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门便显得很局促，不住地东张西望。
“叫啥名儿？”我开口问道。
“梅大成。”
“多大了？”
“二十七。”
“干什么的？”
“赶驴的。”
狂倒，但没将失望放在脸上，毕竟这是海选，既然来了就得试试，谁都有机会。
但在这家伙敲完之后，我明白了，机会不是谁都能把握住的。“下一位。”
“叫啥名儿？”
“狗剩子。”
“几岁？”
“七岁。”
“能够着那鼓吗？”
看了看鼓，又看了看我，摇头。
于是冲着门口喊：“报名的咋让小娃娃进来了。后边给把好关喽，别啥人都往里放！下一位。”
这次进来的是位少妇，长得没啥特点。
于是问道：“姓名。”
“没啥事。”
“问你叫甚么名字。”
“没啥事。”少妇显得有些慌乱。
“你听懂我问嘛了？”
点头，“俺相公姓梅，俺家上姓沙，俺叫梅沙氏。”
狂晕，原来是这么回事，不过突然觉着不对，“你想公叫甚名儿？”
“梅大成。”
汗，“那刚进来的那娃娃？”
“俺大小子。”
没得说了，敢情这前三名一家三口都来了。于是又冲前门外叫道，“后边儿的一家只准报一个。下一位。”
门开了，又进来一人，说来也怪，来人也不看我们，自顾一个劲地东瞅西看。
“喂，这边儿。”
“哦。”那人应着声，眼神却未收回来。
“说你呢，干嘛呀这是？”
“大，真大啊！”
“什么大不大的？会打鼓不？”
摇头。
“那你这是干嘛来了？”
“没干嘛，早就听人说李府大得吓人，今儿可算是开了眼了，先生小姐您忙，我看看就走。”
“滚！”一声大喝，若不是这年头玻璃杯乃稀有物品，早照他头上招呼了。三秒钟后，那人在我眼前消失。而我的耐心也被完全磨灭了。
“宁弟，你跟瓶儿先帮我看会儿，我去趟茅厕。”于是借口内急先闪人，再看下去非得气得胃下垂不可。
去沈青那里转了会儿，正跟小犬闹得正欢呢，看来还真是爱狗之人。见我来了，笑道：“宋兄来了？林伯那边给嫂嫂们治得如何了？”
“呃疗效不错，应当差不多了吧，再有一日应当就完事儿。哦对了，小犬这崽子这两日训得咋样？”我将话题岔开到小犬身上，事实上对于下月里跟王爷的那场赌斗我还是比较担心的，尽管先前他站胜过头狼，但那也不过是智胜，有运气的成份在里边。但事到如今我也无法，一切只能看这崽子的造化了。
“哦，这崽子近来好似勤利多了，让训啥就训啥，我对它可是有信心得很哦，照眼下的状态来看，即使面对的是一头狼也不一定会输。”
我笑着点了点头，表示认同。又聊了会儿，看时间差不多，知道该回去了，要不可能会落下便秘的嫌疑。
再次回到大门口时，发现我那张评审的桌子周围已经围满了人，细一看还都是女人，心下一惊，这是咋地了，改妇女大会啦？于是快步赶了过去，到跟前才发现那群女子的目标竟是宁采臣。细数了一下竟有十二个之多，个个手持凶器，哦错了，是个个手持乐器，围着宁采臣拉拉址扯，尽管宁采臣拼命抵抗，但奈何势单力薄，眼看就要招架不住了，场面一度陷入失控。
“住手！”我一声断喝，叫停了那十二名女子。女人们闻声停了下来，但只看了我一眼，便又投入到对宁采臣无休止的骚扰中去了。奶奶地，太不给面子了，本帅哥来了连正眼也不瞧一下。于是冲着两旁呆立的下人道：“傻愣着干嘛？还不快来给人拉开。”
众人这才缓过神来，一拥而上，阻止了一场发生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调戏良家妇男的恶性犯罪事件。
“放手！凭什么不让我们与宁公子说话？”说话的是一名年龄稍长的女子，应当是她们的领队了。
“说话？有你们这样说这样说话的？大白天拉拉扯扯成何体统，你们是哪来的？”
领头的女子冲我轻蔑一笑：“我们是秋月楼的，对宁公子的才情仰慕已久，今日得知宁公子在此挑选乐手便特意过来看看。”
这会儿我算是明白了，敢情都是宁采臣的粉丝哦。“乐手？打鼓你会吗？”
女子咯咯地笑了，“我们姐妹还有甚乐器不会的？不过奴家最拿手的还是吹萧。”说完还冲我晃了晃手中的那只玉箫，眼中极尽之神色。
我咽了口唾沫，深深地吸了口气道：“今个儿只要打鼓的，吹萧的不要。”
“那明儿要不？”
“啊？哪天也不要！会打鼓的就来试试，不会的立马闪人。”
又是一阵嘻笑，“这有何难，五妹，敲上一段给这位爷听听。”
