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书房里只有一个人,一个带着面具的人。
这面具只有半截,月光下泛着银色的光泽。
这人是狄府的小姐醉言,可她却带着鬼姑的面具。谁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书房被刚才那两人翻得有些凌乱,宣纸散落一地,笔筒也倒在案台上。醉言叹了口气,把那些书籍画卷都收了收,摆回了原处。
做好了这一切,书房又变回了原来的模样,狄醉言坐在狄光嗣的书案前,忽然觉得有趣。因为她想到,这一年中有半年时间爹爹是在这书房里的,另外半年是在床上睡觉。想必这“玄机”也是爹爹坐在这位置上想出来的。
醉言仔细端详了书案上的东西,都是些平常的笔墨纸砚。砚台下压着几张宣纸,是狄光嗣练字的纸。醉言想看看这几幅字,但是拿着砚台的手却在空中顿住了。
因为她闻到了一个熟悉的味道。一种淡淡的香味。
醉言仔细嗅了嗅,确信这香味是从砚台上散发出来的。她笑了笑,这味道和那封信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醉言又闻了闻几张写着字的宣纸,并没有这种香味。然后醉言起身便把身边所有写着字的东西都闻了一遍,又在书架前嗅了好久,去没有发现带有这种淡淡的香味的东西。
醉言摇了摇头,又笑了笑,心想,还好这屋里只有我一人,不然若是被人看见我像狗一般嗅来嗅去,还不笑掉大牙。
回身的时候看见书架旁边的画筒,就又把画筒里的画都打开查看了一番。
当醉言打开第十幅画的时候,便闻到了一阵淡淡的清香。这香味比信上的浓的多,想必是一直卷起来的缘故吧。
这画上画的只是普通的山水,也没有题上诗句,看不出与其他的画有什么不同。
除了这味道。
醉言确信爹爹绝不会无缘无故用这香墨写信,却又无缘无故用这香墨画一幅无关紧要的画。这画一定有爹爹留下的线索,只是还要仔细想想,要怎么找到这线索。
一早狄恒就起来,瞧见醉言还在灵堂里跪着,就走过去给她披了件衣裳,叹了口气道:“你若是不惹娘生气,便不会吃这些苦头了。”
醉言的精神倒是很好,裹了裹身上的衣服,道:“哥哥不必担心,醉言身体一向好,这点苦头不算什么的。况且能陪陪爹爹,也很开心。”
狄恒道:“你这丫头总是这般顽皮。”
醉言看狄恒腰间配着剑,便道:“哥哥今日起的早,是要出远门吗?”
狄恒点了点头,道:“将军突然召我去洛阳,今日便要赶去。莫要再惹娘和二娘生气。”
过了卯时,这惩罚就算结束了。醉言打了个哈欠,回屋了。
刚推开门就瞧见屋内坐着一个人,还是个男人。
醉言撇了撇嘴,道:“你可知这姑娘的闺房是不能随便进的。”
莫三郎笑道:“原来这是你的闺房,今早我来时,还以为那灵堂才是你的闺房。”
醉言也坐在桌前,摸了摸茶壶,凉的,道:“被罚跪了一晚,连茶也不给换了。”说完就喝了口杯里的凉茶,又道:“三哥找我何事?”
莫三郎道:“你可知昨日我遇见谁了?”
醉言道:“谁?”
莫三郎道:“西北四侠,铁拳张英,银钩吴易,快刀丁老虎和毒美人花姐。你猜他们来这欺州是为何?”
再瞧醉言,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这欺州是小地方,穷乡僻壤,小到不能再小的地方。
若非被贬谪,恐怕任何人一辈子都不想来这里。
现在这儿却来了很多人,出手大方的贵公子,面目狰狞的虬髯大汉。客栈的生意前所未有的好。
武培元还在房里睡着。昨日和莫三郎喝了三大坛酒,甚是尽兴。尽兴的连他到这欺州的目的都忘了。直到店小二敲他的房门,说门外有两位爷已经等了好些时辰了。
这一高一矮两个人进到客房中时,武培元正坐在桌前,醉意还未消,昨日酒喝的实在是太多了。
武培元示意他们坐下,问道:“找到没有?”
二人脸色很是难看,沉默了一会,那高个子道:“没有。”
武培元愣了一下,道:“怎么回事?”
那矮个子道:“有人捣乱。”
高个子道:“那人武功甚是高明。我俩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
武培元皱了皱眉,道:“那你俩现在还活着?”
矮个子喃喃道:“他却不杀我们,只让我们离开。”
武培元哼了一声,道:“看清楚是什么人了?”
高个子和矮个子对望了一下,一同说道:“鬼姑。”
这高个子是短剑高乌木,矮个子是铜手左松山。在洛阳也是响当当的人物。
武培元原想,除了与自己喝酒的莫三郎,这城中应该没人能打得过这二人。不料传言中的鬼姑真的在这边陲小城,也要去取那样东西。他用手指沾了点茶水,在桌上写了个“鬼”字。
现在武培元对鬼姑倒是感兴趣起来。
高乌木和左松山刚走,伙计又来敲门,原来是魏王府提亲的聘礼到了。时间比武培元原想的早了两天,不过却刚刚好有了再登狄府的理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