔，小嘴半张，好久才合上，心底滑过一波暖流，十分感动。
这个男人从出现至今，一直在无条件帮助她，话不多，遇到麻烦也不会追问她缘由，一直都是那么体贴入微，细心照顾她，她能不感动么，不感动才怪！
“怎么了？”子谦冲着她笑了笑，“觉得我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对不对？这样想就对了！我绝对是可以让你托付终生的男人，我要是丈夫，就决不会让自己妻子流一滴眼泪，是不是很想依赖我？”
苏雪用力翻了个大白眼，“我饱了。”
“哦。”子谦撇撇嘴，无辜地看了她一眼，“那叫服务生来结账！”
苏雪点点头，然后半天看他没动静，不由狐疑地瞄了他一眼，“怎么啦？”
“你去结账！”
“我去结账？”毫不夸张地说一声，跟他出来，她就没想过要掏钱，有钱人的钱不花，那是天理难容的，何况这个有钱人又是心甘情愿被她压榨的好朋友！
子谦一脸无辜地看看她，呵呵笑道，“我刚才想起，我身上没现金。”
他从怀里掏出一只长皮夹，翻开露出一把金卡。
“回去我给你！”
“不用了！”苏雪用力一挥小手，很阿沙力地拍胸脯对男人说，“这顿，我请你！”
子谦笑抽了。
雪儿这小模样儿真可爱，明明一副心痛的表情，还硬要装出很慷慨地把钱掏出来，可能心底在骂他，还后悔刚才点了那么多吃的。哈哈，这漂亮的小女人，真是越瞧越让人喜欢，越看越舒服。
他绕过柜台，自然而然伸手过来扶住她的小蛮腰，“不要肉痛，一会回去我给你。”
“说了不用。”小雪气愤地一挥小手，“这点小钱，还不曾放在我眼里。”
子谦低头瞥了她一眼，蓦地哈哈大笑，太不给面子了！
苏雪真想重重踹他两脚，看他还笑不笑下去。
两人走到车旁，子谦掏出车钥匙。
车灯闪了闪，苏雪打开车门头一个钻了进去，子谦跟着坐到驾驶座，手机在车座上震动打转。
子谦倒车的同时按了电话接听钮，将耳塞放进左耳。
“你好。是……婷姨？”子谦错愕的看了坐在旁边的苏雪一眼。
苏雪一听婷姨两字，也立刻神经紧绷地转过小脸去，那目光瞧不出喜怒哀乐，平淡无波的近乎冷漠。
“是，嗯，有的。”子谦停下车，拔下耳塞转头低声问着苏雪，“婷姨向我要你的电话号码，你怎么换手机都不通知婷姨？”
“噢。”苏雪淡淡地应了一声，也没回答子谦的问题，只是把目光调至窗外，看着马路上川流不息的人群。
子谦报给周婷一串电话号码，客气地跟她寒暄了数句，这才挂了电话。
驱车来到红灯前停下，子谦一手横过去握住她微微冰凉的小手，“怎么了，过去的事我并不了解，也不知道你和婷姨之间发生什么事。不过妈妈只有一个，闹再大矛盾始终都是妈妈，我听晓风说，婷姨这些年十分想念你，一会婷姨打来，好好跟她说话，嗯？”
苏雪长出一口气，扭头看了他一眼，“你放心吧，我不会怎么她的。”
子谦拉开油门过了红灯，转而往马氏银行的方向驶去，果然没多久，周婷的电话便打到了苏雪的手机。
苏雪接了电话，一时没出声，只隐隐听到对方急促的呼吸，隔了好久，周婷那细弱的声音夹着一丝哭声才传入苏雪耳中，“雪儿，是不是雪儿？雪儿……是不是还在怪妈妈，雪儿，你说个话好不好？”
“我是苏雪，秦夫人。”苏雪捏着电话淡淡地应声。
子谦扶着方向盘，回头看了她一眼，女孩子眼底氤氲的湿气，浮躁地冒出，却硬是给她强逼了回去，好倔的个性。
周婷隐隐绰绰的哭声从电话彼端传入苏雪耳中。
“对不起，雪儿，对不起……”
苏雪猛地拍上手机，将它往包里一塞，抿着薄薄的小嘴转头看着窗外，不再言语。
子谦的电话再度响起，他叹了口气接道，“晓风，什么事？”
“什么？怎么会这样？好好！我立刻过来，嗯，好的。”子谦拔了耳塞，车子一个掉头就往反方向开去。
“去哪里？”苏雪扭头看着他，“去银行不是这个方向的！”
“去医院！你妈妈在仁爱医院动手术。刚才你挂了她的电话，她昏过去了……”
苏雪蓦地瞪直眼睛，感觉胸口好似给人用榔头狠狠捶了一下似的，破了个大窟窿，冷风往里头呼呼直灌。
“你什么意思你，怎么能挂婷姨电话呢？你看现在好啦，婷姨又被你气得昏过去，生死未卜的。我问你这个女人，良心是不是给狗吃了，难为婷姨还老是惦记着你，照我说，像你这样不知好歹的女人，老天真该收拾收拾你……”
