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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香蕉人弟媳妇(1)


  吕翔走的几天,顾晓蒙持续情绪低落。刘美琴看出端倪,每天坚持不懈地追问晓蒙怎么了,吕翔突然回家是不是跟自己有关。但晓蒙也不知道吕翔为什么突然就回去接吕志高了。吕翔跟晓蒙说得很含糊,就是回去一趟顺便把家里的事情处理一下,让吕志高以后不用一有事就往回跑。吕翔不想让丈母娘知道自己老爹办的傻事,晓蒙只好跟刘美琴也这么含糊地解释,晓蒙越含糊,刘美琴越觉得这里面有事儿,自己给女儿惹了祸。

  晓蒙发现刘美琴有时在家一个人望着窗外掉眼泪,无奈之下,跟刘美琴说了吕翔回老家那天发生的事。

  刘美琴前因后果这么一想,一秒钟就变身刘大明白了:“好哇,吕翔这臭小子,你看他回来我不弄死他!这小子有外心了!”

  “妈,这都是我瞎猜的事,什么都说明不了,知道你反应这么大,我就不该跟你说。”

  刘美琴拉着女儿的手,摸着晓蒙的头发安慰她:“晓蒙啊,你做得对,你就该跟妈说。这种事你除了跟妈说,还能跟谁说?外人再亲,也是看你笑话的。除了妈,谁能帮你,谁能跟你说实话?吕翔这个不要脸的东西!一开始我还内疚,我们这帮老东西来了,打扰了你们年轻人的正常生活。现在一看,都是借口!你说,30多岁的大小伙子,干那事儿,还怕外面有人听?那么矫情呢!谁听啊,有病不?好家伙,感情这是自己身上的屎盆子往我身上扣呢!”

  顾晓蒙在学校待的时间长,同事之间聊天跟其他单位相比也多那么一些书卷气,顶多讨论讨论衣服菜价。刘美琴虽然说得有点在理,但晓蒙不是很习惯跟母亲聊这些:

  “妈,你怎么那么说吕翔呢,毕竟是我丈夫。”

  刘美琴想想自己不能劝女儿离婚,但晓蒙这么个实心眼子,又实在让她不放心:“唉,都怪你爸死得早,你和晓松在家庭这方面,就比别的孩子缺一块。晓蒙,妈说的话你要记住,你对吕翔要好,但你不能一门心思地对他傻好。夫妻间有什么事,要有商有量,更要讲究方式技巧。男人嘛,犯点小错是正常的,咱们做女人的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你得留个心眼,千万不能纵容他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错。”

  其实刘美琴给晓蒙上婚恋课,顶多就像是高中生给初中生做课后辅导。虽说她独自拉扯了两个孩子,可丈夫死得早。算起来,刘美琴的实际婚龄,也不比晓蒙多。那个年代,大多是结了婚就生孩子,生了一个再生第二个,夫妻关系迅速和子女关系、父母关系纠缠成一团剪不断理还乱的家庭关系。如果单比相处,刘美琴和丈夫在一起的时间可能还没有晓蒙和吕翔谈恋爱的时间长。

  一个假过来人,一个真懵懂的主儿,凑在一起,一个煞有介事地给另一个介绍起了所谓经验。主观臆断在先,自然是怎么判断怎么有理。晓蒙心里肯定是犯嘀咕的,她不认同刘美琴对吕翔“一定外面有事儿”的判断。但她跟吕翔之间有问题是一定的,她模模糊糊地感到问题可能就出在双方老人出现的时候。在此之前,他们虽然一起吃过苦,一起奋过斗,但那都是付出与回报成正比、万事都能分出青红皂白的时光,也就是比恋爱时多点经济压力。前面打了无数怪,以为生活的真谛也不过就是这样了吧,夫妻之间也不过就是这样了,幸福的家庭也不过就是这样了吧。这时发现,大幕才拉开,他们不过是通过考验,有资格真正开始生活了。

  “妈,你放心。第一,我没有那么笨。第二,我和吕翔的关系没有那么脆弱。我跟你说,就是想要倾诉而已。”一旦端正了态度,顾晓蒙就看到了母亲的局限性,虽然不知道有多局限,但肯定不像她说的那么远见卓识。

  “蒙,你别硬撑着,万事有妈,妈可以一直陪着你。妈不去加拿大了,到时候让你弟弟把卖房的钱拿出来,妈把这房子的首付钱给你出了,你在家说话也硬气。”

  母亲的话让晓蒙很感动,但她也知道,这不过是意气用事的安慰:“妈,哪有你想的那么严重,你这是替我离婚想后路呢?”

