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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四五章 拔刀相助


  此时客栈尚有客人打尖,杨君先要了一间房舍,以免客多,被人先占了;再要来两碟小菜,三两白酒,独个儿在厅中吃喝。吃完喝完,便上楼去歇息,正走到楼梯中央,忽觉左脚跟一痛,似被什么物事弹到,“啊哟”一声,险些便要滚下楼来。幸得反应奇速,忙运起上阳神功,飞身上楼。转身向下看时,只见厅中一少年正捂着嘴,偷偷发笑。

  杨君见状,只觉这少年甚是面熟,仔细一想,原来是那日在去京城的关外客栈中,戏弄周天旺那少年,忙下得楼去,说道:“原来是你,在下杨君,同公子也有过一面之缘,不知公子是否记得?”

  那少年笑道:“啊哟,这不是那官家少爷么?怎地也来了这里?”

  杨君道:“杨某世代耕农,何时成了什么官家少爷?”

  那少年道:“那日在客栈,不是见你同官差一起的麽,怎地又跑来这里?可俊的人儿,别给哪位姑娘眼红,给掳了去才好。”

  杨君笑道:“那两位官差是我朋友,若要让我做官的话,可是千难万难。”

  那少年道:“哟,别人盼着高中皇榜,一路青云,你却不想做官儿,这可就奇了。”

  杨君道:“做官又有什么好了?倘使清廉倒也罢,若走错一步路,害苦了百姓,岂不叫后世唾骂?似我这般逍遥自在,无人约束,到头来死了,又有谁来恨我、骂我?”说到此处,不由得胸口一热,心想:“我如今无家可归,虽是逍遥自在,却又并非我心中所愿。”

  那少年见他眼眶红润,笑道:“这么大个人儿了,还要哭鼻子,也不怕人笑话。”说着扮了个嘴脸,道:“嗯,你叫杨君,叫我杨小便好了。杨是杨君的杨,小却是小人的小,而非君子的君了。”说着抿嘴一笑,复又低头吃菜。

  杨君见这少年语气古怪,名字也古怪,说道:“原来公子也是姓杨,与我只有一字之差,可说实在有缘。”

  杨小道:“呸,谁同你有缘了?也不害臊。”说着竟是脸上一红,又把头低了下去。

  杨君正不知如何作答,忽听得店外一阵呼喝,便有刀剑相撞之声,似有人打了起来。正待出去瞧瞧,忽然“砰”地一声,一人破门而入,摔倒在地,这一下可将店中吃客吓的鸡飞狗跳。杨君忙跑去将那人扶起,只见那人穿了一身灰色道袍,手执长剑,却是徐嵩。惊道:“徐大哥,原来是你,怎么,谁打伤了你?”

  两人那日在少林寺脚下有过一面之缘,因此一见便知。徐嵩正待出口,忽见门外两人跃了进来,一人拿着一对判官笔,一人手持单刀,杨君一见之下不由得吃了一惊,原来这二人正是天毒教坛主。使判官笔那人便是魉魄,是单刀那人却是魍魈。两人穿了一袭黑色长衣,面上涂了白粉,果然便如魍魉一般,一见便令人胆战。

  魍、魉二人见了杨君,先是一呆,随后躬身行礼:“属下参见少主!”

  杨君自被魑离关在地牢后,当真害怕碰见天毒教众,不想这二位对自己却仍这般有礼,莫非关押自己的不是魑离,而另有其人?当下也不及细想,道:“两位哥哥为何打伤徐大哥?”

  魍、魉二人交头看了看,齐声道:“这臭道士既是少主朋友,适才多有得罪。”说罢转身,并肩去了。

  徐嵩站起身来,见杨君堂堂正正,面容清秀,心道:“那日在少室山下见你对万掌门有情有义,倒是个英雄,想不到竟是魔教中人,实在可惜。”当下拱手道:“多谢公子相救之恩。”说完转身便走,不愿多做停留。

  杨君待要呼喊,询问伤势,徐嵩早已去的远了。适才乍见了魍、魉二人,心中又始思绪起伏:“不知当年爹爹为何忽然下令,若不得教令,教众不可私自出岛,怎地如今两位哥哥同时离岛?何以魑离大哥又将我监禁地牢?却不知爹妈此时又身在何方?”正想得出神,杨小忽在他肩上一拍,道:“喂,想什么这般入神?莫不是想你心上人吧?”说着格格轻笑。

  杨君摇头道:“教杨公子见笑,哪有人肯做我杨君的心上之人?”

