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洛手中暗暗捏把汗,异常警惕地望着院中黑影,屏住呼吸,唯恐惊扰了对方,使其对莫娜生出危险的举动,自己都将百死莫赎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院中黑衣人痴痴若定,良久,也发出一声长叹。
屋内,莫娜倒影怵然而起,“谁?”,只见莫娜按刀而立,行至门口处。
楚洛看得暗暗摇头,心道:“这莫娜一点江湖经验都没有,老手遇到如此情况,一般要先灭灯,俯身桌椅之后,以防对方暗器偷袭,哪有这般光明正大地走到门口出声询问的?还是心底太单纯了啊。”
楚洛紧张地心快跳出嗓子眼了,手中真力涌荡,随时准备发力救人。
黑衣人呵呵一笑,道:“老朽冒昧打扰,请公主赎罪”,声音低沉苍老,似年岁不小。
莫娜‘吱呀’一声打开房门,出现在了门口,手按刀柄,警惕狐疑地望着院中的黑衣人。
屋中的灯光自房门射出,洒落在黑衣人的身上,楚洛从后面看,只觉得黑衣人身形异常高大。
黑衣人脱去了头上的斗篷,露出了一头乱蓬蓬的白发,莫娜见其是老者,连忙欠身行礼,“老人家,深夜前来不知有何指教?”
黑衣人笑道:“你长得真像你母亲,无愧铁月最美的花朵之称,只是你和你母亲一样善良,对人丝毫没有防备之心,在这尔虞我诈弱肉强食的乱世中,这样可不好,大大地不好啊。”
莫娜一头雾水,道:“你认识我的母亲吗?”
黑衣人仿佛在回忆以前的事情,悠悠道:“何止认识,当年她,我,还有伯伦,我们仗剑江湖除恶扬善,那是多么的快意恩仇啊。”
莫娜闻言,心道原来是自己父母的故人,愈发对其尊崇,抱拳道:“老人家,请受晚辈一拜。”
黑衣人笑道:“好,好,好,伯伦老贼怎配有你这样的女儿啊。”
莫娜脸上微微变色,冷然道:“先生好生无礼,为何在为人子女面前辱及人父?”
‘嘿嘿’,黑衣人发出一声如枭夜哭的笑声,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凄凉和不甘,莫娜听了被其所染,不觉心底一阵的难受。
楚洛暗暗道:“此人心底好像对莫娜之父有很深的怨恨啊,但愿他不要恨屋及乌,对莫娜心存不轨之念。”
黑衣人笑道:“我曾立誓,今生不教伯伦老贼跪在我脚下,像狗一样摇尾乞怜,不拿回属于我的东西,我伯颜生将不受神灵庇佑,死后尸骨不存,灵魂永堕幽暗,不得轮回。”
见黑衣人如此侮辱自己的父亲,莫娜怒叱一声,拔出手中的钢刀,不管不顾地砍向黑衣人。
黑衣人身形轻飘飘地避开莫娜的刀锋,笑道:“孩子,别费力气了,你杀不了我的,虽然我原本想在半途留下你,但所托非人,白狼见色起意坏我大事,以至于你差点蒙难,我心中确实对你没有半点坏心啊,如若不信,你可以去问你的母亲。”
莫娜想到忠心跟随自己的八百侍卫丧命戈壁,俱是拜眼前之人所赐,不由得怒气填胸,气得浑身发抖,咬牙道:“黑白凶狼的幕后指使就是你?”
黑衣人正是伯颜,他早年曾与莫娜之父有过节,中间涉及王位之争等陈年往事,此番他前来只为见上莫娜一面,确实并无他意。
伯颜冷笑道:“久闻铁部落人人逐利而贾,皆善经商,我原本想用你和你那精明无比的父汗做笔交易,让你看一看你父的真正面目,在他心目中你与权势相比,孰轻孰重?但不想天佑其人,功亏一篑。你放心,我伯颜行事,即使失败也绝不重蹈覆辙,既然被你逃脱,那是天意如此,我绝不会再逆天行事,对付伯伦,我有的是办法,不会再打你的主意的。”
莫娜怒道:“多行不义,你会遭报应的,只身敢闯进铁剑城中,你当真以为就没有人能奈何你吗?”
伯颜哈哈一笑,道:“孩子,铁剑先生负伤入寂,身弱如婴,铁丑先生要寸步不离地照看,此二老一去,这铁剑城中还有谁能阻得了我?”
“还有我”,楚洛自小门中而入,缓步走入院中,双手虚握,手中劲力激荡,暗自防备伯颜暴起对莫娜发难。
伯颜饶有兴趣地看着楚洛一步步走近,脸上始终挂着笑意,“呵呵,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以一己之力挽今日之局,确实是令人敬佩。”
待看到楚洛虚握的手势,伯颜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脸色转冷,笑道:“锁龙势,铁剑先生竟然没有杀你,当真是奇也怪哉?”
