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暧昧
季泽淡淡地瞥了庄思琪一眼，“你先走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庄思琪还有什么话好说？她咬咬唇，白着一张脸起身，在几道讥讽的目光中离开季泽那张桌子。每走一步，就跟走在刀尖上似的，表情万分痛苦。
苏雪瞄了一眼庄小姐傲然挺直的背脊，皱了皱眉，抬眼时，发现季泽正盯着自己，那双黑雾般的漂亮眸子，正含着几许探究深深地看着她。
苏雪心里猛一怵，随即暗中掐了自己一把。
不可以再一次沦陷到他深黑的眼波内，不可以！她对自己耳提面命，重复说了几遍，这才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抬眼迎上他放电的招子，“你干什么这样看着我？”
“和秦家是个什么样的关系。”季泽发现，他越发看不透自己这位前妻了。她的身份背景都朦胧的很，很可疑。
苏雪自然不想说那些陈年旧事，她根本想都不愿意再去回想那些破事，潜意识里，她就把这些痛苦的事情给忘记了。
这虽然是一种鸵鸟的做法，可某种意义上来说，倒是的确能减轻人的痛苦意识。
“什么关系都不重要了，反正现在没任何关系。”苏雪轻描淡写地敷衍了一句，并不想多提。
但就是这不明确的态度，反而让季泽暗中生疑，尤其看到秦晓风那暧昧的态度，就算此刻他们坐在遥远的宴会厅一角，他都能时不时感觉到秦晓风飘过来的目光。
一个陈子谦已经烦死他了，这个莫名其妙的秦晓风看情形又想过来横插一脚，到底算是怎么一回事，季泽不喜欢被人蒙在鼓里的感觉。
秦苏雪越是让他看不透，他就越想要看透她。
苏雪有点疲累，一手捂住小脸问道，“现在几点了。”
“九点不到妈咪。”
“这么晚了，宴会大概还要持续一个钟头呢。”
“妈咪你是不是想回房睡觉了。”睿睿眼睛一亮，绕着她欢快地叫道，“睿睿跟你一起走，我们一起洗洗睡觉。”
苏雪摸摸儿子的小脑袋，“睿睿也累了？”
“嗯。”
“那好吧，我们去跟你太爷爷打个招呼，看能不能先开溜。”苏雪笑嘻嘻地绕了下手腕，作出个逃跑的小动作。
睿睿兴高采烈地点点脑袋，扑到她怀里。
季泽眯了眯眸，表情淡淡的望着他们母子，只有他自己心里能够体会，有一种浅浅的幸福之感萦绕其中。
真是一种奇怪的感觉啊，每当望着他们母子，他都很难把目光再度移开。
“工作找到了？”
季泽突如其来问起了她的工作，反倒让苏雪有点心虚不知所措，像小学生回答老师问题似的，老老实实地说道，“还没有。”
高不成低不就的，还是再找找吧，要找到合自己心意的，交通又便利的工作，可不是容易的一桩事。
“那份辞职信我没给人事部门。”
什么意思？苏雪皱了皱眉头，泽少言下之意是，希望她回去继续当秘书？之前可是他亲自开口让她辞职的！
高新厚职的确让人向往啊，可是岂有吃回头草的道理，苏雪心里挣扎了一下，很快便放弃，笑笑道，“不用了，我还是出去找一份适合我的工作吧。”
“随便你。”季泽突然起身就走，好像负气的小朋友般。
苏雪与儿子对视了一眼，吐吐舌头，抱着儿子起身去找季国威。
一场盛大的晚宴就这样落幕了，然而苏雪心里却多多少少有点阴影的，洗了个香喷喷的澡搂着儿子跑上床，翻来覆去有点睡不着，满脑子都在回忆七八年前发生的事情，可到底是过了好些年了，跟秦家那些纠葛，几乎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要不是今天在宴会上碰到那位大小姐秦曼妮，苏雪可能就快连秦家那票人长什么样都忘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个什么劲儿，秦晓风那双含着哀思的眼睛多少给她带来了一些心理障碍。
不过到底是个乐天知命的人，想来想去想不大明白，便把问题扔到了一边，搂着儿子沉沉睡去。
这一觉便一直和儿子睡到明天中午，醒来后看了闹钟差点吓一跳，急忙摇醒迷蒙中的儿子，急急道，“儿子都极点啦还睡，要去幼稚园呢。”
“妈咪今天星期六。”
“是啊星期六。”苏雪叨咕一声，突地像被针扎了一下整个人弹跳起来，“糟了今天星期六，妈咪约了人面试的！”
急忙洗漱完毕，亲了下儿子，苏雪蹭蹭冲了出去。
季睿小盆友从棉被里探出一颗脑袋来，叨咕一声，“还真是糊涂的妈咪。”
随后便又蒙着脑袋开心地睡去了。