  杨小笑道:“瞧你说的。喂,我问你,刚刚那两人模样儿挺吓人,怎地叫你少主?你是哪条道儿上的?”

  杨君哑然,摇头不语。杨小道:“哎,我问你话,怎地不答?装哑巴么?”

  杨君心中有事,无暇理会,说道:“在下上楼歇息了,公子自重。”说着转身便走。

  杨小见他爱理不理,心中有气,怒道:“你这人好没礼貌。”说着伸手向他肩头一抓。杨君闻得风声,使个‘猿猴束身’,倒转身来,一招‘举手探花’朝他下颚拍去。杨小见他应变奇如,掌法娴熟,颇觉意外:“倒不想这公子哥使得一手好掌。”忙向后翻转,避开一掌,不等杨君进招,急挥拳而下,右拳成式,左拳击打杨君腰间。杨君当日与风冲天兄弟二人比试,知晓些临敌时的基本诱招,知他左拳乃是虚招,因此不去防守腰间,使一招‘掌中流沙’,双掌分拍杨小肩头。

  这招‘掌中流沙’原是分拍敌人两旁太阳穴,讲究速度,乃杀敌劲掌。杨君不欲伤人,因此只使了两成力道,改拍双肩。

  杨小本是使刀,掌法不纯,见杨君双掌拍来,不敢硬接,忙回掌护身,向后退去。杨君不等掌法使老,又是一招‘盘古劈天’朝他额头拍去。杨小见势,吓了一跳,连忙低头避掌,岂料一低之下,杨君这掌不偏不倚,正打中杨小束发的头箍,“咚”地一声掉在地上,头发散了开来。

  杨君一见之下,不由得一呆,眼前这人眼睛水灵,嘴唇细薄,披散着头发,俨然便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女,之前作了男装,一直瞧她不出。

  杨小头箍一落,脸上一红,登时羞怒难当,转过头去,只说得一个你字,便不做声,只气的发抖。杨君忙道:“我……我竟不知杨公……你……你是女儿身,多有冒犯,乞恕无礼。”

  杨小嗔道:“呸,你道我当真姓杨?姓杨有什么好了?尽是些没规没矩的。”

  杨君心想自己不知她是女儿身,因此无意中将她头箍打落,何时却惹些‘没规没矩’的骂名?说道:“姓杨自也有姓杨的好处,却不知怎生请教姑娘?”

  那少女将头箍捡起,道:“你爱怎么请教便怎么请教吧,总之不是杨公子了。”说罢快步出得客栈,扬长去了。

  杨君轻笑摇头,径往楼上走去。到得房中,又不免胡思乱想,究不知岛上怎生光景,却不敢独行回去,日间见了魑离在洞中嗔怒的模样,回思他从前颔首低眉,何时这般凶狠过。寻思:“不知那洞中刻的是什么?爹爹曾说归元洞内载有神功秘籍,那既非秘籍,又惹得魑离大哥破口大骂,可透着古怪。”又想:“无论如何,总得探清岛上实情,只教爹妈安好,便已万事大吉。”东想西想,不觉困意来袭,当下上床睡觉,不久便沉沉睡去。

  次日尚在梦中,便听得楼下喧喧嚷嚷,想是早已睡过了头,于是起身向伙计要来清水洗脸,盐水漱口,这才下楼吃饭。

  忽听得旁桌一名矮汉说道:“沈掌门闭关十余年,如今出关,也不知练了什么剑法?”

