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永的早餐差点吃成了午餐。
帮奶奶收拾完碗筷,已经接近十二点。
他没有问卫昭为什么会哭,只是安静地等他心情平复。
等待之余,他想起了初中所读为数不多几本书中的话。
有声无泪谓之嚎,有声有泪谓之哭,有泪无声谓之泣,卫昭算是泣。
早餐他已经吃完了,只是他始终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从未见过卫昭如此状态,董永一时间也搭不上话。
“董永,给周叔打个电话吧。”
卫昭突出开口,声音犹如天籁,董永总算结束了煎熬,他一边笑着应答,一边打电话。
周圣不曾想卫昭神速,仅仅两天就拿到了户口本。
惊讶过后便是欣喜,让卫昭去找他。
周圣住在宾馆,远阳县最好的宾馆,远阳宾馆。
等卫昭又洗了把脸,董永跟奶奶打了招呼,两人出门。
董永的家跟宾馆距离略显尴尬,坐车近,走路又有点远。
“打车还是走过去?”董永问道。
“走走吧。”
“行,听你的。”
两人走了几步,董永忍不住问道:“卫昭,你刚才怎么回事。”
卫昭低沉着声音道:“也没什么,就是好几年都没有人为我准备早餐了。”
他的话只说了一半,上一次有人为他准备早餐,也是包子和豆浆。
那是二年级的暑假。
那天早晨,他急匆匆地吃完两个包子,一碗豆浆还没喝完,就抱着足球跑了出去。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出门前还好好的家,再回来就成了火海。
而董永一想到卫昭在那个家里的遭遇,气不打一处来。
“妈的,那群货色,世界上怎么会有那种人,不,畜生。跟他们一起生活,太难为你了。”
“还好,已经摆脱了。”
“哎,卫昭,我们就这样走,会不会遇到他们?”
卫昭摇头,“不会,我了解他们。”
两人边走边聊,不到半小时来到远阳宾馆楼下。
周圣住在504,两人进去时,周圣正在桌子前写东西。
“稍等我一会儿,你们先坐。”
等周圣忙完,他问道:“卫昭,户口本拿到了吧,有遇到问题吗?”
“没有,很顺利。”
“那就好,我刚把你的事写了份材料,还差点东西想问问你。”
“您问吧。”
周圣写的材料是卫昭的基本信息,比如惯用脚、擅长位置、喜欢的踢法等等。
跟卫昭有限地见面时间,都在聊其他的事,反而忽略了足球本身。
“你先告诉我,你平时踢过大场没有?”
卫昭直摇头。
整个二中初中部,经常踢球的人加起来也不够组织一场十一人制比赛,所以他从未踢过大场。
“我踢的最多是七人场。”
“你一般踢什么位置?”
说起自己的位置,卫昭还真没有定位。
七人场一个冲刺贯穿全场经常发生,他又喜欢回撤拿球,退到中场很常见。
如果非要说位置,除了门将,他什么位置都踢。
见卫昭不答话,周圣也猜到了他的情况。
“既然你也说不清,那我们继续下一个问题,你的惯用脚是哪只?”
“右脚,不过左脚也不差。”
也不差?
周圣盯着卫昭的双眼,像是要吃透他的内心。
卫昭不是一个自大的人,他说也不差,很可能是保守的说法。
第一次看见卫昭踢球的景象还在眼前,周圣有了结论。
如果用FIFA游戏的左右脚数值来为评价,那么卫昭的逆足,也就是左脚的数值大概能达到80。
逆足80,已经是非常恐怖的数值。
当然,仅仅是针对卫昭惯用脚的对比,并非他的实力真的可以达到职业球员水准。
事实上,周圣目前还没有将卫昭和职业球员联系在一起。
这些年他见过很多天赋满满的少年,无一例外,没有一个打出来,最终都是泯然众人,甚至远离足球圈。
华夏国的土壤,似乎天生不适合“天才少年”成长。
问了几个最主要的问题,周圣又了解了一番卫昭对足球的理解。
问完之后,结果比他所想好得多。
卫昭并不仅仅是喜欢踢球,同时也会看比赛,对足球运动的理解在同龄人之上。
周圣想了想,该问的都问了,他道:“卫昭,你有什么要问的吗?”
“有啊,你说你是体育老师,也是足球教练,你是带学校校队比赛吗?”
“我就知道你要问这个,我告诉你吧。”
周圣的工作正如卫昭所问,体育老师兼教练。
这几年国家对足球的重视程度越来越高,各级联赛层出不穷。
在中小学也有属于自己的联赛,管萦市自然也不例外。
周圣是九中的体育老师,也是九中校队的足球教练。
来到九中仅仅一年,他也只带九中踢过一次联赛。
成绩很真实,小组垫底。
论足球资历,其他参赛高中所有教练加起来也比不上一个周圣。
只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九中踢球的学生实在太少,校队水平起点极低。
周圣只带了不到一年,很难出成绩。
九中历史上从未招收过足球特长生,今年是第一次。
因为周圣。
好不容易跟校领导谈下来足球特长生的名额,他惊讶地发现,管萦市根本招不到人。
别说自己满意的人,就算是一般水平的学生,也没人愿意来九中。
管萦市有体校,也有体育强校。
他们招收足球特长生的历史比九中更早,名气也更大。
球技达到特长生水准的学生,没人愿意选择九中。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九中名声不好。
管萦市第九中学,别称混子中学。
大学上线率常年垫底,甚至比不上一般县级中学。
进九中之前,周圣还不信九中真有外界说的那般邪乎,进去之后他发现“混子中学”算是赞美。
其他的不说,上学期刚结束的全市高中联赛,九中垫底跟一件事分不开。
一场比赛,九中校队门将和后卫打了起来,两人双双被罚下,同时九中禁赛一场。
这件事差点没把周圣气吐血。
也因此,他才动了招收足球特长生的心思。
靠九中原来那批人,这辈子都别想小组出线。
既然管萦市招人无望,那就去其他地方碰碰运气。
远阳县,卫昭是他发现的第一个苗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