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大师级的术法师到底有多厉害？”说话的小青年看样子一脸稚气，好奇的眼睛盯着不远处的老人，“你们都说大师级术法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物，可是我们游历微汕星多年，学徒级术法师多如牛毛，可是大师级却永远只是传说。”
在青年面前的正是浮云老人，转眼已经过去十七年。浮云老人目光比十七年前更加浑浊，眼膜呈现少有的白质，白发一如既往，齐腰垂落，但是却不复之前的光泽，只是毫无生命力的苍白。
浮云老人目光平淡，看着极冰说道：“大师之所以被称为大师，那是因为他们早已超脱常人。不为常人所知，那是理所当然。”顿了顿，脑海里浮现出极冰努力地感悟灵力的场景，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虽然在术法师世界只有学徒和大师之分，但是最顶尖的学徒和最低端的大师间的差距也是一个天一个地，一日不成为大师，终生只能仰望苍穹。”
浮云老人抬头看向远方：“普天之下，学徒何其多，但是大师级人物即使是一个星域也不出来几位吧？”
“可是，我却连一个最基础的学徒都没有做得到。”极冰喃喃道。
“这句话，我不想再听第二遍。”浮云老人语气一转，变得生硬。
极冰一惊，嘴唇蠕动，却不再说什么。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德回想起浮云老人的怪脾气，他的喜怒无常不会表现在脸上，但是那蕴藏在骨子里的暴戾却令任何接触他的人不敢触碰。
在极冰的眼中，浮云老人已是你足以顶天的人物，自小跟随他浮云老人游历各地，微汕星大大小小险地，历经无数，凶恶厉害之徒，更是遭遇多次，但是只要浮云老人在身旁，极冰就异常地安心，大多数的情况下，浮云老人几乎只是动动手指，就能让他们身首异处。
跟随浮云老人十七年之久的极冰却不知道浮云老人真正的实力，因为他没有机会看过，整个微汕星，能够让浮云老人全力出手的已所剩无几。
即使只这样，浮云老人也从来只称自己是一名术法师的学徒，距离大师，那还是遥不可及的高度。
浮云老人虽然性格怪异，但是却从来不会狂语，这点，极冰深信不疑。
“你跟随老夫多年，已将老夫关于术法师的知识吃得透彻，在术法理论这一点上，至少在微汕星已少有术法师可以跟你相提并论。况且，整个微汕星，你几乎都有过深入，尽管是在我的庇护下，你尚无生离死别的经验，但是亲身历险的胆性和眼界，我相信，能够在你这般年纪便达到的少年，放眼整个微汕星，乃至整个星域，都少之又少。”
浮云老人语气恢复平静，但是在他的黑眸深处却闪现着光芒，他永远不会忘记十七年前在在寒区的极冰裂缝发生的一切，这一直是他耗费仅存的生命力，活着的唯一勇气和支持。
极冰这些年来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像个普通少年一样充满好奇心，健康地成长着，看似没有异于常人的特别之处。
但是浮云老人却深深地明白，这只是表面。一些强大的蛮兽在幼儿时期并不会表现出它们成年时期的样子，甚至可以说相差甚远，它们不会表现出自己的攻击性，就像大多数普通的蛮兽一样，看似没有危险性，以此来为自己赢取成长的时间。但是一旦成长到足以不惧周围环境的时候，这些乖巧的蛮兽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撕掉它们伪装的外衣，摇身一变成陌生的模样，凶残冷血，这才是它们本来的面目。
而这一切，都只是它们的习性如此，生来就掌握的伪装。
在浮云老人看来，极冰正是这样的存在。尽管极冰到现在还没有掌握一个简单的术法，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十岁就能感悟灵力，运用最基础的术法，甚至少有的天才能够在三岁，懂事之初就能够发出一些术法。在世人眼中，极冰便是那种永世没有术法师资格的废物。
想到这里，浮云老人不禁暗笑，如果自己没有亲眼目睹过在极冰裂缝中，身处极度寒冷下尚能生存的极冰，自己也会那样想的吧？
浮云老人的眼光遥望远方，广阔的荒原寂静无人，一望无垠。红色的残云稀疏地飘荡在空中，一轮即将没入地平线的红日在释放它仅有的光芒。
对天长叹，浮云老人的脸色在夕阳的余霞中红润无比，继而大笑不止：“时日终于是要到了吗？可惜我等不到你一飞冲天的时刻！”
极冰在一旁小心地看着浮云老人若癫若狂的样子，不敢出声。若说这世上谁最真正地了解浮云老人偏激怪异的性格，那非自小在他身边长大，由他一手培养的极冰莫属。
