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起牌我便看出来，那三人当中有两人懂一些，余下的那个简直就是一植物人，连牌从哪边起都不知道，结果还是在另两人的指点下才完成的，惹得一旁众人窃笑不以。
我摇了摇头，跟这种人打牌简直就是有辱我的智商。但没有办法，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也不想天天让人干吧，可是又有什么办法？起牌，只看了一遍便将牌扣下了，当着这么多麻将爱好者我想小露一手，也好起到宣传效果，为店里招揽些生意。没想到那植物人也学着我一样将牌扣倒。日了，我开始怀疑其是不是连植物都不如，难道是菌类？
另两人显然不知道我要做什么，给那植物人使了好几个眼色，植物人这才将扣倒的牌又扶了起来。
周围的麻将爱好者纷纷伸长了脖子往这边观望，但为了不招惹麻烦没人愿意靠近，有的只只是窃窃私语。谁也不知道我要玩什么花样。也难怪，以他们眼下的水平来看不过是入门级的选手，哪里能理会我这高深莫测的后现代打法。
说实话，这第一牌坯子就不错，打到第十三张的时候下家就点炮了，但我没有糊，赢牌不是目的，拖延时间才是真实想法。眼下的局面我看得很透彻，即便是我赢了那帮人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也不用担心让他们糊了去，三人的牌都已让我算得一清二楚，我开始觉得自己有点欺侮人了。
独自一人掌握着场上的局势，控制着牌局的节奏，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终于上家沉不住气了，有意无意地冲着对面那植物人说的一句：“一条怎么还不出来？”
靠，太直接了点吧，就算是出老千也不要让人家看出来嘛，这光天化日的，明目张胆跟上家要牌，跟打劫有什么区别？最看不起这样的人，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然而更可恶的是对面的那植物人，睁眼在自家找了半天，才抱歉地望着下家：“没有一条。”
晕倒，“怎么没有？刚见你拿回去一张，就是画着张鸟的那只。”我实在看不下去了，给他上了一课。
哦，植物人冲我羞涩一笑，拿出那张幺鸡来，“是这张？”
没等我回答就已被下家一把夺去，其饥渴程度不亚于小犬见到了便便，还兴奋地大吼一声：“吃！”
吃屎！有我在连屎都没得吃。从扣倒的牌中随意抽出两只来，看也没看，一翻开竟是两张幺鸡。“碰。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
四下一片惊呼，头上传来瓶儿兴奋的大叫，想来已是被我出神入化的牌技所折服了。
上家脸都绿了，“不算，打牌就得规规矩矩，哪有这等阴人的道理。”说着将那张幺鸡又还给了植物人，“把你的鸡看好了，别让人再骗了去。”
“哦。”植物人接过幺鸡单独放在了一边，大有打死也不出的架式。那神情仿佛是条养鸡场的看门狗一般。嗯，不错，有牧羊犬的血统。
结果这一局没一人糊牌，臭庄。
接下来的几牌各有输赢，但都打得异常艰苦，没办法，有我这样的高人从中搅和，谁想糊牌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第六牌时，钱李二人领着一大帮人马杀了进来。我用眼神示意他们稳住，我希望用和平的方式来解决问题，但不承诺放弃武力。
知道是时候了，于是再没什么顾忌，有如破关而出的魔头，大开杀戒。直到两圈结束硬是没给三人一次机会。从头到尾的盲打为我挣足了人气，以致于每次糊牌都伴随着一阵热烈的掌声。
两圈完了，我轻松地站起身来，“承让，多谢几位今日的捧场，这元宝就当是在下的一点心意，请各位兄弟喝酒了，往后也算是交个朋友。”
黑脸大汉一脸不以为然，冷笑着接过那枚元宝塞进怀里，“元宝爷我收下了，但跟宋掌柜交朋友怕是有些困难。刚才见这麻将有点意思，今个儿就想领着兄弟们学学，来人啊，收拾几张桌子出来。”
“你出尔反尔？”我有些急了。
黑脸大汉朝我露出无耻一笑：“你也不打听打听，爷啥时说话算话过。动手。”
于是他带来的那帮打手开始往外撵人了。
老钱刚想阻止，却听一声断喝，场子正中的两桌站出八个人来，亦是身形魁梧，面相凶恶之人，只见其中一人叫嚣道：“耍横也得看清楚地方，今日哥几个看不下去了，你等识相的就快滚，别落得个四肢不全的下场。”