楚洛沉声道:“先生胸襟岂是你能妄度,先生已经收我为徒,命我执掌铁甲军。”
伯颜点点头,道:“好,好,好,铁剑先生果然令人敬佩,你们两家祖上的恩怨,我略有耳闻,晋皇后裔与冉平帝手下头号战将‘楚杀神’后裔能化干戈为玉帛,今能合为一家人,真是可喜可贺啊,但愿司马城主也能这般想。”
楚洛眼中寒光渐盛,心中却是波涛翻涌,心道:“自己真是伯颜口中的‘楚杀神’的后裔吗?那和晋朝皇室有何恩怨啊,怪不得先生知道我会这锁龙势之后,脸色是那样的怪异,再三嘱托我不必刻意追寻自己的身世,将来知道自己身世之后,也不可告诉司马辟。”
楚洛压下心底的疑问,冷冷道:“你以为司马城主像你一样心胸狭隘睚眦必报吗?这就是他为什么能执掌一城,而你却只能四处游荡,寄人篱下的原因。”
伯颜呵呵一笑,拍拍手掌,三条黑影落于院中,将楚洛团团围住,伯颜道:“小朋友,不知道你手底下是不是和你的嘴巴一样厉害,我倒想领教领教铁剑高徒铁甲军统领的高招。”
楚洛将莫娜拦在身后,轻笑道:“你们四个一起上吧,这样节省时间。”
三条黑影中的一人,桀桀一阵怪笑,身形如幽灵一般飘忽上前,“年轻人不知死活,铁剑老家伙没告诉你应当尊敬老年人吗?”
楚洛看着飘忽不定的身形,笑道:“阁下的伤养好了吗?当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啊,人老了,记性也变得不好了啊。”
黑影是在城头被楚洛所伤的奚斤兄弟之一的奚斤仲义,奚斤兄弟三人分别为奚斤孟仁,奚斤仲义,奚斤叔智,三人是揭胡后裔,是塞北有名的大盗杀手,暗杀潜伏之术独步天下,从未失过手,唯一失手的一次就是栽在楚洛手中,三人引以为平生大辱,发誓报仇雪恨。
奚斤仲义被楚洛言语所激,不由得怒气上涌,身形略微一顿,楚洛等的就是这个机会,身形一闪自原地消失。
伯颜暗道‘不好’,已然是救援不及,只见奚斤仲义痛苦地扭动着身体,双手掐着自己的脖颈,连连咳嗽,说不出话来。
楚洛身形闪现在莫娜身旁,冷眼看着蠢蠢欲动的奚斤二兄弟,沉沉道:“黑乌毒并非天下最毒,试试我这个芙蓉丸如何?”
奚斤孟仁、奚斤叔智扶住不断喘息打滚的奚斤仲义,二人也是用毒大家,一番察看过后,均是看不出奚斤仲义所中何毒。
只见奚斤仲义全身骨骼嘎嘎直响,似抽筋一般浑身抽搐,甚至脸上肌肉都极不自然地扭曲起来。
奚斤二兄弟急的满头大汗,不由得望向伯颜,“大哥,怎么办啊?”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喧闹声,噪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伯颜皱皱眉头,叹口气道:“我们走吧,老三经常施毒该有此报,放心他死不了”。
伯颜转而望向楚洛,摇摇头,道:“想不到你武功这么杂,竟然会使如此霸道的‘化龙指’,我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到底是谁能培养出你这样的怪物啊。”
楚洛心道:“这怎么又出来一个‘化龙指’呢,明明是我随手点了他的麻穴嘛”,心中奇怪,脸上不动声色,笑道:“恕不远送了,几位慢走啊。”
伯颜点点头,又看了一眼莫娜,这才转身走到奚斤仲义身边,随手拍拍他的后背,叹道:“走吧,别在这丢人现眼了,我们的名号今天算是彻底毁了。”言罢,转身离去。
奚斤仲义被伯颜一拍,顿时全身血液不再倒流,浑身舒畅起来,不由得跳将起来,刚想破口大骂,奚斤孟仁与奚斤叔智连忙一左一右抓着他,跃院墙而出。
莫娜上前低声道:“你没事吧?”
楚洛笑笑,摇摇头,道:“没事”。
这时门口脚步声响,金雅走了进来,进门就问道:“莫娜,刚才听见有人打斗惨叫,你没事吧。啊…。。”
看到楚洛在此,金雅不由得惊讶叫出声来。
楚洛笑道:“没事,几个小毛贼,已经走了,天快亮了,大家都去补一觉吧。”
院外响起了蒙悦的声音,“你们都没事吧?”还未见其人,声音倒先远远传进来了。
蒙悦走进院内,看到楚洛金雅都在,忙道:“有这小子在,天塌下来都不用怕了,哎,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啊,那我回避一下。”
莫娜金雅不禁莞尔而笑,楚洛拉着还欲喋喋不休的蒙悦,道:“听说今晚‘百味斋’全场半价,要不……”,蒙悦一听就急了,跳起来道:“那还等什么?你请客,庆祝你升任副城主,我们快去吧”
抓着楚洛,飞奔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