于是那被唤作五妹的女子走上前来，大方地向我一作揖，“奴家这就给爷敲上一段。”
于是巧步慢移至鼓边，拾起鼓槌便敲开了。而余下的女子皆拿起乐器为其伴奏起来。嗯，架势摆得不丑，貌似女子十二乐坊。可听了半晌才发现那五妹唱的竟是段京韵大鼓，且唱词还是十八摸。
“来人！都给我轰出去。”
于是又热闹了，女人们哭哭啼啼，依依不舍，高喊着宁采臣的名字被驱赶出了大门。
关上门，世界清净了，宁采臣朝我投来歉意的一笑：“没办法，常有的事啦，躲都躲不开，给宋兄见添麻烦了。”
“呃”自尊心受到了强烈的打击，脸上却装作感同身受一般：“这不怨宁弟，只怪那些女子太疯狂，想当年愚兄在桃花源时也常遭受大批女子的围堵，唉俺帅俺容易吗？”一甩头发，亮了个造形，找回了些面子，不过心里却更失落了。
从前是有一次被十来个女人堵过，不过那是在一哥们儿结婚的时候，我负责发红包。且那群女人当中还不乏六十多岁的中老年妇女朋友。
我转向那负责入口的下人，“下回可把门看紧了，一次就准进来一人，知道不？”
下人显得很是委屈，“外边儿人太多，小的挡不住啊。”
嗯，确实有点儿困难，于是又找了几名壮实点的下人到门外去维持秩序了。门一开，我借机往外看了一眼，乖乖，人山人海啊，真不知道这里边儿有几个是真心诚意来应征的。不行，看来这门坎儿得往上抬抬。
叫来一人，“去跟老钱支会一声，统统重新报名，统一收取报名费两文。”
消息一传出去，门外又热闹了，说什么的都有，一时间哭爹叫娘，好不热闹，伸头一看，好家伙，咋还有那么多人争着报名？“来人，传令下去，报名费增至五文。”呵呵，有种趁火打劫的感觉了。
吵闹声更大了，然报名的人依旧未减，照这样下去，今日可怎能选拔得了？于是又一道令传了出去，今日再准报三百名。
这下更热闹了，门外竟有人高价出售报名票，几翻炒作之后，已然卖到了十文一张，日，今日算是见识到黄牛党的祖宗了，难道是春运到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做自己的评审，让别人炒作去吧。于是开始了新一轮的鼓手海选。相比先前的那一轮，这一批的参选人员整体素质提高了不少，但依旧没有一个让我满意的。即便是这样，动机不纯的人还是大有人在。其中不乏上门推销的，征婚的，追星的和吃饱了撑着的，统统地让我轰了出去。一直忙到近晚才勉强将那一批人审完，结果自是一无所获。不过也并不是没有收益，老钱送来一张清单，光报名费便收了一千五百多文，日了，还真是生财有道啊。
于是给了今日出力的下人们打赏了一圈，结果还剩几百文，得，喝酒去。
直奔客享来，没带瓶儿一起，女人的好奇心太大，怕回头惹出乱子来。老丁一见来了那么多人自是乐了，从那把镇守二楼的椅子上一跃而下，“呵，今晚有喜事？”
“没，大事儿没办成，倒是挣了俩小钱，过来借酒消愁来啦。你也别老守在那儿了，过来一起喝点儿。”
接着让人去叫老黄了，又吩咐人让二柱先弄几个下酒小菜，速度！
交待完，一行人便就着些水煮花生先喝上了。但总觉得心里还有桩事压着，愁啊！怎就找不到一个会打鼓的呢？要是现在有人问我大宋什么最贵，一定会告诉他：“还是人材。”
“来，我敬大家！”于是端起酒碟一饮而敬，众人也都跟着下了一碟，只有宁采臣一人未动，独自端着酒碟愣在那里。
“宁弟发甚瓷？今日就管喝酒，其它的事儿明日再”
没等我说完，宁采臣便冲我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嘘宋兄您听到什么没？”
“啊？”我侧耳倾听，未发现任何异响。“宁弟听见什么了？”
宁采臣摇了摇头：“先前有，这会儿又好似没了，听着倒有些像那架子鼓的鼓点。”
“呵呵，定是宁弟你想得太多了，这儿哪会有人能敲出那调调？即便是有，也没有鼓让他敲，来，不想这些了，喝酒！”
“慢！又响了！”宁采臣忽地一下站起来，目光向店中的那扇小偏门望去。
我一细听，还真是有个微小的声响，跟鼓点声有些近似。但太轻微了，以至于宁采臣不提我是断然听不见的。不由地佩服起宁采臣的耳力来，不愧是搞音乐的，对声音就是敏感。
“走！看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