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萍校长离开后,高衍动情地对女儿笑笑说：“这么多年,我没有一天不想我的女儿,我很内疚,不能照顾好女儿,希望女儿能让我补偿父爱。”r
高衍以为他的表演能感动女儿,可万万没想到,11年多的隔膜以及秋雁的“仇恨教育”,女儿心中已没有了他的位置。r
女儿冷冰冰地说：“如果当初你要是真爱我,就不会把我和妈妈赶出家门。这些年你为我尽过责任吗？在我刚上学的时候,看见同学都有爸爸来接送,我多么想有自己的爸爸来接我,可你在哪里呀!现在我不用你什么补偿,我决不会背叛妈妈,我要你一辈子内疚!”r
笑笑扔下几句刺痛人心的话语,让高衍张口结舌,然后扬长而去。r
回家后,秋雁听了女儿的述说,她紧紧地抱住笑笑：“好孩子,你给妈妈出了一口气!就是要让他内疚一辈子!”r
高衍的狼狈不堪,却让笑笑的生日过得格外开心。r
高衍在笑笑那里屡屡碰钉子,这让秋雁很高兴。但让她没想到的是,高衍竟然把她告上了法庭。r
一周后,秋雁接到了法院传票。是高衍把她告上法庭,说她离间他和女儿的感情,要求她赔礼道歉,并让父女相认。否则,拒付女儿的抚养费。r
秋雁在法庭上辩护说：“我没有离间他们的关系,我只是将事实真相告诉给女儿——作为母亲,我不能说谎,我不能把一个懦弱、无能的人刻画成勇敢负责的男子汉。至于抚养费,我自己也可以抚养女儿,这些年他付给的抚养费一分没用,我准备在女儿成年后,把那些钱交给女儿,告诉她,这就是你所谓的父亲,在你的成长过程中付给你的。高衍觉得这点付出也委屈的话,你尽可以索回。”因为她的辩护理由充分,无懈可击,高衍的代理律师劝他撤诉。r
那年,笑笑小学毕业后,考入亚海市重点中学。r
笑笑到学校第三天,高衍来到学校,笑笑看到他,从教室出来,扭头就走。高衍让同学转给笑笑一个信封,里面装着钱和一封信。r
笑笑追了出去,把信封还给高衍,说：“我不需要你的钱,也不想见你。”r
笑笑把信封扔在地上,扭头就走!r
一晃,女儿已读初二了,即将升入高中,那一年,秋雁与一位博士生相爱,他们准备在笑笑高中毕业后结婚。这位男朋友博学多才、温文尔雅,对秋雁爱得很深,让她感到莫大的幸福。r
这年春节,秋雁带男朋友回家过年。廿年了,这是第一次有三个人在家过年,一个亲和热闹的年。r
年后第一天,秋雁的办公室里来了个面容有些憔悴的女人,她一眼就认出是高衍的妈妈姬琳。r
姬琳凑到她面前,有些低声下气地说：“秋雁,你忙吧!过去我们高家,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我向你赔礼道歉来了。今天,我不得不来找你,请你帮助我们。”r
秋雁默默地看着姬琳。她感觉到,有些恍如隔世。r
姬琳又接着说：“笑笑的太奶快不行了。”r
秋雁毫无表情,只是盯盯地看着她有些苍老的脸庞。r
姬琳坚持说完：“是肝癌晚期,随时可能走了。她现在最想见的人就是笑笑,老人现在无法评价我们之间过去的是是非非,但我想老人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个心愿,你能不能让笑笑见她太奶一面。”r
秋雁说：“这个问题你不应该来问我,你去问笑笑,她已是成年人了,她自己知道应该怎么做。”r
彼此沉默着。最后,秋雁说：“如果笑笑同意见她太奶一面,我绝不会阻拦。”r