  刘美琴不知如何表达,情绪有点激动:“胡说,你怎么能动不动就想离婚呢!吕翔总体上,是个好孩子。妈告诉你,不能给人留犯错的机会,更不能委屈自己。你得好好过,我才能放心走。”

  这一刻,顾晓蒙准确地从空气中、氛围里捕捉到了某种关于刘美琴的注释,她开始有一点明白这么多年跟刘美琴的龃龉、磕绊,不是因为她做得不好,而是因为母亲认为她天生就比弟弟强,她不需要更多的关照也能活得很好。如今,在母亲的心里,局面已经起了变化,一直让人操心的晓松移民去了加拿大,也成家安顿了,自己的家庭关系却出了问题。刘美琴的重心也随之偏转,之前她只看到了母亲的“偏心”,没看到这“偏心”不只是针对顾晓松的。

  当你懂了如何当妈,你也就明白了做老师的真谛。顾晓蒙暗中替自己捏了一把汗,之前她只是根据大学里的理论知识,依葫芦画瓢地在实践中摸索,加上年轻、能跟学生玩到一起的优势,幸运地成为了所谓“优秀年轻教师”。她也大言不惭地跟吕翔说过,她将来一定可以做一个好母亲。

  可教育的领域,越往里走,越觉得入门时的光明都是假象。无论是作为孩子第一任老师的父母也好,孩子后来选择的学校老师也好,她与她的同僚们,始终站在累卵之上的平台里,她不能组织平台上的孩子去探索世界,只能靠自己的跑动维持平台的平衡。

  所以,她是无论如何不能对彭帅、张朵朵采取忽视疗法的,即便是忽视,也必须忽视得与众不同,顾晓蒙已经想到了应对这两个不合作学生的好办法。

  两天后,搭载着顾晓松和他加拿大爱人的飞机从温哥华起飞,顾晓蒙随口问了一句刘美琴,要不要跟她一起去接晓松。刘美琴惊了,这些天净忙着操心晓蒙和吕翔,她居然把儿子要带新媳妇回来忘得一干二净。晓蒙还跟刘美琴开玩笑,说刘美琴心太宽了。

  眼看还剩12个小时,儿子就首都机场落地了,加上堵车的时间撑死了14个小时就要带儿媳妇进家门。刘美琴跟开了挂一样忙碌起来,光是超市就跑了不下五次,买新床单被褥加拖鞋,买蔬菜水果肉蛋奶,买男女款式居家服,买牙膏牙刷洗脸盆……就差把超市搬回家了。吕志高住着留下的东西没地方塞,也让刘美琴打好包,一股脑地塞阳台了。好不容易把几个箱子摞在一起,看看又觉得挡了阳光。刘美琴最终另辟蹊径,把那几箱东西能塞的都塞在吕翔车里,塞不进去的就直接塞到车底下,压根顾不上剐不剐底盘这一说。

  这边刘美琴瞎忙活,顾晓蒙劝不住,打车奔机场了。顾晓松的飞机准点落地,顾晓蒙抻长了脖子在出口等了快一个小时,顾晓松他们才办完入境,大包小包地从里面出来。顾晓蒙远远地看见晓松,觉得弟弟变了,壮了,黑了,浑身上下透着点洋味儿。旁边那个黑黑壮壮的细眼睛姑娘应该就是Sylvia,她正跟晓松用英文交谈着什么。顾晓蒙在心里又把弟媳的名字默读几遍,生怕扔了多年英文,一开口就喊错人家的名。

  结果,几人见面,晓蒙一开口还是习惯性念成了课本上的中译名:“你好,你就是西尔维娅吧!你比照片上还漂亮。”

  好在人家也不在乎,操着一口大舌头汉语对答如流:“谢谢,晓蒙,你也很美诶瑞……”

