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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18章 千钧一发


  刘元带着五十名腿脚比较好的寨兵拼命往回赶,为了避免对方拦截直接走小路。虽然这条小路不好走,但是通行几十人还是没有问题的。这次刘大哥的计划算是玩完了,不过谁能想到居然会有官军直接参与?!

  刘成栋和刘元正在路上狂奔,而此时的蒙学,交战双方也在进行最后的准备。李想和刘素素、杨营东和张清平商量好计策之后就加紧磨合属下,做最后的准备。寨民中的妇女青壮也被动员起来,搬运砖石照顾伤员等。

  李想看望过伤员,问过刘小慈一些问题之后,就回到了蒙学中央。这里是最后的阵地,孩子们就在后面的教室。看着张清平和熊成武和杨建川等少年营队长交谈,看着身后比较小的少年营成员一本正经地擦拭武器,看着正在闭目休息恢复体力的寨兵和老军,看着心忧不已的青壮和寨民……

  李想有些懊悔没有拿出火药这个大杀器,如果能有一些火药做成万人敌,潘泽和赵疤子这些渣渣应该会掉头鼠窜吧。如果能有火炮的话就更好了,直接拿霰弹把这些侵略者轰杀至渣。但很快他便放弃了这种想法,实力不足时把改良黑火药拿出来,只能为哥老寨带来更大的灾难。而且还有北方的狼啊,不知道与原本时空大宋年代相差仿佛的辽国和女真打起来了没,结果如何。如果还是女真赢了,会不会继续南下……大周这么大,李想想出去看看。李想之前也有过几次出去看看的想法,但一不了解大周风俗人情,二没有自保之力,三是刘寨主还不是很信任自己,终究没有成行。现在山寨正面临危局,李想心里想要游历大周的心思却更加强烈。只有充分地了解大周社会,了解士农工商,了解百姓的生存状态,了解辽国和女真的真正实力,才能够从更高的视野为哥老寨规划定位,保驾护航。哥老寨今后面临的利益冲突和危机只会多不会少,也只有深入了解大周才能够更好地规避风险并得到发展。潜意识里,李想已经把自己当成哥老寨的一员,也第一次把自己融入大周来考虑问题。生活的全部构成一个人,另一个时空的李想终究还是越走越远,行将消失了。

  鼓号声传来,惊醒了沉思中的李想。抬头一看,和女孩子门一起照顾伤员的刘素素和安排寨墙阵地的杨营东已经走过来了。深吸一口气,李想拿起一把长刀,带上铁盔走上寨墙。

  赵疤子一眼就认出了上次逼退自己的李想,“李想小子,我说过咱们还是会见面的,这次看你怎么嚣张!想活命的赶紧投降……”赵疤子看潘泽没有阻止的意思,便开始各种侮辱谩骂。

  “赵寨主,上次饶你一命,怎么又来送死了?哦,容我想想,你是因为在一群娃娃手里败退,丢不下面子是吧。居然还引官军进山,这般破坏绿林规矩,你赵大债主难道是想给这位把总当狗不成?想要寨主里的东西,那就拿命来换,但你和官军到底谁先送死呢?”李想一番毒舌说得攻寨各方神色各异。赵疤子心想等老子把你拿下,看你还怎么狂。三王寨和黑虎寨却有些不舒服,之前赵疤子没说会有官军加入,现在也没有退出的道理,再说还有官军和赵疤子。潘泽却对李想更加感兴趣了,不仅精通匠术和战阵,还看似不经意地挑拨离间,难怪黄侍郎这般看中。

  潘泽不想再被李想破坏军心,“听说你是这里的小夫子,就不为哥老寨的百姓考虑一下吗?本将可以保证,只要你们投降,罪首之外皆可免死。”

  寨墙上的寨兵青壮开始骚动起来,纷纷看向李想,“哈!哈哈!嘿嘿嘿!潘把总是吧,其它先不论,请问你口中的匪首都包括哪些人呢?刘寨主,刘元刘盛大叔,熊大春,杨营东……还有他们的家人吧?这铁矿和工坊也是潘把总必得之物,想必我哥老寨这些挣命之人都会沦落为矿奴和工奴了。还有三王寨黑虎寨的好汉,肉吃不到汤总是要喝的,如此说来普通寨民和妇女就是这口汤了,没错吧?”无论寨兵和青壮,还是少年营和妇女都越听越害怕。哥老寨寨民终于明白了寨子一破所有人都逃不掉,财产妻子被人瓜分,自己就算不被虐杀也会沦为奴隶。看着赵疤子和潘泽那些爪牙得意洋洋的神色,哥老寨全体寨民愤怒恐惧之余,第一次明白了自保之力的重要性。