“哪好吧!” 姬琳悻悻地走出秋雁的办公室。r
晚上,电话铃声响了,是笑笑的同学,他们告诉笑笑,说当天的晚报登载她奶奶给她的一封信。笑笑到街上买来了晚报,在社会版的左下角,果然有一封信。“高春笑,太奶已经病入膏肓,不久于人世。你是太奶的重孙女,是这个世界上老人临终最想见到的人,你能不能来见我一面？让我看你一眼,再离开这个世界。好孩子,快点来、快点来啊!太奶没有时间了。”信下面还有一行字：请高春笑的同学、朋友代为转告。r
家中电话成了热线,笑笑的同学、老师,还有秋雁的同事、朋友,看到晚报的人都打来了电话。她索性拔掉了座机电话线,关掉了手机。r
笑笑断然地说：“我不去!用这种方式逼迫我去,太无耻了；难道他们不明白,感情的事情是不能强迫的；是谁出的这个馊主意？”r
秋雁想起了前天去她办公室找她的姬琳,苦笑地摇摇头说：“还能有谁,你爸和你奶奶呗!”r
秋雁的男朋友不明所以,问笑笑为什么不去看太奶奶,太奶病了,怎么还要在晚报上发公开信来央求重孙女见面。r
笑笑愤愤地讲了她们家的过去,但准爸爸仍不能理解地说：“这是你太奶呀!再错,血缘是不能代替的。再说,宽容是美德；我看你还是去吧!否则,你真要留下一生的内疚呀!”r
看得出,笑笑在准爸爸面前也是很任性的,她跺着脚说：“不去,不去,就不去!当年就是她羞辱我妈,说我妈是小市民的女儿,把我妈从他们高家赶了出来,我成了没有爸爸的孩子；我要替妈妈报仇,坚决不去!”r
秋雁的男朋友的脸沉了下来说：“笑笑,你还这么年轻,心灵里不能充满仇恨啊!走,现在你就应该去看太奶奶,我开车陪你去!”r
“要去你去!”笑笑扔下他,独自进了自己的房间。r
秋雁的男朋友,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秋雁坐在他身边,说了她和高家的宿怨。听后,他问：“秋雁,你为什么,要把仇恨转嫁到笑笑心里呢？我不知道究竟谁对谁错,但我不喜欢仇恨。笑笑的太奶临终要见重孙女一面,能在报纸上发布消息,说明她是多么想念笑笑,这不太让人匪夷所思了吗？”r
秋雁看男朋友眼光里,有一种不满和迷惑,这让她感到有些害怕,就说：“也许你说的对,我明天做她工作,就让笑笑去见太奶奶一面。”r
可是,笑笑拒绝和任何人沟通。她们一说话,她就捂着耳朵说：“我不听!我不听!”r
一连三天,晚报的同一版面、同一位置,连续刊出笑笑太奶奶的信,所有认识秋雁和笑笑的人都在议论,一时间纷纷扬扬。但事件的当事人却出奇地平静。r
腊月廿九,她下班回家,看见桌上有一张字条,潦草地写着：“秋雁,我走了。我无法在一个充满仇恨的家里住下来；我无法想象对亲人的仇恨竟然可以持续了11年,在死亡面前也不肯和解。我真怕这种情绪,将来会带入我们的生活之中,所以,我很怕、非常怕。我要冷静地思考一下,你也好好想一想。我们的关系,如果继续下去,你有些东西是必须改变的。”r
秋雁哭着问：“笑笑,妈妈错了吗？”妈妈的话让笑笑的心中掀起滔天巨浪,她扪心自问,我错了吗？正是仇恨的动力让我们母女发愤,才有了今天的后果。r
她心中的仇恨之火再度被点燃：“这个老太婆,当年亲手毁了我的幸福,现在又毁灭了我的爱情!”r
太奶奶去世了,笑笑最终没有去看她。r
秋雁独自一人,常常彻夜不眠,她的心被懊悔啮噬着。或许我真地错了,不该在女儿心中种下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