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舫继续航行。
没多久的功夫,同一条河段之上,所剩下的画舫便已经寥寥无几。
就是这剩下的几艘,也已经开始,陆续掉头回航。
再往前,便是封锁的城门,紧闭的水闸。
陈大人大手一挥,船头、船尾,登时就燃起了,写有一个大大“陈”字的红纸灯笼。
很快,岸边儿上传来喊话的声音,让画舫靠岸。
桃格格循声望去,茫茫的夜色里,高大闭合的城门,犹如一团笼罩着黑雾的巨大洞口。
城头上面,挂着至少两个人才能合抱起来的白纱灯笼。
灯笼之下,站着一队守城,举手投足之间,甲胄上铜片摩擦的细碎声响,伴随着夏夜凉爽的夜风,隐隐约约的传递了过来。
并不是例行盘查,入夜之后,甭管是陆路还是水路,可都是不允许随意进出的了。
画舫靠了岸,在船上便能听到两方交涉的声音。
守城的军士瞧见了船上的灯笼,已然知道来者是谁。
听语气声调,居然是陈大人的贴身随侍,比人家正经的官兵还要嚣张几分。
嚣张归嚣张,却还是不能放行。
桃格格依偎在花郎的怀中,侧过脸,微微的仰头,便能够的着他的的耳朵,“如果是白天出城,让他们检查一下就是了,只要做好了准备,应付过去完全不会有任何的问题。干嘛非要这个时候?”
花郎俯首垂眸的听着,忽而勾唇一笑,抬起手臂,宽大的袍袖顿时就将他们俩的上半身给遮了起来。
可以暂停演戏。
桃格格翻了翻眼皮,脑袋偏开了一些,人也想从花郎的怀抱里面挪开。
她是这么的打算,可花郎并不打算同意。
桃格格身子往旁移开的时候,他的身子便紧贴着跟了过去。
虽然有宽袖遮着,可是他们俩一个挨着一个一边儿倒的举动,外边儿的人,还是可以大概的瞧见一些,顿时就有了一阵窃笑的声响。
“其实这会子不能出城也不打紧,等天一亮,我敢担保,不会有任何的盘查,就会放行。”
花郎这般的回答,进了桃格格的耳朵,却不能入得了她的心。
凭着自己的判断,桃格格敏锐的直觉,花郎真正想要躲避的,恐怕并不是什么守城的军士……
所谓的陈大人,官位并不很高,可偏偏他的几招小小的画作技巧入了皇帝的眼,背后便有了皇帝给他撑腰。
他又是个心胸狭窄,瑕疵必报的人,作威作福惯了,谁若敢开罪了他,那必定就跟一条鳗鱼似的,只要咬住了,就绝不松口。
人都说,宁可得罪君子,也绝不得罪小人。
都城之内,陈大人便是小人之中的行走代表,处处都有他的身影,哪儿哪儿的都不敢得罪于他。
凡事都有例外,陈大人也没有料到,今儿,他居然碰上了一个不懂得变通,不识时务的刺儿头。
他坐不住了,端起了官家的派头,站直了身子,摊着胳膊,任由身边的女子们替他整理袍服冠戴。
整理好了,一甩袍袖,便怒气冲冲的蹬上了船头。
皇帝这张王牌果然好用,三言两语之间,说的好像是不放他出城,皇帝交给他的差事办不成,天都要塌下来了似的。
“哗啦啦”的铁链声响,随着沉重的闸门缓慢升起,从河里带起的水滴形成了一道宽阔的水帘。
水尽,船行。
但是,这笔账,怕是又在这位陈大人的心里面给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