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偷户口本要干什么?”
户口本被发现,卫昭不好辩解什么,他从凳子上下来,看着卫媛道:“这是我自己的户口本。”
卫媛和卫昭年龄相当,同时进入二中,只是不在一个班级。
卫承岗一家四口人,论态度恶劣程度,卫媛排在末尾。
其他三人总喜欢对卫昭呼来喊去,恶语相向,但是卫媛几乎不会。
然而,卫昭对卫媛印象并没有因此而改变。
与之截然相反,卫媛才是卫昭最不可原谅的人。
因为四年级发生的一件事,一个卫昭挥之不去的阴影。
卫媛梳着一对双马尾,十五岁的年龄正是少女长开的年纪。
卫昭看来,卫媛身上大概出现了基因变异。
她既不像卫承岗,也不像肥猪,一张精致的小脸,模样楚楚动人,配上她的双马尾,俨然是一个正宗的邻家小妹。
在二中,卫媛的相貌不逊于任何人。
甚至因为两人的关系,卫昭没少遇到想通过他给卫媛递情书的人。
对于那些人,卫昭的评价只有一个字——瞎!
多看她几眼,卫昭只会觉得恶心。
他偏过头,眼光落在别处。
“卫昭,你是不是心虚?偷户口本打算干什么?”
卫媛连续询问,卫昭缄口不言。
她故意咳嗽了两声,提高声音道:“你也不是偷钱,怕什么?我只是问你拿户口本干嘛,你要不说的话,我告诉我妈了。”
“好,我可以告诉你。”
卫昭转过脸,盯着卫媛道:“我拿户口本去办身份证。”
“办身份证?”
“对,你跟你哥有身份证,我没有,你应该知道吧。”
卫昭确实没有身份证,因为卫承岗不答应给他办。
如今的社会,没有身份证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只不过卫昭情况特殊,一直没有遇到用身份证的时候。
“你办身份证干什么?去网吧?你也没成年,再说你出得去吗?”
“我要办银行卡。”
卫媛脸上再次露出怀疑,她问道:“你还能存下钱?”
“这就不劳你操心。”
话说完,卫昭拿起拖把开始拖地,把卫媛晾在一边。
卫媛的出现,是他意料之外的变故。
表面虽然镇定,内心实则慌乱无比。
若是卫承岗知道他偷户口本,不管什么原因,这户口本是别想保住。
卫昭一边拖地,偶尔偷瞥一眼门口。
卫媛在他拿起拖把没多久就出去了,不知道她有没有告诉卫承岗。
五分钟后,卫昭脱完卧室地板,提着水桶进了卫生间。
拧开水龙头,听着哗哗地流水声,他长舒一口气。
不知是卫媛故意放他一马,还是根本没把他的借口放在心上,总之,他已经拿到户口本,并且没有惊动卫承岗。
接下来时间,卫昭心情无比愉悦。
在201多年,他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心情。
深夜,卫昭躺在沙发上,期待着主卧的呼噜声。
主卧鼾声震天,他迅速翻身起床,开始收拾东西。
离开,就在今夜。
卫承岗不允许卫昭进入其他房间,给他安排的住所是沙发。
原本苛责的要求,现在却成了卫昭的便利。
因为他的东西都在外面,不用去其他房间拿走什么。
至于这个家里属于他的东西,少得可怜,除了日常换洗的衣物就是书本。
初三毕业,书本已不需要。
其余属于自己的东西,一个书包和两个手提袋足以。
一切准备妥当,卫昭站在沙发前,巡视一圈客厅,没有什么值得留恋。
走吧。
刚到门口,卫昭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了一件事。
他放下书包,取出纸和笔,刷刷刷写下几个字。
撕下纸张放在茶几上,他背起书包,出门而去。
直到离开,他也没有再回头看201一眼,这里,卫昭再也不想回来。
然而他却没有想到,就在他刚下楼,201房间的灯亮了起来。
穿着睡衣的卫媛坐在沙发上,手里捏着一张纸条。
“我离开一段时间,别找我,开学就回来。”
卫媛盯着这一行字,口中喃喃道:“我说他为什么要偷户口本办身份证,原来是要出去打工。”
她还不知道卫昭离开的真实目的,只是依靠下午的事猜测卫昭出去打工。
将卫昭留下的纸条放在茶几上,卫媛靠着沙发躺了下去。
很多个夜晚,她去卫生间都能看到沙发上有人躺着。
那个人叫卫昭,算起来是自己的堂哥。
然而多年以来,他从未叫过他哪怕一声哥哥。
用父亲的话说,你的哥哥只有一个,叫卫勇。
卫昭在家里的地位,卫媛当然知道。
只是她始终都没有想明白,为什么父母会像对待一个奴隶一样对待卫昭。
奴隶,便是卫媛心里父母眼中卫昭的身份。
上小学时她不懂,曾经问过母亲。
没想到给自己招来了一个大嘴巴子。
那时候是三年级,他们一家还住在百花镇。
母亲的一巴掌带来的不仅是身体上的疼痛,还有心里的委屈。
一向对自己疼爱有加的母亲,居然会动手打自己,卫媛从未想到。
挨了一巴掌,母亲也没有哄自己,黑着脸离开。
卫媛算是看清了,卫昭的问题,坚决不能问。
自那之后,无论家里人如何对待卫昭,她只当没有看见。
久而久之,看的太多,她也习惯了。
虽然她也会同情卫昭,但也仅限于同情,不会有其他行动。
下午看到卫昭偷户口本,就让她觉得诧异。
以卫昭多年在家中的情形,他哪来的胆子去主卧偷东西?
虽然卫昭的解释勉强说服了自己,卫媛还是多留了一个心眼,一个下午对卫昭十分上心。
从卫昭下午的神情动作,她发现些许端倪。
今天的卫昭,跟以往很不一样。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卫昭绝对要做什么。
果不其然,她发现了卫昭的秘密。
卫昭收拾东西时,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道一切都被卫媛看在眼里。
只是卫媛没有揭穿。
在黑暗中,透过门缝盯着卫昭时,她脑海中不断回想着父母和哥哥对卫昭的所作所为。
初中毕业的卫媛有属于自己的是非价值观,也有自己的判断力。
对与错,她心里有一杆秤。
出去也好,只是不知道你回来时,要面对什么。
要是能不回来,最好别回来吧。
带着这样的思考,卫媛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