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啊,魏斯医生。不间断的、该死的恐惧。”他努力使声音保持冷静,结果失败。
“恐惧什么?”我感到手臂的汗毛竖起来。“死亡。我怕死啊,我跑啊、跑啊、远离恐惧,但它总是追上来。女人只是障眼法。我做的任何工作也一样。没有任何事可以赶走我的恐惧。跨出家门一步对我来说很难,比如很难来到这里,因为我不确定我会不会发生意外;我不会开车,也不能开车。我们的房子有比黑手党更多的警报系统:我们很少旅行,因为飞机是危险场;突然大声的噪音,会让我躲到桌子底下。我是患有PTSD(创伤后压力症候群)的越南老兵,可是我从未上过战场,你想象我握着一把枪的样子会有多滑稽。老天,我甚至害怕打火机!上星期我听到一辆车子引擎着火,就昏厥,晕过去。我想我大概疯了,最好想想办法,所以我打电话给你。”说完后他往后坐,脸色苍白,不断抖动。
我发现我经常很难去理清病人的症状到底来自今生,还是一些前世的事件。现在,看来约翰在今生的背景好像没有太大的问题:只有一些发生在前世,或是一连串的前世事件可以解释他的创伤,我和他讨论这个想法。
“我喜欢尝试新的事。”他说,“反正不会比我经验过的事情更糟糕。”
我们第一次的努力效果不佳,原因好像是约翰不情愿研究自己的过去。不过他到了一个特殊的时期,这使他振奋起来。
“许多世纪以前,”约翰说道,他的眼睛闭上,身体紧绷。“我是伟大的战士,战神。我领导的军队在筑堡垒的城市外扎营,城墙无法攻破,因为我的士兵中,有许多人已经因为痢疾而病恹恹了。士兵不足,无法发动一次攻击。不过,如果没有攻下此城,大家都会看到我们的弱点,我们会在战场被杀光。我已经安排和城市的统治者谈判,在见面开始之前,我的士兵搭起帐篷,穿上盔甲,以掩饰我们的苦境。当他从城垛俯看我们,我告诉统治者,这只是我的军队的一小部分,离这里五英里外还埋伏着3000名士兵,他们在等待我的信号以发动攻击。他们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女人,如果城市被攻陷,这个城市里男人们的妻子和女儿一定会被强暴,而他的军人会被杀,婴儿会被放在铁叉上烤熟。”
“我的军队在其他战场上有过如此残暴的行为,流言传到统治者那里,所以他相信我说的,‘你要我做什么?’他问道。和平地投降,让我们占领你的城市,给我们你能给的,然后让我们休息,然后我们会离开,我们在别处有更重要的战役要打。”
“统治者同意,他打开通往城市的大门,但我的士兵进去后杀了所有强壮的军人,强奸妇女,我强暴统治者的女儿,我也是太久没有女人的慰藉了。当我们结束时,我们放火烧城。在我们离开之后,随手关起门后栓上大门。火蔓延到附近的树木,我的军队没有被伤到,但城里所有人都被烧死。”
“我的名字变成残酷破坏的同义词,其他的统治者给我数不清的财富以阻止我的攻击。我可以买任何我想要的东西,任何我想要的东西。”
我引导他回到当下。“包括马达加斯加?”我开玩笑问道,在他的回顾中,他也一直不忘谈论他对财富和权力的感受。
他也许看到前世和今生的关联性,不过我的小玩笑没有把他逗乐。他被自己的残酷程度吓到了,对于任何一世,任何的角色都顿生反感,他不相信自己竟然会强暴和谋杀。“我想你已经因此付出代价。”我说道。“在另一世?”
