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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人间有地狱 (1)


  黑坑建在地下,狭窄的地牢没有窗户,没有床垫,水泥地上一个臭哄哄的洞就算是厕所,被关进黑坑的囚犯没有放风资格,也没有同伴,连食物都克扣到每天一顿。黑坑是白沙瓦监狱对付桀骜囚犯的惩戒之地,享受黑坑待遇的通常是最凶狠的囚犯,幽闭与世隔绝的黑抗可以将囚犯逼疯,让他们知道谁在监狱里说了算。

  我在黑坑里缩成一团,有些事情发生之前甚至发生之中,都令人难以置信,不相信这样的事情怎么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可是之后是大把的黑暗,和满身的血肉模糊,还有仇恨。以前我不知道,我会有仇恨,以前我轻描淡写的劝林将前尘往事忘掉,原来有些事情能忘掉是因为不刻骨,我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绷紧犹如一枚拳头,仇恨开始在其中生根发芽。

  要怎么才可以活着出去呢?7年,我绝不可能在这个地方呆7年。可是陷害我入狱的人也绝不会善罢甘休,诸多的问题在我越来越冷的身体里不停的打转,这个人必定在巴基斯坦有很大的权势,我在黑暗中绞尽脑汁的往前追溯自己的生命足迹,无论那个人是谁,如果我能活着出去,如果有一天我拥有了摧毁对方的力量,我一定会复仇,我发誓。

  我憎恨这个世界,恨胡图,恨所有将我逼入地狱的人,木材店老板、警察,还有林。如果他对我有一丝一毫的怜悯,不是爱,我是说怜悯,当我身在炼狱的时候,他在哪里?是时间将有关他一切埋葬,不埋葬又能怎么样呢,我已经万劫不覆。

  狭小的空间里全是自己身体上的血肉之味,过了这么多天原本的血肉气带上了腐烂的味道,不知道还能不能从这儿活着出去,没有人会来救我,我是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被抓,没有人看见我在那里,即使德拉会来找我,或者妈妈来找,又去哪里找?没有人知道我如今在白沙瓦的监狱里。

  如今我只能想法子自救了,虽然希望渺茫。

  我就这样蜷缩在地上一遍遍的低声轻吟:“约瑟将会重返迦南,请别悲哀/棚屋将会回到玫瑰园,请别悲哀/如果洪水即将来临,吞没所有的生命/诺亚方舟是你们在风暴中心的指引,请别悲哀......”

  不知多久以后,或者只是过了一瞬,剧痛渐渐减弱,有人悄悄打开黑牢的门,悄无声息的走进来,将地上的我抱起,鼻端闻到久违了的热水气息,那人将温热的杯子凑到我的唇边,我不知道对方是谁,只是感觉是一个强壮的男人。

  “张开嘴。”

  “什麽?”我的声音嘶哑如老妇。

  “张开嘴,吃药!”那人轻声说,我张不开眼睛,眼皮被干掉的血粘在一起,但那人的语气很坚决:“你得吃药,你得活下去!”

  温热的玻璃瓶子抵入我的嘴,有药浆流入口中,我被呛到,那人用手托住我的头。“你是谁?”我艰难地问。

  “你不认识我,”那人道:“不过我知道有人在找你,某个很有权势的人,我可以帮你带话出去,你只要告诉我你的真实名字,还有能够证明你是谁的东西。”

  我无法睁眼,即使睁眼也无从判断这个人能否信任,只是我还有什麽可以担心?

  “谁在找我?”

  那人迟疑,“现在不能说,但是明天我就会被释放,如果你肯给我你的信物,一旦我出去,就去找那个在找你的人,我一定将话带到。”

  我没有丝毫犹豫:“我叫艾米粒,中国人,”顿了顿,又说:“你告诉那个找我的人,我会等到他来。”

  我猜这个找我的人是哈桑,除了他还有谁有能力在巴基斯坦找我?

  那人再详细问了一些其它的事情,然后高兴地承诺:“我将话带到后,那个很有权势的人就会来救你出去了。不过,你看上去实在不怎么好,你得想法子让自己活下去,姑娘。”

  “为什麽要帮我?”

  “你很值钱呢,姑娘,那个人允诺了一大笔钱,很大很大一笔钱。”

  似乎都是上个世纪了,我问哈桑:“我值多少钱?”

  他答:“比一匹马贵那么一点。”

  我摸索着反抓住那个人的手,使劲全身的力气问:“那个找我的人,是不是哈桑.纳布.哈德尔汗?”

  “哈德尔汗大人?”那人吃了一惊:“哈德尔汗大人也在找你吗?”

  我的心沉下去,不是哈桑?那是谁?

  后头鸦雀无声,那人已经走了,又过了很久,我在黑暗中强撑着慢慢睁开眼睛,无论如何有人在找我,有人想要救我出去,我必须活下去,我告诉自己,想方设法活下去。

  极目四顾,四周空无一物,漆黑是一种物质,有重量有情绪有悲伤,而时间在漆黑中完全没有意义,幸好每隔一天就有人将粗鄙的食物从门下一个狭窄的开口塞进来,这是计算时间的唯一方式,当第七次有人将食物塞进来时,我吃力的拖动自己的身体将它拿过来,一口口吃干净。食物带来力气,我一点点的积蓄着力气。

  曾经看过一本书上说:在监狱里,唯一值得看重的胜利就是活下来,但活下来并不意味着仅仅是肉体的活下去,还意味着精神、意志和心灵也要挺过去,监狱是人间地狱,只要其中一项垮掉,即使刑期结束,仍旧不算经过牢狱生涯活下来的人,而我必须活下去,即使只是为了王宝玉。

  地牢很狭窄,手脚无法施展开,但是练广播体操的空间还是有的,我想象着自己站在操场上,春风拂面。

  扶着墙壁慢慢站起来,开始做前面几个动作,我闭着眼睛,竭尽全力的回忆一招一式......幼年的记忆一点一点的回来,每个动作都做得很慢很生涩,可是没有关系,我有的是时间。

  努力的摈除杂念,我聚精会神的让身体尽量的往返转侧,伸臂踢腿,感觉肚腹部中的呼吸,整套动作练下来几乎耗光所有的力气,我会坐在地上休息会儿,然后站起来再练,一天又一天,身体终于慢慢变得灵敏强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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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练操的时候,我就回忆,回忆自己在这一年的时间遇到的每一个人,每一个细微的表情还有每一件发生的事情,从吴钟出现在我江苏路的房子里,然后林从雪山上坠落,迦马村、常噶然后哈桑在大巴扎抢婚,再然后认识了莱拉,就这样一步步的卷入拉其普特和普什图的百年世仇中。胡晓殷说得对,我早已经深陷其中,除了反抗,无路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