  李想还要点最后一把火,让寨民心中的愤怒彻底压过恐惧,“潘把总,我李想以自己的祖宗和后代起誓,只要山寨人人都可保全,我愿立即投降官军。否则父母祖宗永入阿鼻地狱,子孙世代为娼妓……潘把总,只要你发下毒誓就可不费吹灰之力得到山寨,你手下的兄弟也不用再死一个,如何?!”哥老寨一方所有人心惊于李想狠辣的同时,也在等待潘泽的回答,只有刘素素在李想提到子孙时咬紧牙关。

  潘泽明白自己正在陷入一个漩涡,看着手下兄弟们期盼的目光,他开始后悔给李想机会说这么多话。本来是要引起哥老寨众人互相猜忌,如果内乱火拼就更好了,结果反而是自己这方受到影响,寨民反抗意愿更加激烈。潘泽又看向赵疤子的“山寨联军”,知道自己是无法和李想单独媾和的,虽然招降李想更符合他的利益。但是没有利益分给赵疤子的话,这些人肯定会和自己血拼,反而会便宜哥老寨,最后什么都得不到。

  赵疤子眼神闪烁,和三王寨黑虎寨的当家们走到一起,暗暗戒备。他们手下的寨兵见高层如此,也和官军保持了一定距离。看着这一幕,潘泽简直想把李想撕碎!他知道不能再耽搁了,“此战之后无论官军寨兵,额外加赏十贯,妇女任取,死伤给20贯烧埋银子!弓箭手,射击!”潘泽当机立断,使用了银钱大法。

  李想暗叹一声,该来的还是来了,不过争取了一炷香的时间也是好的,更何况还激起了大家的斗志。

  战斗开始,官军的蹶张弩手坐到地上,用双脚勾住绳环用力蹬开,然后把嘴里的弩箭放进滑槽。潘泽命令一些官军拆掉了哥老寨的门板当做盾牌,赵疤子一方当然照做。弩手把大弩搭到门板上,听到队头的命令后一起勾动扳机。大弩猛的向后一震,随着“噔!”的一阵响,十七支弩箭尖啸着冲向寨墙。李想穿着防寒服和铁鳞甲,被拿着大盾的杨营东牢牢保护着。

  “嘟!”的一声,杨营东身体突然一个猛震,一支弩箭射到了他的铁盾上。箭杆一半穿透了铁盾,尤自嗡嗡震颤。李想虽然见识过多次,但还是对蹶张弩的威力心惊不已,隔着一百米远居然还可穿铁盾!不过李想也早有准备,把寨子里不多的皮甲、挂甲和铁扎甲都发给了寨兵和老军,张清平组织的十来个弓箭手也是重甲。潘泽见五轮齐射没有造成多大伤害,距离过近的话敌军的齐射反击又很犀利,只好提前发动总攻。

  潘泽和赵疤子加起来一共一千人,留下一百人看守南门,两百人看守匠户营,再除去之前死伤的一百人还有一百弓弩手,剩下的五百人一齐冲锋。“冲啊小的们,拿下哥老寨,钱大把,姑娘随便玩!”赵疤子知道今日若事败,官军还可逃跑,自己怕是无立锥之地。于是本就好勇斗狠的赵疤子身披两层甲,手拿禁军长刀亲自冲锋。几个山寨组成的“贼兵”士气大振,纷纷抬着梯子跟随官军冲锋。

  官军弓箭手在刀牌手的掩护下,靠近寨墙进行射击。蒙学寨墙内的少年营方阵开始陆续有人被射中,胳膊腿,胸腰腹都有。中箭者或是大声呼号影响军心,或是强忍剧痛一声不吭。刘小慈不顾危险和恐惧,带领蒙学营少年和健妇,抬着担架搬运伤员。众人看到寨子里的大姑娘小媳妇不顾危险给他们救治,一阵剧烈喘息后,人心再次稳定了下来。

  看着官军和贼兵到了五十米内,蒙学内部的弓箭手却还不射击,潘泽有些奇怪,不清楚内情的寨民青壮愤怒地看向张清平。张清平似无所觉,手持大弓躲在角落,眼神却越来越犀利。

  就在挨着箭雨攻击的寨兵想要向李想投诉的时候,只见张清平拿着四只火箭搭在弓弦上,然后深吸口气一齐射向敌军,却都落在了地上。看到这一幕的赵疤子刚要出言讥讽,就听见张清平大喝一声:“直弓方阵,瞄准火线射击,五发!”忍耐已久的熊成武和杨建川等人立即用标准动作进行射击,射箭功底不错的秦钟跟随张清平射击。刘德成却看着张清平射出的那条火线,听着张清平的命令,眼里浮现炙热的光芒,我明白了!