“曼妮，不要说了。”秦晓风奔了过来，一手扯过气急败坏的妹妹。
“我来医院不是听你训斥的，秦曼妮你最好适可而止。”苏雪烦躁地拍开她挥到她面前的手，狠狠瞪了她一眼，“你要是再这个态度，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骂人，为了显示你的孝心或者是善良，那么我不介意把这个虚伪的大舞台让给你独自表演！”
“你！”秦曼妮气得脸色通红，跺着脚直扯晓风的衣袖，“哥，你看她……她这是什么态度嘛，明明做错事的是她，却还出口伤人。”
矫揉造作跟个菟丝花似的，苏雪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径自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秦晓风皱了皱眉，“去哪里雪儿。”
“不是来看秦夫人的嘛？如果秦家的人不允许的话，那我就唯有识趣地走喽。”苏雪淡淡地转过头，一脸讽刺地看着秦家兄妹。
“雪儿……”
“哥！”秦曼妮气恨地把脚都快跺烂了，“我真不知道你干吗叫这个女人来，你看看她的态度，她根本就不是来看婷姨的，她是来示威的啊。”
“我哪儿敢呢。”苏雪不无讽刺地笑着，抬腕看了看表，“是不是不给看，不给看的话，那就告辞了。”
“雪儿你别误会。”秦晓风急忙拦住她的去路，“婷姨现在做手术还没出来，我想她一定很想睁开眼就能看到你，不如你在这里等会儿。”
“哥你干吗这样求她。”秦曼妮气得不轻，上前推开晓风的身子，对苏雪叫道，“秦苏雪，婷姨的脑子里长了个肿瘤，医生说她是忧思过重，祸福难测。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这都怪你啊，七年前不辞而别，你把婷姨给急得，她全都是因为担心你，才摊上这个毛病的。”
“现在你说什么都行了，反正我这个杀人凶手，不在乎再多背上一条人命。”苏雪嗤笑一声，扫了秦曼妮一眼，“说不定是你们秦家风水出了问题，还是早点找个大师回宅子看看吧。”
“你！”
“对不起，失陪。”苏雪转过身，一张小脸憋着气，红通通地，举步就朝楼梯口走去。
“雪儿。”子谦急忙赶上她，伸手抓住她的左腕，“别这样，曼妮她小孩子脾气，说话就是这样没轻没重的，别理会她，留下来陪婷姨。婷姨真得十分想见你。”
“我出去透透气。”苏雪苦笑一声，抬手拂开子谦的手背，头也不回地走了。
“哥！你看她，你看她这什么人啊？我就说别打电话叫她过来，她来了又无济于事，有我们在一样也能很好地照顾婷姨，为什么非要打电话请她过来？”
“好了你够了，别再说了！”秦晓风心烦地挥开她的手，“你做什么处处跟她为难的，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针锋相对。我警告你，一会儿婷姨动完手术，在她面前，你别给我说这么过分的话刺激婷姨，听到没？”
“哥！”
“行了行了。”秦晓风不耐烦地挥挥手，转身把她一人丢在长廊上，自顾自也走了。
秦曼妮气坏了，那双小手拧着包包，姣好美丽的脸蛋，完全给扭曲的不像样了。
苏雪一个人走到长廊尽头，去到一个露天平台，靠着阑干吹风。
底下是医院里的一片草坪，人不多，一个病人家属推着老爷爷的轮椅在草坪上踱步。
云淡风轻的天气。
苏雪想起七年前的一件往事，记忆有点零零落落的断续，想的也不是很全。
只是依稀仿佛记得，那时她也跟这位老爷爷一样，整日坐在轮椅里，被护士姐姐推着去草坪散散步吹下风。
忽然有人告诉她妈妈来探望她了。
她十分高兴，当时她的记忆里，模糊的人与事记得起的所剩不多，也许妈妈可说是在她印象中最深刻的一个人吧。
妈妈很漂亮，三十七八的年纪，高佻秀美，眉眼间透着一份贵气骄矜。
她很愉快地叫了声妈妈。
然而，回应她的并非母亲的拥抱或是轻言细语，而是冰冷的一记耳光。
她愣住了。