  那矮汉边上坐着一名胖汉,那胖汉说道:“这可不知,闻说沈掌门当年的剑法便已天下无双,只是无缘拜见,如今出关,正逢八十大寿,广发英雄请贴,倒要去拜访一番。”

  杨君听了,寻思:“昨日见了徐大哥,指不定是出来派送请帖,碰巧被两位哥哥给打伤了。”

  只听那矮汉说道:“可不是,当年有四人乃是天下第一……”

  胖汉忙抢道:“不知是哪四位?”

  矮汉笑道:“那掌法第一的是萧宽萧老前辈,棒法第一自是当年丐帮陈帮主的打狗棒法,拳法第一便是当年武林盟主程天云,剑法第一那不必说,自是沈掌门了。”

  杨君在旁听那矮汉提到萧宽,不由得胸口一酸,洞中情景霎时涌上心头,心想:“师父虽已仙逝,却在世人口中传说,倒不愧为英雄前辈。想来那人所说的沈掌门,必是青云山逍遥门的沈前辈了,当年被师父误伤,闭关十余年之久,如今既已出关,却要登门拜访。”

  只听那胖汉说道:“兄弟寡闻,倒也知晓当年程盟主拳法无双,所向披靡,是位大义凛然的大英雄,只可惜失陷于鞑子的陷阱。却不知当年掌法第一的尚有位萧宽,莫非陈帮主的降龙十八掌也敌他不过?”

  那矮汉哈哈笑道:“你这话倘使是十年前说出来,只怕旁人要笑话你了。萧老前辈的上阳神掌既刚且巧,端的变化莫测,陈帮主的降龙十八掌虽然刚猛,比之却是要稍逊一筹了。”

  那胖汉听了,不觉悠然神往,叹道:“天下竟有比降龙十八掌更厉害的掌法,只可惜我辈无缘,难以得见,不知这位前辈现在何处?”

  “萧前辈在沈掌门闭关那年便归隐了,至于身在何处,咱们可不知晓。”那矮汉说到这里,也自叹道:“当年这四位前辈威震武林,如今两位仙逝,一位归隐,便只余下沈掌门一人啦!”

  他们自然不知萧宽已经驾鹤西去,更不知睥睨当世的掌法,不在天边,便在眼前。

  杨君听到此处,心念一动:“人生在世,不过百年,任你生前如何显赫,死后也是一人一块儿地方,终究变作一堆黄土。活着须得要善人善己,免得死后落了骂名,虽成了黄土,一切成空,终究践踏了来世上一遭。”想到此处,叹了口气,只觉人生苦短,更要且行且善。

  适才那胖矮二人再谈论了一会儿,付过帐钱,携手走了。杨君见那二人快马而去,心想:“沈前辈此次出关,又逢八十岁生辰,广邀武林英雄,这二位去得匆忙,想是寿宴便在近日。”说罢付过昨晚与今晨的帐钱,见囊中羞涩,只能倾尽其囊买匹瘦马,往青云山赶去。

  幸得浙江与福建相连,马匹虽不强健,三日间倒也赶了来。这一日来到青云山脚,正值傍晚时分,已陆续有人往山上行去。只见此山平地而起,矗立青云,倒不愧“青云”一名儿。山上有四座山峰,仰头望去,座座奇险。

  杨君不急上山,先来到山脚的市集,将身上一块翡玉换了钱两,将马匹喂饱,再自寻饭店打尖。忽听得店外一阵混乱,刀剑相撞之声不绝于耳,便听得一人骂道:“龟儿子,还不乖乖地去向我二哥赔礼道歉?可真也胆儿肥!”

  杨君一听,只觉声音甚熟,忙奔出来一看,却原来是黄鹤以及金顺、金利三人,正围着一名少年。那少年背对着杨君,手持弯刀,说道:“你们欺辱女子,我给他个教训,瞧你们今后还敢不敢?”

  黄鹤哈哈笑道:“我兄弟九人横行天下,倒没有咱们不敢的事。”

  金顺也自笑道:“这位小兄弟只怕初涉江湖,不曾听过咱们名号,今儿好教你知晓厉害。”

  杨君初时见了这三人,又想起自己将刘廷科打伤一事,心中不免一阵惶恐,但见这三人合斗一名少年,又听得是他们调戏女子,那少年出手制止,不觉恨意徒生,在旁叫道:“青城十鬼,妄加名号,也不害臊!”

