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依拉起梁老九,面上又带上了笑:“老九,莫要惊慌,我知道这不关乡亲们的事,不过是我得罪了人,来报复我的,倒是惊扰了乡亲们,允依心中实是不安。”
梁老九心里的感动都写在了脸上,声音颤抖:“王爷,王爷,王爷,我,我们..。”连叫了几声王爷,却说不出别的话来。
允依拂袖昂胸,站去高处,对众难民道:“乡亲们都起来罢,太医院的太医们带来了熬好的药汤,大家不要挤,排好队领药去,大人两碗,小孩一碗,不管有病症没病症的都要喝,皇上已经着人在不远处的缓马坡给大家搭建临时居所,明后天就能搬进去,至于军队圈地的事,皇上也已经着大理寺和刑部派人去滁州调查去了,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待。”
众难民跪在地上,三呼万岁,有些老人和妇人已经哭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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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自忠与一干随从勒马立于远处的山坡上,瞧着难民们排队领着药,叹了口气,却笑道:“这个夏允依倒是不错,如果他做了皇帝,弟兄们不反倒也罢了,天下说不定会长治久安。”
“大王,这老五的名声一向不错,做事老练,有老皇帝的气概,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装出来的,等做了皇帝会变成什么样。”张自忠身边一位长髯大汉笑道。
“师伯,那你觉得我要是做了皇帝会不会变?”张自忠苦笑了一声,问道,这位长髯大汉赫然是他的师伯张伯敬。
这话倒将张伯敬问住了,他一向是个实在人,性子豪爽不会弄虚作假奉承人,见张自忠如此一问,愣了半天,方笑道:“大王怎么会变,大王是伯敬从小看着长大的,不会变。”
“王平,下去将这药方子一并咱们采的草药交给朝廷的人,既然他们已经在救人了,倒省了咱们的工夫了。”张自忠吩咐道。调转马头朝山下奔去。
王平瞧了瞧张伯敬,张伯敬点了点头,心里却有些戚然,这孩子终是皇室的子嗣,被他娘亲教成了菩萨心肠,就算下面的人再激励再起哄架秧子,终不是个做大事的人。
自来官匪本一家,马帮如果没有朝廷的授意也发展不到如此,而朝廷当年如果不是借马帮之力,也不能在短短两年之内就平定边关的骚乱。老帮主当年助皇帝平了边关之乱,曾与老皇帝定了盟誓,互不干涉,互利互惠,马帮不参与朝廷的事,按时向朝廷纳税交粮,朝廷也不得干涉马帮的生意,只要马帮不违法乱纪,朝廷就不能发兵攻打马帮的山寨。
可如今,唐无忌的大军时不时骚扰马帮的地盘,滥杀马帮的兄弟,封了马帮整个东南地区的生意,扬言要彻底平了马帮,将马帮所有的生意归还朝廷。老帮主上了几次密折给皇帝,均不得任何答复,一气之下竟卧床不起。提先将帮主之位传给了儿子张自忠。
这张自忠与允依恰恰相反,允依的母后身分卑微,因生了允依方母凭子贵,被封了妃,而张自忠的母亲却生来身份尊贵,乃当今皇上的胞妹福瑞公主,张自忠的父亲张伯度与皇帝称兄道弟帮皇帝平定边疆的时候,见了这福瑞公主一面,自此便念念不忘,一心想娶回来做压寨夫人。
后来边关之乱平定,皇帝为了酬谢张伯度,亲将福瑞公主送与张伯度为妻,这福瑞公主乃心高气傲之人,本不欲嫁与张伯度,认定他是土匪莽汉,配不起自己。却迫于皇权,不得不嫁。
所以婚后并不幸福,从未露出过笑脸。无奈这张伯度却从不与她计较,总是陪着小心奉承,任福瑞公主怎么刁难白眼,从不发火,终日笑嘻嘻乐呵呵的哄着,弄得这福瑞公主终是有百般不愿却也只能无可如何了。
两人成婚,三年后方圆了房,圆房之后,福瑞公主的肚子又迟迟不见动静,眼见张伯度人到中年,帮中事业发展的如火如荼,却子嗣全无一个,手下的弟兄们便都急了眼,直呼着要大王娶妾生子。
张伯度却始终不肯,言道子嗣乃上天所赐,如果上天要其无子,就算娶了妾也不得,顺其自然便好。
福瑞公主虽表面如常,心里也自是不安,这些年张伯度如娘娘一般供着自己,大气都不曾呵过一口,自己却不曾给他留下一子半女,想来也有点对不住张伯度对自己的情意。
于是便也想着给张伯度张罗几个小妾以为子嗣计,却被张伯度给呵斥了一顿。就这样一直到张伯度四十五岁那年,福瑞公主方有了身孕,且一举得男,生下了张自忠。
福瑞公主虽说心顺了张伯度,却终是瞧不起他的土匪出身,也瞧不起他那些草莽兄弟,故有了儿子后,也不找奶娘也不许张伯度找人教养,凡张自忠的起居教习之事均亲力亲为,所以张自忠从小至十六岁上福瑞公主仙逝,都是随在母亲身边长大,并未染上一丝一毫的土匪习气,反而生的文质彬彬,举止有度,像个世家公子。
张伯度手下的弟兄均看不惯福瑞公主的教习方式,马帮的生意多数是刀头上舐血的买卖,要是以后的大王竟然是个白面书生,骑不得马提不得刀,不被道上的帮派笑掉大牙?
所以总是在背后撮弄张伯度,将张自忠拉出来找师傅教习,张伯度顾着福瑞公主的面子,总是压着弟兄们不准如此。
直到福瑞公主仙逝,张伯度方才松了口,随兄弟们的意,让张自忠习武,可这时张自忠已经十六岁了,骨骼都已定型,想练成张伯度那样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绝世武功来是断无可能了,也只能随意习些上乘心法拳脚,勉强自保罢了。
兄弟们都扼腕叹息,为张自忠惋惜,唯独张伯度却不以为意,还时常教导弟兄们,夏时祈也就是当今皇上的武功如何?烂到家了吧?可他却稳稳当当的做得了天下,为什么?因为他有智慧,智慧这个东西才是决定一切的东西,光有上乘的武功有什么用?不过还是一介武夫,上不得台面。
跟着张伯度的这帮老兄弟都是随张伯度一起在刀尖火海里滚过来的人,哪里信服一张嘴能定天下,他们信仰的只是谁的拳头硬,谁的刀法快,对张伯度的话自是听不进去,却没不过多年来的兄弟情谊,所以还是誓死追随拥立少帮主张自忠。
可底下的这些新生代的小兄弟却不好管,他们不管情谊,只信仰武力,时不时会跟父辈们闹意见,凭什么让这么个武功平平的废物做大王?却不是有损天下第一大帮的气势?
张伯敬尾随张自忠而去,崎岖的山路扬起一片浮尘,迷了人眼,昏了天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