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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大雪天的兀鹫


古代称作十月为孟冬或小阳春,十一月为冬月或龙潜月,现在马上就进入冬月了,久盼不来的第一场冬雪终于不期而至了。

霎时,朔云四合,北风呼号,飘飘扬扬的雪花随风降临,雪势由小转大,

“白雪纷纷何所似?未若柳絮因风起。”相传某日下雪,谢安与儿女辈谈论文学,雪大,谢安问出“白雪纷纷何所似”一句,侄儿和侄女分别作答。侄子谢朗对曰:撒盐空中差可拟。侄女谢道韫则答曰:未若柳絮因风起。谢安大笑而乐。在座嘉宾皆拍案称赞。

柳絮,作为春时景物,有似花非花,因风而起,飘忽无根,满天飞舞的特征。晋伍辑之《柳花赋》曾形容:“扬零花而雪飞,或风回而游薄,或雾乱而飙零,野净秽而同降,物均色而齐明。”谢道韫将此来比拟北风吹起漫天飞雪,堪称契合无间。由此较之,雪花柳絮,可谓是异迹而同趣了。如此再看“撒盐空中”的比方,则未免有局促见肘之诮了。谢道韫由此才名更盛,被誉为“咏絮才”。

现在,铁剑城城主府中,也有人在吟读这句诗。

金雅凭窗而坐,呆呆望着窗外,雪花随风飘洒,既紧且密,铺天盖地,不见人影。

室内烧着火炭,身裹貂绒,金雅还觉冷气逼人,不时得搓手哈气。

不知道楚洛现在怎样了,少女的思绪不由得透过漫天的雪幕,牵系到了不知在何处的那人身上。

大雪已经连连下了四天了,地上积雪厚度已经可以淹过膝盖了,如此天气,自己身处暖室,身着皮裘,尚且觉得犹自寒冷彻骨,楚洛竟然率领着一干铁甲军出城而去,说是在酷寒天气更锻炼士卒,机会难得,此去怎么着也要十天半月的。而一向不怎么参与军训的司马辟,竟然也随同而去,倒是把堂堂的铁甲军两大悍将九方圭和先罗留在了城中。

金雅使劲裹了裹身上的裘衣,暗暗嗔骂道:“楚洛这家伙疯了,司马辟师兄竟然也跟着疯狂起来了,真是一群疯子。”

虽如此,但金雅紧望的双眼却流露出深深的担忧。

而此刻,金雅眼中的两个疯子,却已经身在铁甲峡谷西去数百里之外了。

茫茫雪幕,遮天蔽日,天空昏暗一片,借着地上白雪反光,一支五六十人马组成的队伍正顺着商旅古道斗折蛇行。

为首一人,一头散发此刻变成了雪白颜色,好似耄耋老者一般,但身形修长挺拔,面容俊朗清秀,正是楚洛。

楚洛不时抬头看天,对旁边一人大声说道:“看天色风向,这雪再有半天光景就会逐渐变小了。”

旁边那人浑身裹在斗篷之中,只露出脸庞,双眉紧锁,不是司马辟还有谁?

司马辟苦笑道:“那我们找个地方避上半天吧,我的骨头都快散架了。”

楚洛呵呵一笑,道:“好吧,前面崖下好像风雪小一点,我们去那里避一避吧”。当下招呼军士前往山崖避风休息。

来到崖壁下面,竟然发现崖壁底部是凹陷进去的,天然形成一处巨大而又宽阔的洞穴,容纳五百人绰绰有余。于是军士们将马匹栓在避风处,有军士四周找来枯草树枝,点燃取暖,大雪封路,倒也不用担心浓烟暴露行径。