  四人一听,齐向杨君看来,那少年一见之下,连忙回过头来。杨君早已瞧得清楚,原来是杨小,忙道:“杨公……姑……”见她又扮了男装,一时不知要如何称呼。

  黄鹤见了杨君,更是暴跳如雷:“又是你这小杂种,三番四次与老子作对,今日再也放你不过!六弟七弟,你们先将这小子拿下!”说着举掌向杨君拍去。

  金氏兄弟齐声应是,挥剑与杨小斗了起来。

  杨君早将上阳掌前五式练得熟透,黄鹤掌法平平,如何是他对手?几个回合便要败下阵来,心中大是诧异:“这掌法未曾见过,可有些邪门儿。”百忙中使一枚细针朝杨君射了过去,叫道:“二位弟弟先过来合力将这小杂种擒了再说!”杨君一身内力已可傲视天下,黄鹤人称“鬼门关”,善使暗器,那枚细针射来,如若换作常人,必定不能察觉。但杨君集萧宽一身内力于己,早已听得‘呼呼’风声,忙侧身避开。可惜他内力虽是深厚,临敌经验却少,虽听见了暗器破空之声,向旁跃开,终究避挡不及,左肩头中针。“啊”地一声惊呼,只觉针入肩头,痛入骨髓。

  金氏兄弟听得黄鹤呼喊,均想:“这小子武功稀松平常,何须三人齐上?若传将出去,没的损了我兄弟声名。”当下不去管他,继续相斗杨小。

  杨小听得杨君呼声,百忙中回头去看,只见他手捂肩头,已知不妙,心中怒气徒生,挥起单刀,越战越勇。

  黄鹤见杨君肩头中针,笑道:“你当老子的外号是白叫的么?哼哼!”说着又向杨君挥掌打去。杨君见他又来,心中怒气更甚,强忍肩头疼痛,使个“盘古劈天”,朝他面门横劈过去。黄鹤不料他中了暗器仍这般勇猛,心头一怯,转身避开。杨君不待掌法使老,一招“左转右拍”跟了过去,黄鹤眼见这掌再也躲不了,心道:“不知这龟儿子何时学会这般神通。”无奈只得接掌。

  上阳神掌何等威猛,杨君一拍之下,竟将黄鹤击飞出店,这一下大出金氏兄弟意料,金顺忙抽身跃开,将黄鹤扶起,问道:“五哥,怎么?”

  黄鹤嘴角挂着鲜血,气道:“没见我吃了亏?适才叫你们合力将他擒住,怎地不应?”

  金顺道:“这小子武功平平,五哥在他手上吃亏,可也奇怪。”当下提着长剑,奔到店里,喝道:“小子,瞧你能否躲过我这利剑!”说着提剑刺上,他见黄鹤被杨君打伤,心中不敢大意。

  杨君适才用力,此时肩头更是疼痛难忍,见又来一人,实是苦不堪言,只得忍痛迎剑。金顺长剑在手,杨君不敢硬接,施展上阳神功,在店中四处游走,只待有机可乘。

  这边杨小少了一名强敌,弯刀施展开来,更是得心应手,片刻间已占上风。金利见黄鹤受伤在旁,无法相帮,自己渐渐败下阵来,若不及时撤退,丧命于此也未可知。当下且战且退,叫道:“五哥,放暗器!”

  杨小听得叫声,微一迟疑,已给金利跳出圈去。其时黄鹤负伤在身,哪有余力施放暗器?金利此叫乃是吓敌,好退身而去,一跳出刀下,扶了黄鹤疾奔而回,喊到:“哥哥寻法退避,咱们先自去了。”

  杨小回头见杨君忍痛斗敌,仍不致败阵下来,心中暗自佩服,忙奔进店去,挥刀切入,道:“你且歇着,我来斗他。”

  金顺见金利二人已去,此时孤身在此,不敢恋战,捏个剑诀,使个虚招,教杨小不备,趁机逃出店去,飞奔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