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多月后,夏侯澈就差不多完全康复了,在夏侯府,他又恢复了以往养尊处优的生活。但他也无心享受,现在他最为关心的,就是上官叔叔到底什么时候会回来。虽然他从二哥口中听说了大胤胜了楼兰,很快就会回洛阳城,但毕竟路途遥远,所以谁也说不了个准日子。
趁着侍女不注意,他一个人走出了那间屋子,出来透个气。在夏侯府里,他最为喜欢的就是那个种满荷花的小湖,很久很久以前,他在洛阳城的偏邸也有个同样的开满荷花的湖。
阳光薄金,清露晨流。含烟沁翠的湖水之畔,满池尽是沾满了露水的荷叶,妖娇蜿蜒,妩媚互应,俯下漫天的华美。
夏侯澈索性在一旁坐了下来,忽然惊喜的发现了在密密的荷叶间,悄然长出了一个花苞,他一时玩兴起,伸手去采那朵离自己不远的花苞。 一点,一点,只要再一点就够到了。
“三弟!小心啊!”身后忽然传来了一声大喝,把夏侯澈给一震,脚下一滑,扑通一声掉下了池子。“
三弟!”夏侯涴箭一般冲了过来,眼疾手快将他一把从水里提了起来,“三弟,你看你,我都说了小心了,你还是这么不小心!”
夏侯澈扑的一声吐出了嘴里的水,怒道,“还不都是你,二哥!要不是你忽然这么一叫,我哪会掉下去啊!”真是可恶,明明就是他的不是。
“什么!你还怪救你的二哥!”夏侯涴一脸哀怨,“二哥好伤心啊……”
“二哥……”夏侯澈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你先把我提上来好不好?”
“二弟,三弟,你们这是在干什么?”一位温雅风流的少年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只见他眉目如画,气质优雅,那风流不羁的美妙姿态,恐怕人间最为珍贵不凡的花也要失色三分。
“大哥!是二哥害我掉下去的。”夏侯澈立刻告状,仅仅过了几年,大哥竟然就出落的这般花容月貌。还被封了太尉,身居高位,之前他来探望的时候,他差点都没有认出来。
呃……花容月貌这个词,好像不是很适合形容大哥……不过,他一时也想不出更恰当的词了。
夏侯洵无奈的一笑,帮着夏侯涴将他拎了上来,“这下子都湿透了,快回房让阿容去替你换身衣服吧。”
“还是大哥好,”夏侯澈冲着他眨了眨眼,心想着对他说几句好话,“大哥不但心肠好,长得也是花容月貌呢。”然后,夏侯澈看到大哥的脸抽搐了一下。
果然,这个词不适合大哥,不过不要紧,他还有别的词呢,“大哥闭月羞花,沉鱼落雁……”
眼见大哥的脸抽搐的越来越厉害了,二哥的表情更是怪异,好像在硬忍着什么似的,夏侯澈也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几个词娘教过她,都是称赞人的句子啊,应该没错。
“澈儿,从明天开始,你每天到我房里来,我要好好教你习字。”夏侯洵的笑容让夏侯澈觉得有点头皮发麻。
“不要了吧……”面对博览群书的大哥,他一脸痛苦状。
“一定要。”夏侯洵恶狠狠的笑着。就在这时,从他们的身后,忽然传来了一声咳嗽声。
夏侯澈转过头去,看到了一张熟稔的脸。含烟沁翠的湖水之畔,散乱的日光透过树叶洒落在地面上,形成一格又一格的光斑。 顾焱颜色微淡的嘴唇弯成了一个很好看的角度,茶色透亮的双瞳就那么深深地凝望着他,夏侯澈的两颊上浮起了一层淡淡的红晕。
夏侯洵转过身,行了个礼,笑道,“微臣参见太子。”
夏侯涴并未抬头,他素来与太子无什么交情,也未行大礼,只是喊了一声“参见太子。”
虽然只是一袭便装,但站在那里的顾焱犹如莲叶葳蕤,四面生姿,从容之中竟隐隐透着几分凛然不可侵犯的王者的尊严与气度。
“太子……”夏侯澈没想到他会在这里出现,惊讶之余有几分说不清的欢喜。
顾焱微微点了点头,看了夏侯澈一眼。那天在大雨中晕倒的他,现在倒是生龙活虎了。也不知从何时起,他开始念及他,就犹如念及血脉深处嵌着的毒,念及到痛,念及到绝望。那熟悉的眉眼,熟悉的神情,今生今世,来生来世,永生永世,他都不会忘记。似有千言万语要对他讲,此刻到了嘴边却只能化作无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