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国维听梁老九叙完此事,又安抚了这些灾民好些话,又保证回去上达天听,让朝廷尽快解决此事,方告辞回来。
进了城,吉祥便要与他分手,吴国维百般挽留,要吉祥跟自己一道回家,吉祥只是推托,吴国维无法,只得由她自去,定好了明儿一早还在城外的乱葬岗见。
吴国维别了吉祥,心里着急,恨不得一步回了相府,禀告爹爹此事。
遂雇了辆驴车,径直回了府,家中的仆人上前唱诺问安,他也不及答话,一径来到爹爹的书房。
当朝右丞吴仁杰正与右威卫将军冯锡范在书房里谈论着此番出京视察各处军队城坊的事由,见儿子一头闯了进来,不由面色一冷,训斥道:“都多大的人了,也在刑部当着差,怎么还这么没规没矩的?还不快见过冯世叔。”
吴国维忙跪下给冯锡范叩头问安,慌得冯锡范忙立起身来扶他起来,嘴里笑道:“世侄快不必如此,何事如此惊慌,容末将先告辞一步,你们父子接着聊。”
说着便唱诺告辞要出去。
吴仁杰捻须笑道:“冯老弟,你这人就是这样,咱们兄弟的交情,哪用这样生分,快快坐好,国维,何事如此惊慌?”
吴国维端起案几上的茶杯先灌了几口水,方急急忙忙道:“爹爹,城外聚集了好几百的难民,此事朝廷可知道?”
“好几百难民?怎么回事?”吴仁杰大惊失色,蓦地立起身来,直问道。
冯锡范也实实吃了一惊:“世侄,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何我们殿前司一点消息也不知道?”
“我就说嘛,准是那府尹得了唐家的好处,将此事压了下去。”吴国维长叹道。
“废话少说,快讲到底怎么回事?”吴仁杰喝道。
吴国维方将在街上遇到吉祥,又去城西的乱葬岗见了难民并难民中正流行疫病的事都说了出来。
冯锡范皱眉听完,向吴仁杰唱个诺说道:“吴相,事不宜迟,末将马上去见那明珠,问明情况。”
吴仁杰一脸郁愤的摇了摇头,伸手制止他,瞪着眼思量了半天,方叹道:“那明珠一个小小的府尹哪有这个胆量,你去找他又有何用,倒暴露咱们的底细,让唐家对咱们起了疑心。”
“吴相,难道就眼睁睁瞧着这几百人病死不成?”冯锡范跺脚道。
“国维,你马上去毕府见毕仁远大人,将此事告知于他,如今只有他能够直接去朝阳殿面君而不受唐氏的怀疑,让他速与圣上讨个主意,咱们才好下手救人,否则这难民没救成,咱们倒要先死在唐氏的手里。”吴仁杰沉声道。
吴国维答应着去了。
冯锡范重重叹了几口气:“吴相,这唐氏也太张狂了,竟然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照此下去,国将不国啊!”
吴仁杰缓缓坐下去,目光犀利:“冯将军,任何人在灭亡前总是疯狂的,他们如此做,离杀头诛族也就不远了。”
冯锡范面色中露出些许犹豫和不忍,目光闪烁了几下,又勉强恢复正常。与吴仁杰又聊了几句,方起身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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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国维来到毕府,面见了毕仁远,说了此事,毕仁远不由也惊呆了,一向只知道唐氏飞扬跋扈,不想竟然到了此种地步。他略思索了片刻,命下人好好款待吴国维,便带了两个贴身心腹白术和白起坐着马车先来到城外。
马车尚不到乱葬岗,毕仁远便闻到一股股恶臭远远的飘来,不由脸色一变,心中暗暗叫苦,这味道他熟悉,武帝三十年的时候,益州因发洪水爆发大规模瘟疫,死了上千人,时任瑞阳殿大学士兼中书省平章事的他下去巡查时,闻到的正是这种味道。
“老爷,这味道不好,像是瘟疫的样子。”跟了他大半辈子的白术白起显然也记起了往事,同时出声叫道,急急的停下了马车。
毕仁远长叹了一声,吩咐他们立即调头返城,准备草药救人。
白术边赶车调头,边叹道:“老爷,这些人怕是都要没了,当年益州瘟疫的时候,那位妙手回春的老神医不是因不肯入太医院供职被皇后娘娘杀了么?如今可怎么办才好?这里离京城这么近,万一这病传去城里,那后果,不堪想象啊。”
一句话说得毕仁远打了个大大的寒噤。
忙吩咐白术不必去医馆,直接将车赶去丽正门,他要马上面见圣上,商讨对策。
不消半个时辰,马车便来到丽正门外。
毕仁远下车,匆匆进了宫,迎头遇见梁三喜端着一盅子茶走了过来,抬头见是他,忙将茶盘子递给身边的小太监,满面春风的上前问好。
“皇上呢?老臣急着要见皇上。”毕仁远不及寒暄,直接了当的问道。
梁三喜见他一脸急怒,急忙收了笑,毕恭毕敬的垂手回道:“本来正在朝阳殿批奏折,却硬是被皇后娘娘拉去了御花园看菊花去了,老奴正要送茶过去,毕相既然有急事,那随老奴来罢,老奴这就给你回去。”
毕仁远呆了呆,在唐氏面前这话要如何去回?
“毕相,快些呀,怎么不走了?”梁三喜走了半晌,一回头见毕仁远正立在原地发呆,便含笑叫道。
毕仁远回过神来,微微笑了笑,紧走几步跟了上来。
武帝正在悦心亭的摇椅上闭眼坐着,皇后唐氏笑盈盈的立在身边,正亲手剥着葡萄送到他嘴里。梁三喜上前禀了句,武帝方缓缓睁开眼,道:“既然是急事,快叫他进来就是。”
梁三喜答应着,方退出亭子,回身招呼候在游廊上的毕仁远。
毕仁远呼了口气,抬步走过去,行了国礼,皇后唐氏便笑问道:“这一向也不见你,吉祥嫁去安闲居过的可好?本宫听说在王府门前临下轿的时候还撒娇,要容妃替她补妆呢,真真是个没心眼的实诚孩子。”
毕仁远听她的语气连讥带讽,不怀好意,只得尴尬的笑了笑。
武帝轻轻皱了皱眉:“毕卿何事,快快奏来。”
毕仁远略沉默了少许,便拱身回道:“圣上,老臣今日忽发少年狂,去城郊游玩了一遭,不想在城西的几处临时居所里,发现了上百名来京做生意的商人均染了瘟疫,与当年益州爆发的大规模瘟疫极其相似,老臣心里惶恐,又不敢确定是否是益州那场瘟疫之症,所以赶回来求皇上,让老臣带几位当年处理过益州瘟疫的太医过去瞧瞧,以防不测。”
皇后唐氏的面上略过一丝得意之色,轻轻推了推武帝,换一脸惊慌的模样:“皇上,你快拿主意,这瘟疫可不是闹着玩的,要真是当年益州之症,传染的可快呢,臣妾的姑妈和舅舅就死在那场瘟疫里,您可还记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