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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追踪


白鹤一身白衣傲然而立,长袍随风而动,在他眼前是一片茫茫的雪原,纷扬的雪花将天地融为一体,这是雪的世界。一头齐腰的长发在不时刮来的冷冽寒风中,肆意飞扬,白鹤目光清澈,迎风的身体一动不动,犹如泥塑。

他不擅长追踪,他之所以跟来,只是因为裸鼠最后的遗言中说,对方逃的方向是寒区。

“到这里就消失了。”黑狼蹲在地上,目光阴沉。与白鹤的一身白袍不同,黑狼身着短袖,黝黑的皮肤大部裸露在外,与前方白皑皑的雪原对比鲜明。尽管他们尚处于寒区外围,空气中裹挟的寒意却比冬天还要冷。然而,黑狼不为所动,坚毅的脸庞无形中散发着一股压抑的气息。

黑狼的脚下隐约可见一处早已凝固的血迹。

白鹤充耳不闻,他禁闭双眼,静静地感受着蛊风的声音,静静地体会这大自然的磅礴大气。

“那也没办法,再往前就真正踏足寒区了,寒区常年不断的飞雪完全可以覆盖所有痕迹。”说话的是蓝鱼,她抬头看了一眼站在前方距离他们不足五米的白鹤,复又将目光放在黑狼脚下那块略有淤黑的冻土。

蓝鱼目光复杂,再往前一百米便是完全的冰雪世界,正式踏足寒区。到时候,他们不仅要面对未知的敌人,还有无数潜伏在雪原中,无时无刻不在伺机偷袭他们的蛮兽。

蓝鱼很清楚,寒区中的蛮兽,受气候与地域影响,它们离不开寒区。寒区本来就食物匮乏,环境恶劣,弱肉强食的法则适用于这里的每一处土地。寒区中成长的蛮兽,无不是凶残狡猾之类。

恶劣的环境让它们天生懂得如何隐藏自己的气息,躲过更加强大的蛮兽,而他们这些外来的生命,在这方面是很难与这些蛮兽相提并论的,一旦踏足寒区,很快便会成为众矢之的。

除此之外,蓝鱼更担心的,是一路追踪的对手。

他们是在白狐和鹿眼回去后的第三天才被派出来。

在鬼兽团,若说裸鼠是排名第一的丛林专家,那么黑狼则是毫无争议排名第一的追踪高手,黑狼有着比罗璧狼更加敏感的鼻子,有着比丛林狼更加犀利的双眼,也有着比平地狼更为出色的耳朵。

鬼兽团里有着这样的一句留言:凡是被黑狼盯上的猎物,除非你比他更强,不然即使你在世界的另一端,也逃不过黑狼的猎杀。

整个鬼兽团,黑狼的实力位列第三,无可争议。只是黑狼素来与鹿眼一般,沉默寡言,低调至极,反而少有人注意。

在第六天,他们才在丛林深处找到奄奄一息的裸鼠,裸鼠不愧是丛林高手,即使身负重伤,为了逃避林中蛮兽的追踪,他找到一处隐藏在瀑布底下的洞穴,期翼压制住蟒蛮的剧毒。只是他灵力涣散,他成功躲过了蛮兽的追踪,蟒蛮的剧毒却也深入他五脏六腑。黑狼找到他的时候,裸鼠只剩下一口气。

找到裸鼠后,除了让玉兔回去报信,他们折回原路。黑狼不愧是团内第一追踪高手,即使相隔几里,只要一滴微小早已凝固的血迹,也逃不过黑狼的眼睛。他们一路追踪,顺着出现的频率越来越少的血迹,他们成功追到了这里。

而此时,距离事情发生的时间,已足足过去九天。

刚开始的几天里,蓝鱼便有一种错觉,那就是对方在故意引他们到寒区,一开始他们轻而易举地便找到对方留下的大量血迹,一切痕迹都表明,对方遭受了难以想象的创伤。可是越到后面,所有的线索都显示对方不但在缓慢移动,而且伤势在不断好转,匪夷所思。

身为鬼兽团的十二战将之一,蓝鱼不是傻子,论计谋她不必白狐,论心思稠密,却没人比得上她。这种匪夷所思的事只能证明一件事,对方在故意引他们上钩,重伤只是他的伪装罢了,没有人能在那样的重伤下还会而且能赶到寒区,可是明知对方有意为之,他们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一路追过来。这事情关系重大,不能有丝毫的败露。

“真是不爽呀!”想到这,蓝鱼不禁出声轻叹道,“竟敢引我们入寒区,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

黑狼一声不语,他站直了身子,朝白鹤所在的方向走过去。

“还没有进去过寒区,一直以来就听闻里面各类蛮兽横行,却没有机会来这里一趟,想不到这次倒是撞上了。”白鹤头也不会,兀自说道:“蓝鱼,你猜里面的那家伙准备个我们留了什么礼物。”