苏雪今天面试的单位是马氏银行的柜台服务，马氏银行是老牌私有银行，虽然如今实力不及季氏与陈氏，但历史比他们两家都悠久，底子自然也就厚一些，只是他们素来保守传统，不及另两家银行甚会变通，所以近几年发展也不及那两家。
但是对于苏雪这种一心一意想要当个喽喽兵的人来说，保守就等于一切上了轨道，传统就等于要求不高，一切因循守旧、循规蹈矩，正符合她懒人的思想。
反正她也只是应聘一名银行小职员，只要福利适当、薪水过得去，她就去做事了。
出乎人意料之外的是，给她面试的人居然是子谦。
当她推开门看到他坐在对面冲她微笑时，简直傻眼了。
她还特地跑出去看了看办公室门牌，没错是小会议室，再看看手上的应聘表格，更加没错，是马氏银行啊！她都已经绕过姓陈的姓秦的两家去别家应聘了，怎么还能那么巧地碰到他。
不过看子谦神情坦然，表情严肃，苏雪也就硬着头皮坐下去面试了。
提了几个问题，苏雪对答如流。
其实以她的资历跑来应聘这银行柜台小职员，几乎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她的履历表可比她现在空口白话说的光鲜许多呀，就凭之前在季氏银行行政CEO秘书一职，就极为招人眼球，更何况之前她还去过不少单位，有颇为丰富的经验。
帮她面试的那位西装革履的老头好像对她十分满意，还冲她频频点着脑袋，可苏雪终归有些疑惑的，想着她是不是瞧在陈总的面子上才对自己这么客气。
面试结束后，照惯例回去等消息。
苏雪刚走出银行大门就给子谦叫住了。
她迟疑了一会儿，走到他车边，在他好笑的目光下上了车。
“怎么，突然对我这么防备，我可是会伤心的呀。”
“你怎么会这么巧在这里？不会是因为你打听到我要来马氏面试，特意跑来给对方银行施加压力的吧。”苏雪疑神疑鬼地看着他，很是怀疑。
“你怎么会这么想？”陈子谦噗地笑了，“我有那么公私不分嘛？”
“那你怎么会在这？”
“马氏银行的董事长是我母亲，我没跟你说过嘛。”
“没有。”苏雪大感意外，“可秦晓风不是叫你母亲姑妈嘛，难道你母亲不是秦家老太爷的女儿？”
“是秦家的女儿。”子谦笑着眯眸，“秦家老太爷是我外公，不过我母亲是跟我外婆姓的，外婆早年就跟外公离婚了，母亲跟了外婆，而我舅舅跟了外公。开始的时候两家其实并不怎么来往，只是到了我和晓风这一代，我们俩私下交情比较好。”
“是这样啊。”苏雪恍然大悟，点点头道，“那么你觉得我刚才表现如何？”
“看李主管的表情就知道很满意了。”
“可是我不怎么想攀你的关系。”苏雪歪着小脑袋说道。
“这怎么能算攀关系呢？我在马氏充其量只是个小股东罢了，没那么大权利决定你的去留问题，你被入取，也决不是走我的关系后门，而是你自己的实力，怎么难道你对自己没信心？”
“当然不是。”苏雪晃晃脑袋，哼了一声，“一个小小的银行柜台服务，还难不倒我吧。”
“呵呵，柜台服务其实已经满员了，李主管希望你去信贷部工作。”
“啊？”怎么回事，每次投简历都会跟自己出任的职位不一样，她真不知道该笑自己倒霉还是运气胜人一筹。
“怎么样有没有信心胜任这份新工作？”
“你就这么笃定会录取我？”苏雪撇了撇小嘴，“你这个马氏银行“小股东’的分量，想来应该不会轻吧。”
子谦干咳数声，急忙把话题岔开，“去哪里吃饭？”
“随便吧，只要不是那种特高级的西餐厅，吃什么都无所谓。”苏雪对吃要求不高，简简单单一餐饭最实在。
子谦点点脑袋笑道，“那好，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苏雪从床上蹦出来跑去面试这段期间，就啃了两块儿子吃剩的隔夜小饼干，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此刻坐在西陆餐厅的露天平台上，眼前一片绿色树木，呼吸十分顺畅，精致的小桌上摆上热腾腾的牛排，苏雪妹妹那对大眼睛就开始放光了。
饿极了吃什么都觉得味道无比美好，更何况这里烹饪师的手艺还真不是盖的。
西陆餐厅离着市区足足有一个半钟头的车程，所以当他俩坐下吃东西时，差不多已经一点了。
难为这位少爷居然能找到这么个可以享受的好地方，吃顿饭还要跑那么远，要换在以前，苏雪肯定是不大乐意的，不过现在算了，谁让东西还真是好吃呢。
苏雪吃了一半，发觉她风卷残云之际，那位少爷还给你慢条斯理地才吃了一小半。
于是苏雪就差点被牛排噎到了。
原来是她吃饭太快了，而不是季泽吃的慢，她终于有了这层认知，亏她之前还嫌东嫌西嫌弃人家到死。
苏雪咕噜噜灌了大半杯果汁，抬眼一看，子谦那表情透着一丝古怪笑意。
“你怎么这么赶时间呀。”他递给她一张纸巾。
