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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人生若只如初见【1】


“夫君最近不是纳了一位妾室吗……”她的声音带了几分伤感。

“想容,不错,我有很多女人,但是唯一所爱的女人,却只有你,这也是我同意不纳你进府的原因。”他的声音在她的耳边低低缠绕,犹如魔咒。

她轻叹了口气,依偎在他的怀里,“夫君,其实我和别的女人也没无不同。我也会贪得无厌。”   “这样的你,更是可爱。”他笑着吻了一下她的耳垂,轻轻放开了她,“乖乖地等我回来。”

大胤的都城洛阳此时正浸润在绵绵秋雨之中,天空中的雨丝如一根根丝线,细密又透明。雨丝打落在青石板路上,碰撞出细微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雨水浸泡过的清新味道 。

位于城南的一座偏邸内,野芳发而幽香,细密的雨丝顺着一枝伸进窗内的花悄然滴落,恰好溅在了倚桌而睡的男孩脸上。

穿着绿色衫子的男孩睡得香甜,唇边还露出了一个若隐若现的笑容,纯净、清新得像春天新抽芽的嫩叶一样令人流连。

“澈儿,写完了没有?”想容走进房间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不觉笑了笑,这孩子,只要每次让他学写字,他一定写着写着就去见周公了。

她轻轻走到了夏侯澈的身边,弯腰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笔,不经意见到了自己手上的翠玉戒,心里涌起了一丝暖意,这枚玉戒,是夏侯沣……

“娘……”忽然听见夏侯澈迷迷糊糊地喊了一声,她连忙直起身来,佯作生气道:“澈儿,你看看,你怎么又睡着了呢?”

“娘,澈儿实在太困了嘛……啊,对了,娘,我刚才做了个好梦哦,您想不想听呀?”

夏侯澈笑嘻嘻地说道,刚才一睁开眼就见到娘正对着那枚玉戒发呆,她就知道,娘又在想爹了。

“你别打岔,每次都这样。”想容轻笑道,疼爱地摸了摸他的小脸蛋,这孩子,出落得越来越英姿清丽了,不知等到成年的时候,该是怎样的倾城倾国。

“娘,我梦到你给我做了截饼。”他眨了眨眼。

“呵呵,原来是你嘴馋,才做这样的梦啊。”翠容好笑地看着她。这种用牛奶加蜜调水和面油炸而成的薄饼是夏侯澈的最爱。

“可是,小孩子嘴馋也不奇怪啊。”他像只小猫似的蹭在了想容的身上。

门外忽然传来了轻轻的叩门声,伴随着一个她所熟悉的声音。

“爹!” 夏侯澈先喊出声。

夏侯沣微微笑着,“澈儿长高了。”

他抱起了他,笑道,“想去别的地方看看吗?”男孩抬起头来,看他样子也不过十岁,阳光仿若不经意在他身上一拂,折射出一张俊逸非常的脸,他有一双似乎能看透人心的眼睛,略带点不为人知的悠远,英气逼人中带了几分内敛,眼中的成熟却绝非这个年纪所有,“爹爹有事要对我讲?。 ”

“我的儿子果然聪明。”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欣慰之色。“你从明日起入宫,去当太子的伴读,记着少说话,多做事。”

“爹,那样多的人太子不找,为何独独选了我?”夏侯澈一脸郁闷。不知为何,脑海里又闪过了那深不可测的潋滟瞳仁,比他更有杀伤力的目光。

“这个爹也不知道,可我们不能抗旨。”

第二日。偏邸内。

前殿外排了一串的宫女太监,手持了一盘盘一箱箱也不知是什么。夏侯澈刚到前殿门边,一声怒斥,一个明黄色的卷轴就呼啸着抛将出来,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不偏不倚地落在他脚边。

夏侯澈吃了一惊,胆战心惊地捡起脚边卷轴,展开一看,赫然”圣旨”两个大字跃入眼帘:   “今夏侯沣之子夏侯澈满足十,灵慧敏雅,骨奇气清,朕甚悦之。着封太子伴读御前行走,并赏黄金百两,白银千两,奇珍十箱,丝绸锦缎等上好布帛百匹。即日宣夏侯澈移住太子东宫,随侍太子侧,领受圣躬教养。”

话音未落,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夏侯澈躲避不及,被走出前殿的老太监赵喜逮了个正着。赵喜一见她,就眉开眼笑地见了个礼,”这位就是夏侯小主子罢?果真生得眉清目秀、脱俗不凡!难怪太子一定要小主子侍驾。”

夏侯澈见母亲正倚在门边看着他,虽然心中疑窦遍生,也只讪讪地,不敢开口询问。

赵喜走后,母亲一把抱住夏侯澈,”呜呜”地哭了起来。她哭得如此伤心,如此肝肠寸断,仿佛所有十年来梧桐锁清秋的寂寞都随着泪水一并汩汩流出。他只觉得肩头沉重得没了知觉,衣襟也湿了一片。

“母亲,”夏侯澈轻声的呼唤终于让她涣散的视线寻找到了焦点,”圣心难测,是吉是凶,也无从趋避。但求得以宠辱不惊,随遇而安罢了。只盼儿子去后,母亲千万保重自己,否则叫儿子如何自处?” 这纤秾有度的安慰让想容一阵窝心,见他双眼坦然镇定地望着自己,透露出亲疏有礼却绝不伪饰的关切。这时他才不得不承认:这三年,在自己所不知道的时间里,儿子竟然是以如此风驰电掣的速度成长着。 这样的认知让她又惊喜又遗憾,思绪汹涌翻滚,心头百味陈杂。

想容悠悠说,”儿子,你长大了啊。你说的没错,是福是祸,避不开,也躲不去。”

想容还是接过宫女手中的衣裳,亲自帮夏侯澈打扮妥当。又命人把他平日里常用的几样物事打点了轻简的包裹。 说话间,一顶软轿已经停在了凉宫前。远远就听见赵喜的公鸭嗓。 夏侯澈给南妃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这才坐上软轿。

轿子离开府邸。他几次撩开后帘,远远看见母亲仍旧倚在门口,观望着他。那个柔弱的身影逐渐模糊,愈离愈远,终于在一个拐角淡出了他的视线。  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心中迸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