听闻白鹤如此说,知道白鹤跟她所想一致,蓝鱼一扫之前的担忧,朗声回应道:“我倒是有些期待,希望不要让我们白跑一趟才好。”

“不不不。”白鹤大笑,连声说三个‘不’,紧接着说道:“我倒不这样认为,能够亲眼见到寒区的苍茫,难道你没有一种阔然开朗的感觉吗?难道你就没有生出一种与天地相比,自身的飘渺感吗?难道你不觉得光是能够见证到这种一望无垠的大地就是一种幸福吗?”末了白鹤转过头来,目光灼灼地看着蓝鱼,不无感叹地说道:“你太缺乏情调了!”

蓝鱼没有回应白鹤,她走到黑狼的身旁,问道:“黑狼,你进过寒区吗?”

“进过。”黑狼看了蓝鱼一眼。“两年前,追击一个刺客,他逃入寒区深处,我当时没多想,跟了过去,发现他的时候,他距离我不足半公里。”黑狼深吸一口气,才缓缓说道:“但是我撤退了。”

“为什么?”蓝鱼几乎是接口问道,开口后,才发现自己的语气有点不合时宜。

黑狼并没有在意,语气平淡地回答道:“当时发现他的时候,我就躲在一片冰丘后,刚要摸过去的时候,十三只冽猫不知从何时冲了出来,对他发起攻击,仅仅两秒,他的尸首便被撕成碎片。”说道最后,短短几语,黑狼的语气却不知不觉变得异常深沉。

蓝鱼感觉呼吸一滞,“冽猫?寒区深处竟然有冽猫的存在?”

黑狼没有回答。

蓝鱼内心大骇,没想到寒区深处还有冽猫的存在,她曾经在云霞城最大的斗兽场见过一只冽猫,它全身雪白的毛皮犹如天然的隔绝层,将它散发的气息隔绝殆尽,而且它的速度奇快,凶残无比,一般的术法师根本捕捉不到它的身影,而一旦没有掌握到它的行踪,它会在几秒内欺身近前,锋利的爪牙会轻易得撕开对手的防护罩,将对方撕成碎片。

那次对冽猫的全场对决中,一共十八名术法师死在冽猫锋利的爪牙下。蓝鱼深深明白,如果换成自己上场,面对那只冽猫,输赢也只能是五五分。

据说,那只冽猫还是自小被抓,常年来一直被圈养在笼子中,还未完全成年。主人也是担心日后成年后却无法磨其野性,不能驯服,才将其出卖给斗兽场。

谁都知道,圈养和野生是完全的两回事,而寒区的蛮兽,论其凶残狡猾,更是一般的蛮兽所不能比拟的。

那是蓝鱼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冽猫,体高齐人,敏捷无比的雪白身影却再也无法从她的脑海中抹除。

蓝鱼终于知道黑狼为什么会选择撤退了,面对十三只冽猫,不管是谁都提不起抵抗的念头,足以粉碎内心所有的自信了吧?

此时白茫茫的寒区在蓝鱼看来就像个张开的大口,伴随着阵阵寒风,阴冷至极。

“说那些泄气的事干嘛?走吧!不就是几只小猫吗?”白鹤冷笑,“这两年来,大家的实力都在长进,如果区区几只寒区的蛮兽都不足以对抗,谈何闯荡天下。”

黑狼脸色不变,淡淡地说道:“是呀,大家都在进步。”说完,他率先迈步往前走了过去。

白鹤紧随而上。

蓝鱼想了一想,宛然一笑,自嘲道:“呵!难道是最近的事有点多,总是容易被以前的事所影响?”说完,也径直朝着前方迈进。

越是往前,雪花堆积的越是深厚,往前不足十里,松软的积雪便足足有齐腰的厚度。三人却如履平地,在他们脚下,绽放着花纹闪烁的符文,正是这些符文,让他们不至于深陷进积雪中。最轻松的便是白鹤,他身形如鹤,踩在雪花上,没有留下任何脚印。接的是蓝鱼,她每往前一步,脚下就仿佛生出涟漪,像水波一样荡开,踩在上面,犹如踩在水面上。其次是黑狼,黑狼显得稳重得多,他小心翼翼,每一次落脚,脚踝处都会深陷积雪中,也仅仅是陷入到脚踝而已。

雪地的蛊风越发强烈,飘扬的雪花致使能见度越来越低,现在他们所处之地,能见度仅仅有五十米。

在看不见的地方,正有无数双或血红或盲白或黑幽幽的眼睛静静地在注视着他们一行。它们的身躯深藏在积雪深处,它们的气息与这冷冽的天地融为一体。

更为重要的是,它们需要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