“习惯了。”苏雪抹抹小嘴，呵呵讪笑两声，“以前打好几份工的时候，要是吃的慢一点，就来不及赶去便利店开工，迟到要扣好多钱的呢。”
子谦放下勺子，眸光遽然加深，“那你的胃肯定不怎么好。”
“呃你怎么知道？”
“吃的这么快，说不定还是饥一顿饱一顿的，怎么会好。”他伸出莹润如玉的五根手指，轻轻覆在她玲珑的小手背上，“雪儿以后就不会这么辛苦了，明天开始，我每天都来找你吃午饭怎么样？”
苏雪忽然有种误上贼船的错觉，看着眼前笑得风轻云淡、洒脱无比的男人，清亮的眼波盈然流转，笑笑道，“怎么你这个小股东，当得很闲嘛？好像每天，都没什么正经事可做。”
“谁说的，我这是白忙中抽空过来陪你吃顿午饭，当然还希望雪儿赏脸才行。”子谦冲她眨眨眼，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温情脉脉地问道，“如何？你倒是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呢。”
苏雪抿着小嘴抽回手，“要是每顿午饭都到这里来吃，那我岂不是天天要迟到。”
“当然不会。”子谦倾身过去，黑漆漆的眸瞅着她微笑，“银行附近有好多餐馆的，保证你吃完饭还能逛个街，时间都够的很。”
苏雪噗地笑了，“什么话都被你说完了，那……我还有拒绝的理由嘛？”
子谦爽朗大笑，重新拿起勺子，微微晃动，“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十一点半，你银行门口见。”
“你好像很笃定我会被录取嘛。”苏雪无奈地翻翻眼睛，银色的叉子翻动盘子内绿色的蔬菜叶，“你……为什么不问我，和秦家有什么关系？”
“怎么在你眼里看来，我竟是这么八卦的人？”子谦抬眼看了看她，笑着问道，“那么秦苏雪小姐，你愿意告诉我嘛？”
苏雪大大的眼睛骨碌碌一转，“如果我跟你讲，我其实不太记得与秦家相关的事情了，你……信不信呢？”
“信，为什么不信。”子谦不以为意地点点头，“你没理由要欺骗我，不是嘛？”
苏雪咬着小勺子，小鸡啄米般点点头，展颜笑道，“每次跟你说过话，我心情都会很好，对了，我还没谢你呢。”
“谢我什么？”
“你送我的礼服啊。”苏雪妹妹微微仰起下巴，“我很喜欢那个颜色，可惜我不太喜欢出席那种宴会，所以啊，那件漂亮的礼服恐怕是要搁箱底了，你不会生气吧。”
“什么礼服？”子谦一怔。
苏雪见他表情疑惑，不由惊诧道，“难道说……礼服不是你送的？”
苏雪回到半山别墅时已是黄昏日落。
晕黄的夕阳洒落在窗棂上，逡巡抹过一丝艳丽。
徐徐的海浪拍打声，疏落有致。
面朝碧波的海景房内，大幅落地窗前一张摇晃的躺椅上。小家伙裹着一条毛毯，四肢摊成一个大字，睡得昏天黑地乱无造型的。
苏雪轻手轻脚走过去，忍不住笑了笑，伸手帮他把毛毯往下掖了掖，免得勒住小脖子。
“妈咪，睿睿很乖哦。”小东西咂巴着小嘴，半梦半醒地咕哝着。
苏雪伸出小手摸摸他细嫩的小脸，爱怜地看了几眼，这才起身将敞开的窗户拉上些，转身走出屋子。
回到二楼客房，推门入内，换上一双拖鞋，利落地将长发扎了起来，拿了换洗衣服往浴室走去。
苏雪目前暂时住在这间客房，楼梯上来左手第一间房，挺好认的，里面设备一应俱全，也没什么不方便，只不过住在大户人家始终规矩多点，没有在家时那般自由。
花洒水龙头内冲下一股热腾腾的暖流。
浴室内被热气一番蒸腾，氤氲朦朦。
温热的水爬过她婴儿般玉嫩的肌肤，亲吻着她深棕色的发丝，渐渐落在地上汇成细流，蜿蜒而去。
苏雪仰起脑袋，擦了擦小脸，心情闷闷地关上水龙头，随手抽了一件大浴袍，将胸部以下尽数裹拢，顶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推门出去。
小手扶着银色的门把顿住了，一张小脸蓦地色变。
房间内。
一袭黑色衬衣，微微拢着袖口的泽少正站在橱柜那头，听到声音便放下手中的应聘简历转过头来，刚好将少女惊愕的表情，一身缱绻如春的好风光，尽收眼底。
那双漆黑带着艳色的美眸，不动声色地掠过一丝好笑。
苏雪却是在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立刻便惊叫出声，一手揪着胸口的白色浴袍，顶着那头乱糟糟湿漉漉的长发连连后退数步，恼火地叫道，“泽少爷你知不知道礼貌两个字怎么写的？进别人房间之前你不会先敲门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