  最后的尾音拐得顾晓蒙职业病差点发作,注音写上“m-měi→měi”。晓蒙伸出手想跟Sylvia握手,对方却张开双臂想跟晓蒙拥抱,最后干脆拉着晓蒙的手跟她拥抱了一下。这个热烘烘的拥抱,让晓蒙感受到了来自大洋彼岸的差异——看起来热烈的拥抱,实际上只是象征性地碰到肩膀。

  “咱们打车回去吧。”顾晓蒙主动拎过两人的箱子,“你姐夫不在,我也不会开车。”

  Sylvia困惑地看着晓松,晓松提醒她:“吕翔就是姐夫。”

  Sylvia赶紧点头:“好的好的,能不能先带我们去酒店,把行李放下,我得打扮一下,换身衣服再去见美琴妈妈。”

  啥?酒店?不住家里么?

  “住家里吧,妈为了迎接你们来,给你们全都买好新的了。”顾晓蒙寻思着,加拿大应该没有不喜欢住亲戚家的习惯吧,看外国电影,他们也是到哪旅游住亲戚家,然后一起去打猎,然后遇到大怪物什么的。

  顾晓松很无奈:“妈又没跟你说吧,我早就告诉她我定了酒店蜜月套房,不能再麻烦我姐了。家里粉刺大的地方,还得招待6口人,怎么住啊。”

  “算了,到家再说吧,先回家看看吧,再做安排。”晓松和刘美琴平时是怎么沟通的,什么时间打的电话,刘美琴没跟她说过,她也没法安排。似乎吕志高离家出走,吕翔跟刘美琴闹脾气,刘美琴跟晓松也没提过。怎么一夜之间刘美琴就变得如此嘴严,晓蒙也不清楚。反正人她是给接回来的,剩下的,刘美琴要跟顾晓松单挑还是群斗,就悉听尊便了,她也只有摇旗呐喊递水上毛巾的份儿。

  兴许是两人说话太快,也许压根不想参与讨论,Sylvia全程未发言,但人家也没再嚷嚷着去酒店,上了出租车就不停地按快门,什么“extraordinary”“fantastic”的满嘴跑词儿,全是赞美。四环进三环堵了半个小时之后,她就不兴奋了。在出租车上晃荡了一个小时,晃荡到家时,Sylvia已经彻底疲倦了。

  可刘美琴第一次见儿媳妇哪能不兴奋呢!她也搞不清楚Sylvia的名字怎么念,最后给人取了个“斯莉娃”的名字。一会儿端出一盘苹果“斯莉娃你吃个苹果吧”,一会儿又掏出几个橙子“斯莉娃你来几个橙子吧”。一开始,Sylvia还不厌其烦地纠正刘美琴,一遍遍教对方读自己的名字。最后Sylvia也累了,不管刘美琴喊她什么,她都应着。

  虽然搞不清人家的名字,并不妨碍刘美琴喜欢这个洋媳妇,开饭前就掏出准备好的一套金饰,两万块见面礼,塞到了Sylvia手里:“莉娃,拿着,妈给你的。”

  Sylvia虽然长着中国人的脸,但习惯已********,完全没料到自己“法律上的母亲”会突然给自己这么多钱,还反问刘美琴:“美琴妈妈,你是需要我从加拿大帮你买什么东西吗?”

  刘美琴乐了:“这孩子,真逗,这是妈给你的见面礼,间棉丽……”

  刘美琴学着外国人说中国话的口音,把见面礼又重复了一遍,以为儿媳妇能懂。顾晓松在一边,英文带中文地叽叽咕咕给妻子解释了一通,劝Sylvia收下母亲的心意。Sylvia这才迟疑地收下这份厚礼,跟刘美琴道谢。刘美琴内心怅然若失:这外国人就是别扭,你对她好,她也不知道。

  Sylvia想起自己也给美琴妈妈和晓蒙准备了礼物,从行李箱最里层掏出一个小袋子。刘美琴以为是什么珍贵的资本主义宝贝,结果是两条破木头做的项链。

  顾晓松解释,Sylvia来中国之前为了送什么礼物给她们,费尽了心思。再三权衡,最后选了两条土著人手工做的项链。

  “土著人手工很贵的。”顾晓松生怕母亲不识货,特别强调了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