妈妈一边抹眼泪一边情绪激动地冲她喊：苏雪，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把你的好朋友给推了出去挡车，我怎么会有你这么冷酷无情的女儿，为什么，我到底做了什么孽呀！
她死了你知不知道，那样年轻的生命，鲜花一般的生命，死了，十六岁呀！你难道一点都不伤心，一点都不难过嘛？为什么你连一滴眼泪都没有，为什么？
为什么？她也想问为什么！苏雪紧紧地抓着阑干，陷入难受的回忆里。她能清晰记得的回忆并不多，过去这么多年里，粗略只记得几件鲜明痛苦的事情，大多温暖的回忆都给她遗忘在犄角旮旯里了。
甚至连母亲所说的，她那位所谓的好朋友，被她一手推出去挡车的女孩子，她连她的名字……也记不清了。
总觉得那像是前生发生过得事情一般。
她会拉别人出去挡车嘛？她曾经亲手推过一个女孩子去死？
从医院出来回到学校，那段日子过得十分痛苦。天天有人到她面前指责她，诅咒她为什么不早点去死。她们称赞那个死去的小姑娘，说她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一个人儿。
她们鄙视她、不耻她，这样的日子过得几乎快麻木了……
后来，后来又如何了呢？
苏雪撑着下巴苦恼地想了想，没什么头绪，脑袋里白茫茫的一片，很奇怪，像是给人刻意把一段记忆抹去似的，云里雾里，她猜不透也想不通。
“雪儿。”子谦找到她的时候，淡淡地松了口气。
“没事的，我只是出来吹吹风罢了。”苏雪冲他微微一笑，然而她自己也未曾发觉，这笑容有多么飘渺难看。
子谦走了过来，双手平放在她身边的阑干上，目光瞧着下方的宽阔草坪，“是不是有心事。”
“只是很奇怪。”苏雪自嘲地耸耸肩，“有些事你并不想去想起，可是很无奈啊，就偏偏会有一些人拼了命的想要你去回想过去。”
“那就别想了。”子谦笑着转身握住她的小手，“走，我陪你下面去走走，一个人在这里胡思乱想的做什么呢？”
苏雪没吱声，只是默默跟着他往楼下走去。
秦夫人的这个手术说小也不小，足足等了三四个钟头，医生把她推出来的时候，苏雪站在远处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见她正昏睡着，医生说麻药还没过，可能还得等会儿。
秦晓风的爸爸秦棉生终于姗姗来迟地赶来了，这个男人将近五十岁的年纪，保养却十分好，周身散发着一股自信与成熟的风采，长相颇为俊朗。
秦棉生看到苏雪稍微怔了怔，想了蛮久才想到她的名字，笑道，“想不到雪儿长这么大了，离开的时候也才十六岁，变化可真够大的。”
苏雪始终保持礼貌地微笑，也不跟他多话，给人的感觉是有点客套有点冷，但又不会过分高傲。
苏雪坐在廊前的沙发里，手里握着一杯温吞的咖啡，子谦坐在她身边，有时会说上一两句话，秦夫人完全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将近六点了。
那时天色已完全黑了，医院廊道上的灯尽数亮起。
苏雪跟着子谦慢步走入病房时，正看到秦曼妮软在她母亲的怀里，撒娇地嚷道，“婷姨，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呀，我好怕你会出事哦。”
“别胡说，婷姨这不是没事嘛。”秦晓风皱皱眉，立在床边，转首看向苏雪，急忙朝旁边让让，“婷姨，看看谁来了。”
苏雪突然间有些犹豫，跟在子谦身后止步不前。
子谦朝边上让了一小步，让她苗条的秀影完全显露在病床前，进入周婷的眼帘。
苏雪近距离看到了周婷，这个金贵的妇人，岁月是多么善待她，只是在她眼角留下了淡淡的细纹，她看上去是这么年轻漂亮风韵犹存，这个就是她曾经的妈妈，现在被她叫做秦夫人的高雅女子。
动过手术后，周婷的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失色，可是当她看到苏雪的一瞬，整个人像是燃烧起来似的，失神的眼睛立刻便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