每当这个时候，最好不要去打扰浮云老人，哪怕一点轻微的躁动都很有可能面对浮云老人喜怒无常的惩罚。比如上次，只是提醒一下似乎陷入迷茫的浮云老人有一只蛮兽正要袭击他们，就被浮云老人扔到特赴山的险地之中。更早的前两天，一支探险小队只是从躺倒在路边沉睡中的浮云老人身旁经过，将浮云老人惊醒，不到一分钟，整支探险小队一共八人全部惨死在浮云老人的手中。
这样的例子，极冰可以举出很多。
“极冰。”浮云老人突然说道。
极冰一惊，连忙走上去，答道：“老爷子，我在这。”
“我的时日不多了，或许以后的路得你自己走下去。”
“老爷子，你说什么笑话，没有你在我身边，连一个术法学徒都达不到的我如何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极冰半开玩笑地说着，可是看他勉强的脸色，可以知道在他的心里，已经相信浮云老人说的话。
浮云老人转过眼，目光灼灼地看着极冰：“极冰，你很聪明，我知道你明白的。”
“可是······”
浮云老人抬手打断他的话：“没有什么可是，这些年我一直在耗费生命力使用禁忌类术法以延长我在世的时间，但是现在，已经到了极限，是我归去的时候了。”
浮云老人目光柔弱：“这些年，你随着我闯南闯北，很多事不用我细说，你也应该明白，天命不可违。我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看到你掌握术法，你能保身的只有我教你的体术，修炼体术虽然能比普通人要强得多，但是比术法师，却远远不行。”
“老爷子，你已经照顾我十七年，教了我很多东西。”极冰的语气哽咽，冷静下来的他似乎比浮云老人更看得开。
“很好，天底下没有你这么聪明的人，更没有你这样果决的人，如此方能成大事，我的心愿也就完成了。”浮云老人看着极冰似笑非笑地说道。
“以前你总是问我，你的身世。”浮云老人转变了话题，“每次我都说不知道，可是我知道你不信。”
看着极冰陷入思考的神色，浮云老人继续说道：“即使是现在，我还是说，我不知道。十七年来，我只做两件事，一是好好培养你，二便是探索你的身世之谜，为此我多次深入各种奇地险地，查阅各种古籍，却一无所获。你的身世对我来说是个迷，当初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又何尝不是个迷？”
极冰的神色复杂，待浮云老人说完才说道：“老爷子，这么多年来你为了我东奔西走，甚至不惜耗费生命力，为什么？我想不明白。”
浮云老人久久凝视着极冰，好一会而才说道：“有些事，是需要你知道的时候了。当初我在寒区遭人追杀，生命频危，若不是因为遇到你，或许十七年前我就应该长眠寒区。”
极冰听到寒区，眼睛一亮，这么多年下来浮云老人曾多次深入寒区，一直以来，极冰就觉得寒区一定有着某些特别的东西，没想到，竟是和自己的身世挂上钩。
“我遇见你的时候，你就在寒区的极冰之地的大裂缝里，极冰的寒气竟然无法侵袭你，正常的人如若没有术法护体，连寒区的外围地带都难以靠近，更何况在最寒冷的极冰之地。”浮云老人说完，眼睛一直没有转移视野，顿了顿补充道：“若不是我亲眼所见，我也不相信。”
“老爷子你的术法已如此厉害，微汕星，究竟还有谁能伤到你，逼得你逃亡？”极冰突然问道。
浮云老人行事低调，做事不留痕迹，现如今又知道他重伤，极冰不难推测出，原来这十七年来两人过的一直是逃亡的日子，因为怕有心人发现才居无定所。
浮云老人一愣，显然没有想到，极冰会开口问这个问题，心里一暖，说：“这也没有必要隐瞒你，是暮无。”
“暮家的大长老？”极冰的眉梢一紧，微汕星的势力分布，他一清二楚。能够问鼎微汕星顶级势力的，暮家当之无愧地名列其中。
“我发誓，这些年你所受的苦，我会加倍向他讨回来。”极冰没有等待浮云老人的回答，紧接着说道。
“哈哈哈······”浮云老人大笑，笑出了眼泪。
极冰看着浮云老人花白的头发，单薄的身躯，才赫然发觉，老爷子真的老了！
极冰的心情很复杂，一时因为他如今还没有感受到丝毫的灵力，运用术法。可是他要面对的是却是跺跺脚，就能够令整个微汕星震一震的人物。二是他发现如果不替浮云老人报仇，自己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趁着还有几天的日子，就让我把我所知道的全都告诉于你。做什么，怎么做？你自己决定，因为你从这一刻起不再是个小屁孩，男儿初长成，你的人生才刚开始。”浮云老人的话，将极冰给拉回现实。
听到这句话，极冰的心里蓦然感到由衷的悲伤。
浮云老人半眯双眼。
当初的婴儿已长大成年，种下的果实已抽根发芽，极冰，你究竟能走多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