“的确如此,在你仍没有受伤的一世。你一定害怕某人会对你报仇。”他点头。“但是没有人报仇。当你回头看时,你感到的害怕和你今日经历的恐怖并不相称。”他深呼吸,发出一声叹息。“让我再回去。”
那是被大火吞噬的时代。约翰是有钱的商人,不在意家庭,忽视妻子和两个小孩,在外边有着无数的风流韵事。妻子带着小孩一起离开他,宁愿身无分文也不要和他在一起。当大火烧起来的时候,他们六岁的女儿爱丽丝正好来找他要钱。而那时他喝醉酒,睡得不省人事。
女儿一闻到燃烧味时,便紧张发狂地要叫醒他,他却毫无知觉,就算把他叫醒了也无济于事。大火熊熊燃烧,吞噬掉伦敦的木屋和所有东西,包括有生命或无生命的,地面的圆石如此灼热,谁都无法逃开。
“我的第一个感觉是我无法呼吸,”约翰说道。当他再经历一世时,喘着气说。“烟味这么浓厚,不可能看到任何东西。我可以听到爱丽丝尖叫,她的头发着火了,但是尖叫很快就停止了,不幸中的大幸,我猜想她已经死了。死亡也找到了我,但是慢吞吞地,大火好像慢慢前进到我的身边,而不是直接扑向整个身体。我的腿首先烧到,然后我的身体,很久以后才烧到我的头,就像因为酒醉和通奸的罪名而被折磨一样,我承认那是很邪恶的罪,但是我不应该得到如此残酷的死亡惩罚。”
在先前的生命回顾中,约翰认识到他曾经犯下的罪行应该接受最残酷的惩罚,这些罪行来自他较早期的生命。他也了解,为什么他的恐惧这么巨大。没有比他在伦敦经验的极度痛苦更糟糕的事了,即使是未来有可能再度发生的想法,也无法和这件痛苦的事比拟。并不是过去的心灵创伤,而是大火的折磨和惩罚的加快,激起了他的怜悯和慈悲的本能。从那次以后,约翰开始管理父亲的基金会中的产权,将财富用于慈善,而其中有一个正是消防署基金。他停止玩弄女人,尝试弥补和罗丽的关系(当我写这些时,这还是继续未完的工作),而且还去上经济和管理的课,希望有一天接手基金会的经营。他现在可以睡得着,而且更有能量。怜悯心使他精力充沛,对这样的结果他自己比我还惊讶。
我继续治疗他几个月,不是帮他做前世回溯疗法,而是讨论逗留不去的沮丧。他告诉我不管他贡献多少善行,都无法做得充分圆满。我可以确信他在正确的路径上,而他将会在其他世纪中把所学的完全加以运用出来。
约翰的治疗疗程快要结束之际,他同意接受进入来生的轮回疗法,让我引领他来到不久的将来与遥远的未来。因为先前有过前世回溯的帮助,他愉快地接受前往来生的概念。他很容易就被催眠,而且体验到丰富鲜活的前世情节。或许他在进入来生时也可以做到一样。
在约翰做来生轮回法以前,我就不断思考命运和自由意志的力量。在遥远的过去,命运使他成为军人的领导者,他对盟友和敌人的影响力都很庞大,他使用权力和财富的目的是为了自我增强、为了征服其他人、为了少数人的利益而不是大多数人的利益。
这个决定使他在接下来的生命付出代价,不论是在伦敦的前世,或2001年佛罗里达州的今生。如果他选择另一条路,选择利用他的团体利益来展现怜悯心和爱,他会有一系列不同的生命,而且绝不会出现在我的办公室,流露痛苦和害怕。自由意志有时候会让我们堕落,而非向善;让我们自私,而不是无私;让我们与世隔绝,而不是发挥怜悯心;让我们充满恨意,而不是爱。我们必须了解,如果自由意志使用不当是很危险的。
在催眠之下,约翰可以进入深层的境界,使我确信他的来生记录将是准确无误的,那是由他确实经历到的事情所组成,而不是幻想或是他想要的未来。他有能力将他所有的知识与领悟放在一旁,以便直接地体验未来,而没有扭曲。
约翰再一次达到深层的催眠程度,他的进展迅速,却又能保持意识清醒。藉由两位有智慧的心灵导师的引导,他快速达到来生道路的岔路。他的心灵感应到自己在“倾听智者的谈话”,前面有一个分歧的路径,一个在左边,如果他在今生没有选择怜悯心、慈悲心和慷慨的话,那将是他选择的路线。一个在右边,是他明智的报偿。但是我让他在左边的路径,这样也就可以看到因为今生的善行,而避免掉的命运。
