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发黑,我的膝盖不由自主得抖,要扶住墙才没有倒下去。莱拉在旁边慢条斯理地道:“艾米粒,你觉得吴钟有可能同意自己情妇的姐姐和自己的儿子在一起吗?”
我深吸一口气,稳住自己的情绪,然后我冲了出去,冲向艾丽丝,冲向摇摇欲坠,在侍者、食客还有冷漠的吴家父子前孤立无援的艾丽丝。
只是这几步的距离,我却觉得好似走在冬日的断桥残雪,冰冷刺骨。
我从后面用自己并不强壮的手臂扶住她肩膀:“艾丽丝?”
艾丽丝仓惶的回头,她早已经是强弩之末,睫毛膏糊在下眼睑处,脸上又是泪又是汗,一见到我出现,眼中的无助和狼狈瞬间坠落。
“没事,啊,”我将她抱在怀中,“走,我们回家。”是非对错,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不管怎么样,我们是姐妹。
艾丽丝在我怀中呜咽一声,此时我自己的心何尝不是在皱缩在叫嚣在落泪,只是要哭也要等回家关上门再哭,我带着艾丽丝转了个方向,往外走。
有黑影一个健步窜上来档在我面前,我往旁边移,他挡住,我再移,他伸臂来拉:“米粒?”声音焦急。
我抬起眼:“请让让,林少爷。”
他看着我,灯光下打在他的脸上,眼中的求饶和慌乱无处遁形,这张脸,即使是此次此刻还是有叫人失魂的资本。
躲开他的拉扯,我轻声道:“我真够笨的。”
林只知道摇头,语无伦次:“不是,不是这样。”
“不是这样是哪样?嗯,吴尚林少爷?”
“你听我解释,粒儿!”
我的声音徒然拔高:“不要叫我粒儿!”
他的手僵在了半空,脸如死灰,而艾丽丝的身子在我怀里颤如落叶,我回头怒视吴钟:“这就是你封杀我的原因?这就是你派我去巴基斯坦的原因?其实有危险的不是我,有危险的是她对不对?”吴钟的表情莫测高深。
“是谁想要对她不利,你老婆?”我冷笑:“既然你搞不定,为何要惹她?将自己的女人推出前线牺牲掉,你真本事啊,吴大老板!”我的声音变得又尖又利:“但是你想一想她比你小那么多,你还要不要脸?”
吴钟没有说什麽,旁边一个声音讥嘲道:“艾米粒你也比某人大很多,说这句话前请先想想你自己,你呢,你要不要脸?”是莱拉,她不知什麽时候已经从包厢出来,站在吴钟身边。她、吴钟还有林,他们站在一起,他们是一家人,而我和艾丽丝,我们是外人。
我反唇相讥:“是,我比他大那么多他还要追我,从巴基斯坦追到中国,啧啧,半个地球,大概是对你的身体还是灵魂都实在是没有兴趣。”我不是个伶牙俐齿的人,但被激怒时除外。
“喀拉”一身,乌木之光陡然亮起,一炳薄削的匕首扑空朝着我当空而来,在千钧一发之际我脑中很搞笑的飞旋过两个念头:一,这女人果真是普什图的野蛮人。二,这匕首也是斯捷金吗?哈桑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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匕首在半途被林打落在地,莱拉色变:“吴尚林,你什么意思?”
林挡在我前面:“你带米粒来这边又是什么意思?”他的面色阴沉冰凉,那是暴怒的前兆。
“你还叫她米粒!”莱拉的声音里带着股恨意,都能听得到她牙齿咬碎的声音。可是,不管怎么样,他还是她的,我趁乱扶着艾丽丝向外跑,林急急地转身来拉我,被莱拉挡住。
“放手,”后面传来林冷淡之极的声音。
“不!”这是莱拉嘶哑的声音。
啧啧啧,一个美人怎么会落到如今这个境地?
后来再怎么样,我就不知道了,只觉乱作一团,夹杂着林一声声的呼唤,我头也不回的带着艾丽丝跑出了会所。
那天晚上我没有回江苏路,两姐妹都狼狈不堪,当晚艾丽丝一直嚷嚷头痛,抱着脑袋在床上缩成一团,我只能先照顾她,原来她已经回国有一段时间,只是一直没有回杭州。
艾丽丝没回国之前我有很多问题想要问她,她是为什麽去巴基斯坦,和穆里是什麽关系,又是怎么离开了常噶,还有为什麽穆里会对林毕恭毕敬,最后一个问题我已经知道了答案,而其余的依照今天的情况,问也没有意义了。
倒是她睡饱后,拥着被子自己问了出来:“艾米粒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去巴基斯坦?”
我盯着窗外蜿蜒的延安高架,飞速的连绵的车灯汇成了一条流动的璀璨光带,衬着殖民时期的古旧建筑,这是上海滩最知名的景观之一,但我眼中看见的却是雪山蓝天海拔3500的透亮小村庄---迦马。如果不是迦马遗世独立,如果不是机缘巧合,我和林其实此生都不可能有任何交集。
艾丽丝在我身边坐下,片刻后说:“我去巴基斯坦是去找吴钟的老婆,去和她对质,让她不要再纠缠吴钟。”她的声音很轻,眼神茫然:“我以为他爱的是我。”
吴钟的老婆就是林的母亲,我的胸口骤然一痛。
闭上眼睛,深深的吸气,艾米粒,莱拉说的对,没有哪个父母会允许儿子和情妇的姐姐在一起,反正你也快要结婚了,忘掉他,忘掉巴基斯坦,忘掉一切,你可以的,来,挺起胸膛。
“吴钟的老婆是个残废,瘸了一条腿。”艾丽丝的唇角噙起一抹狠狠的笑,衬着她苍白的脸容,看上去又脆弱又妖艳。瘸腿?好像在哪里曾见过一个瘸腿的妇人,我使劲往回寻找记忆的蛛丝马迹。
“我以为吴钟是基于同情,或者怜悯,才会这么多年和个瘸腿女人在一起。”说这话的时候,艾丽丝双臂环抱住自己,“我跑过去找她,我想亲自告诉她吴钟爱的是我。”说到这里,她停嘴,半刻后咬牙恨恨道:“搞半天,原来我只是个玩物。”
我们两姐妹性格天差地别,我优柔寡断,不逼到绝境很少反击,她则干脆决断,遇佛杀神千人斩,但有一点很像,我们都愿赌服,从不粉饰太平。
“你为什麽会去巴基斯坦找她?”我终于问:“吴钟的太太怎么会在巴基斯坦?”
“那个女人本来就是巴基斯坦人,环亚集团最大的业务是军工,什麽地产、金融、投资都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副业,现如今世界最大的军火需求地是中亚。”
中亚,确切地说就是指开伯尔山口的两岸,媒体形象的将它称为开伯尔火药桶。
“军工就是指枪支弹药大炮?”
艾丽丝惊讶:“你不知道环亚集团只是空壳公司?”
我无语,我确实不知道,至少有一点莱拉说的对,我对林的所知实在少得可怜。
“林,我是说吴钟,都是做军火?”
“不是军火是军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