楚洛抖落身上厚厚的积雪,靠一块巨石坐下,摸出一块怀中所藏的胡饼,大嚼起来。

旁边亲卫营首领张弓递过来一个酒袋,楚洛笑笑,接过酒袋仰头饮了一口,又将酒袋丢给张弓。

张弓憨厚地一笑,张口喝了一小口,然后将酒袋塞好,挂在马鞍上。

张弓是楚洛选拔的亲卫营千骑长,看似貌不惊人,憨厚敦实,但一身武功不俗,更有一手好射术,尤其连珠箭术,连楚洛看了也称奇,令其教习军中射术。

张弓招呼完各处,蹲在洞穴外沿靠近马匹的地方,看着士卒在用干草和豆谷喂饲马匹。

司马辟这会坐在火堆旁,发困打盹。

四下里寂静无声,偶有马儿发出一声低嘶。

雪,看起来依然没有要停的迹象。

突然,这近百匹马儿开始烦躁不安起来,马儿耳力远较人类灵敏,似乎感觉有巨大危险临近,马蹄刨地,仰天嘶叫。

楚洛飞身来到洞外,张弓及十数个士兵正在不停地安抚马匹。

“狼群”,这时楚洛第一反应。

楚洛暗皱眉头,如此大雪之天而出动觅食的狼群,一定是数天未食饥肠难耐,最是嗜血难缠。

但凡狼群捕食,自狼王以下皆以啸声响应调动,或出击或合围,类似军中号鼓,甚是肃严。半响,四周仍未发现异状,也未传来狼啸之声。

马儿依旧惊群暴躁,显见危险并未离去,“难道是大虫?”,楚洛取过弓箭,飞身进入大雪之中。

四周,安静异常,静的每个人都似乎能听见自己咚咚的心跳声,自楚洛隐入雪中而去,马匹逐渐安静下来。

大雪之中,视野受限,情况不明,众人不敢深入,只得时刻警惕,静等楚洛归来。

大半个时辰过后,楚洛终于回来了。

众人都围了上来,司马辟问道:“师弟,什么情况?”

楚洛摇摇头,满脸疑惑之色,道:“可能是大虫,但从雪中痕迹来看,似乎又像是马蹄印,但蹄印竟然相距丈五以上,从未听过有如此修长腿健的骏马,当真奇怪”。

方才,楚洛在飞卷而起的雪影之中,看到似乎有一道白影一闪而过,快逾闪电,顷刻便不见了踪迹。在没膝深的雪面上,楚洛只发现了几处浅浅的类似马蹄印的痕迹,入雪三分,若非楚洛心细眼尖,如此浅显却又相隔丈五距离的印迹,很容易便被忽略,或被大雪覆盖,再无痕迹。

司马辟清楚楚洛决不轻言,他说是马蹄印,那就绝不是其他印记,但间隔一丈五尺的跨度,却似乎有些不可能?

司马辟摇摇头,道:“管它呢,还是抓紧时间休息吧”。

楚洛点点头,旁边张弓神色古怪,欲言又止,但却还是默然不语。

众人各自散开休息不提。

雪仍呈纷纷扬扬之势,但已小了很多。

终夜无事。

第二天一大早,雪终于停了,天空放晴,只见天地一色,银装素裹。众人简简单单吃点东西,便起身上路了。

张弓率先骑马先行,未走几步,便连叫“苦也,苦也”。原来地上积雪太深,马腿深陷其中,行走不便。

司马辟眉头一皱,道:“都下马步行吧,节省马力。”

转头对楚洛苦笑道:“如此深雪,只怕今天到不了了,今晚还得在这冰天雪地中露营了。”

楚洛也报以苦笑,但心里却放下了另一种担忧,如此大雪天,铁剑城至少不会遭受敌人的觊觎与攻击了,而陇西情形至少不会恶化,这泼天大雪正好可以浇灭陇西与大魏朝一点就着的熊熊兵火。

步行就步行吧,露营就露营吧。

行至中午时分,也不过走了三四十里路程,这时,一阵尖锐的鸣叫声自天空传来,众人抬头一看,不知何时,前方天空中盘旋着十数只大鸟,乌压压一片。

“兀鹫”,楚洛不觉一愣,与司马辟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疑惑与担忧。

兀鹫性喜食腐,其盘绕之处,必有死尸。

众人都清楚碰到兀鹫意味着什么,不觉都警惕起来。张弓看到楚洛递过来的眼神,点点头,招呼一什刺哨去前面察看。

差不多一炷香时刻,张弓回转,满脸尽是不可思议之色。连声道:“死尸,大量的死尸,但凶手早已不见踪迹。”

司马辟高声叫道:“前面带路”,当下飞快地奔跑起来,于是众人都跟在张弓身后朝前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