“我在人生桥上,”他说道,“浓雾笼罩,当我到达另一边时,可以清楚地看到四周。我是一名叫做黛安娜的美国妇女,或许离现在不超过100年或200年的时间,我正带着小女婴从实验室回到家。我嫁给一个太空飞船的船长,日子过得不幸福,他早就不爱我,从其他女人身上获得性的满足,因此小女婴不是他的,我从来没有怀过孕;她是一个先进的克隆人(cloning),她确实有一点像我,虽然我希望她的生命会比我更幸福快乐。克隆被完美化,因为人类繁殖和出生率已经急速降低,而这归因于食物、水和空气中的化学毒素,所以大多数的人选择了这种实验方法,我很高兴我做了。至少她不是我先生的小孩。”
“我不常旅行,但是我的先生常常去旅行。他开着飞船游历整个世界,他的速度可以比声音的速度更快。”当他仍和我说话时,他谈到已经消失的农地和森林,“工业技术事故使许多地区无法居住,人们住在大城市里,彼此经常处于作战状态,并进一步污染地球。”黛安娜(也就是约翰)所描述的生活和当代的状况并没有太大的差异。人们仍旧遭受同样的问题和疾病。科学和技术已经提高,既有害,也有益,但是人类的野心与偏见并没有改变。世界是更危险的地方,转基因和合成的食物有助于解饥,但是污染、威胁鱼和水的供应量,我带她往前看她的生命,她开始哭泣。
“我以为我的女儿会令我喜悦,但是她最后变得像我先生一样冷酷和残暴。我活了超过100岁,天天感觉负担与悲伤。死亡反而是解救,我死时就像我的一生一样,孤单无助。”我引导约翰回到道路的叉口。虽然仍旧在深层的催眠状态,他马上了解到在伦敦那一世,当他还是个富裕的商人,他忽视妻子时,妻子的感受是什么样子。他变成黛安娜,被先生遗弃时,他感受到同样的感觉。
约翰知道,不管怎样,黛安娜象征着他不会跟随的生命道路。他已经选择右边的道路,我现在引导他追寻着右边的道路。“在所有国家的边界消失以前,我是美国一所最优秀大学的校长。我财力雄厚,我和妻子及三个小孩住在校园的校舍。我拿我的钱做奖学金,吸引在艺术和科学方面最有天分的人来读大学。我喜欢和他们一起读书研究,他们那颗年轻的心智充满新鲜和创新的想法。为了激励他们在彼此之间产生同理心,我和一群优秀的教授教导他们在全人类之间寻找创造协调的方法。我是有名望的人,但这绝对比不上我从生活中得到的喜悦。”约翰拜访的这一世很短暂,但是他该去那里的时候,他会尽情地享受这段时光。我指导他去这些路径以外更远的未来,他快乐地露齿微笑,他仍处于深层催眠状态。
“你想要我去哪一个地方?”他问道。“我可以运送我自己去任何我希望的地方。人们不再需要躯体,虽然只要他们想要,就可以拥有它们,打个比方,运动令人愉快,确实,性爱也是。我们可以藉由想象力和思维去任何地方,做任何人与事。我们透过意识和光环沟通。”他的愉快使我感到高兴。
“从你描述这些情景的方式来判断,这一定是在很远、很远的未来,”
我说道,“从现在算起好几千年以后。”“不,”他答道,“不是像你所想得那么遥远,不过我无法告诉你哪一年。地球满是青翠和鲜绿(又一次反映出我听到的其他许多记录)。我无法看到许多人,但是这或许是因为大多数人不希望有躯体。他们很开心自己有意识和光环。世界是一个玄奥和平的地方,没有一丁点的冲突、暴力、苦恼或悲痛。我曾经细查星球,看到是否有负面情绪,但并没有出现,没有愤怒、怨恨或恐惧和证据,只有和平。”
在我的办公室里,他可以在来生中停留几个小时,而我的手表是在21世纪,一天开始的清晨,有另一位病人在候诊室,所以我必须带他回来。当他来做下一次疗程时,他告诉我他不想回到很远的未来。“太美丽了,”他说道,“我必须活在当下,现在已经够美丽了。”约翰了解他已经学到关于生命以及有许多仍要学习的珍贵功课。他认识到现在做的选择会深刻地影响未来,所以为了那些未来,他必须做有点不一样但同样重要的选择,以达到他在来世之旅中所预见的荣耀。
“不过单单是我的选择不会制造出那个未来,”他说道,“那是所有人类共同的决定,才能带我们到那里。”或许如此。或许那个全人类共同决定的时期,就像约翰已经看到的,并不像你想的那么遥远。
沉思让我们更专注,而冥想则让我们更自在。我们的生命有时需要深度的宁静状态,它可以减少内心深处的烦恼与焦虑,以新的方式看待那些熟悉的事情,体会到平静与喜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