江湖，这就是江湖吧，有为非作歹的，也有路见不平的。话不投机，横刀相向，拳脚上见真章，快意恩仇。两伙人立时在我这楼内动起手来，一时间鸡飞狗跳，不是一般的热闹。
心道是坏了，正义之士却给我帮了倒忙。
“住手！有话好好说。”
没人理我，无关的人开始往外逃离，却也有运气不好的被无辜卷了进来，莫名其妙便遭了一顿暴打。怕事的自认倒霉，哀号着走了；性烈的哪里吃得了闷亏，于是加入了这场群殴之中。
“官府来人啦！”
这回起到点效果，有些人开始慌张逃离，但开始的那两帮却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
突然觉出不对劲来，两帮人哪里是在对殴，分明是在砸场子嘛。环视了一圈，两伙人中竟没有一对互斗的，一个个将目标锁定在我那些桌椅上，叮叮哐哐砸了个不亦乐乎。先前人多，场面混乱还没发现，这会儿看出些门道来了。
一声大喝：“老钱！关门打狗！一个也别让跑了。”眼下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店都给砸成这样子了，哪还有忍让的道理？死猪不怕开水烫。
“先生您瞧好。”老钱又恢复了少有的痞气，先前被我拦着才没动手，这会儿怕是早憋不住了，一经解禁，冲得比谁都快。老李更是了得，一扫平日斯斯文文的白面儒生形象，折扇一收，杀进了人群。
服了，难道是传说中的黑白双煞？两个老家伙杀伤力高得惊人，所到之处势如破竹，离去时地上横七竖八躺倒一片。开始考虑是不是要在这赌场中放些高利贷了。收账是将这两家伙带上，好使。
终于，能站着的只有那黑脸大汉一人了，但形势也不容乐观。在钱李这对武林高手的夹击之下，显得有些捉襟见肘。
“来来来，有没有人跟我赌一把，我一两银子买那黑炭二十招之内必倒。”
“哈哈，我看十招之内便成。”楼上传来老丁的笑声。
赌鬼！我鄙视了一眼，“我接了。”
于是开始数，第八招时黑脸大汉被老钱一掌击中胸口，向后飞去。心道不好，若再被老李跟去补上一脚，我岂不是要输？大呼一声叫住了钱李二人，“饶他两招！”
因此黑脸大汉才得以有机会站起来。不过已是强努之末，成不了气候。
十一招！老李使出了必杀技，轻轻向后一跃，脚尖在桌角上微微一点，便飞出好高，空中一个华丽的转体两周半后俯冲而下，化扇为剑直取黑脸大汉面门。天外飞仙？
来不及我多想，只听啪的一下，接着便是一声闷哼，黑脸大汉应声倒地，KO！而当他恶狠狠地望向我时，才发现已成了花脸大汉。
于是跑上前开始读秒，“三、二、一！赢啦。”
老丁显然不愿意了，对我的行径提出了严正的抗议：“这样也算赢，分明是你指使他俩故意放水嘛。”
我哪里肯依，“麻烦你老人家有点觉悟好不好？难道十赌九诈的道理你会不懂？愿赌服输吧。在场的自家人都听着，晚上一起下馆子，我请客，老丁掏钱！”
说完朝老丁露出得意的笑。接着蹲下从黑脸大汉怀中掏出那锭金子，“看什么看？损坏公物不用赔的吗？没收！看，再看，再看把你小鸡鸡割掉。”随手拾起一张麻将牌来，示于他面前问道：“这是什么？”
茫然。
操，白板都不认识？“那这张呢？”又拿起一张东风来。
依旧摇头。
啪地一巴掌拍在其脑壳上，“他娘的，白板不认识也就算了，连东风也不晓得，整个一牌盲加文盲！还说是来打麻将，怎么着也得在家先学习学习再来吧，一点敬业精都没有。”
黑脸大汉此时已不能动弹，虽是还不了手，但看我的眼神却更加恶毒了。
靠，有必要这样盯着我吗？像是被我强奸了老妈一样。别以为眼大我就怕你，这副自定义表情爷不喜欢，屏避！
于是背过身去给老钱丢了句话：“带下去教育教育，别弄残了就行，完了直接送官。哦对了，将他那胸毛给我剃了去，看着不爽。”
老钱嘿嘿笑起来，将手指掰得咯咯响：“先生放心，保管给他理顺了便是。”
我满意地点点头，不料身后传来黑脸大汉的叫嚣：“姓宋的，要杀便杀，别玩那么多花样，熊爷我在道上混了那么多年还没把死放在眼里，今个儿要不就做了我，否则回头定铲平你这客享来！”
我停下了脚步，回头鄙视了他一眼：“叫毛啊！最讨厌你这等人了，真当自己是黑社会？还有没有点法制观念了？你也不想想你老爹老娘把你养这么大容易吗？我刀一横你眼一闭啥事都没了，留下婆娘娃子的谁去照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