  二十秒不到的时间内,距离蒙学寨墙五十米前后,从天而降了五百支长箭,顿时射死五十人,射伤五十人左右。潘泽和赵疤子都是大吃一惊,赵疤子咽下一口唾沫,这种程度的齐射,怎么做到的!潘泽用长刀砍倒三个逃兵,“后退者死!前进,到寨墙下抛射就无用了。”潘泽的残忍和李想的激烈抵抗激起了官军和赵疤子一方的凶性,大吼着冲了上来。

  潘泽指挥五百联军,从南北西三个方向攻打蒙学,终于在付出了一百五十人的伤亡后,把梯子搭上了寨墙。少年营目前的直弓毕竟拉力有限,潘泽一方直接死亡不多,这也是联军还保持着战力的重要原因。

  张清平把十几个重甲弓箭手分布到三个方向进行精准射击,死在他手上的联军已有十几人。赵疤子看到张清平这么嚣张,突然把一支投枪扔过去,幸好张清平有两层重甲又躲开要害,胳膊受伤不算严重。赵疤子瘪瘪嘴,继续躲在大盾后面逼着众人上梯肉搏。李想吓了一跳,但看到张清平还能继续指挥便放下心。

  到了墙下果然没有了可怕的齐射,联军士气大振,开始蹬墙肉搏。蒙学寨墙不足三米,因此随便打造的梯子已够用。虽然不断有人被抛出墙,但人数众多的联军却更为兴奋。他们没有看见的是,倒在墙里的士兵比外面的还要多……

  李想和杨营东商量之后,把老军、寨兵和青壮互相搭配,寨兵近战接敌,老军寻机杀敌,青壮防守并且骚扰。于是一百不到的寨民通过互相配合,往往形成三五个打一个的局面,给联军不断放血。李想仔细考虑之后把敌军的尸体尽量留在蒙学内,麻痹敌军的同时坚定寨民抵抗的信心。但是担任中坚的寨兵并不多,蒙学一方人少,体力流失很快,局势渐渐不利于李想一方。

  潘泽渐渐察觉到形势不对,上去寨墙的士兵很少有下来的,但寨墙上仍在激战。潘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就算再有手段也没用,寨墙早晚被自己攻占!毕竟李想一方能够肉搏的兵少,可紧接着他就瞪大了眼睛。

  潘泽忘记了进行齐射的少年营,危急时刻李想将直弓方阵还有战力的七十人(官军弓箭手一直在射击)分为两部分,二十个更强壮的队员和手拿门板木棍的三十名青壮冲上寨墙进行肉搏,另外五十个射术较好的少年上了房顶。蒙学围墙只是草草修建,但房屋确是大木和砖瓦撑起来的,在李想的坚持下这几间教室成为哥老寨最坚固的房屋,此时这些教室开始发挥军事作用,保护平常在这里上课的孩子们。刘德成因为肉搏孱弱,因此细心的他被张清平派到屋顶指挥射击。

  屋顶距离联军很近,“再说一遍,不要瞄准!哪人多就往那射,拉满弓就射。叔伯在拼命,小夫子在拼命,母姐就在下面。俺就算不要这条胳膊,也不能让这些畜生攻进来!”刘德成说完就按照标准动作拉满弓,向人群密集处射出一支箭。不久后,他的眼里只剩自己的箭和敌军,呼吸开始贴合某种韵律。动作慢慢发生变化,画面诡异又和谐。张清平注意到不断有联军被屋顶上同一个方位的人射中面门,猛的发现是刘德成,随即眼睛一眯,这是……

  战斗再次发生变化,从天而下的箭矢打了联军一个措手不及。在少年营拼命般的射箭中,谁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倒下。阵型开始溃散,又有人开始逃跑。潘泽终于暴怒,命令自己的十几名亲卫和五十名老兵组成的预备队,扛起刚刚准备好的撞木(议事堂的支柱)亲自冲锋。

  看着潘泽带领预备队,扛着撞木开始冲锋,李想知道生死一刻来了。他已经用尽手段,所剩只有拼命尔。李想把刘素素拉到怀里,“答应我,一定在我之后死。”素素笑了,眼泪留下,“你走之后,我马上过去陪你。不然会被分开的,这里现在死的人太多了……”

  李想泪珠掉到了地上,“哈哈,你当赶集么,怕人多被挤开。”推开刘素素,没有再看一眼。蒙学围墙挡不住撞木的,李想看向集合的寨民,他们有缺胳膊断腿的老人,有平时懦弱木讷的庄稼汉,有心灵手巧的工匠,也有挣扎着站起来的伤员。他们的武器五花八门,斧头,镰刀,木棍,甚至铁锅。

  “吾等已尽力,所剩唯挣命尔。”李想一字一句地说完,用布条把自己的手和刀绑到一起,平静地站到墙边,等待最后时刻的来临。在他的身后,所有能动的寨民开始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