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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1)


回府后的童格雨梦安静地让人害怕,扔下一句“我愿意入宫”之后数日来都再不肯多说一句话。三年一度的浴火节就要到了,整个凤凰城里都张灯结彩,到处是一派其乐融融的节前欢乐场面。童格府里声势浩大的庆典准备未能惊动雨梦,若不是曼珠的提醒,她就要把这个原本是自己最喜欢的节日给忘记了。r

“小姐,你看,珠儿今天把你打扮得多好看啊,一会的‘天女散花’一定会让所有的人都惊艳的。”曼珠是个聪明伶俐的姑娘,从小和雨梦一起长大,自己小姐心里怎样想怎样难过不是不知道,她只看着便已心疼得很。雨梦显然完全没听见曼珠的呼唤,径自看着那枚缀着红璎珞的蟠龙玉佩发呆。“小姐,小姐,你听见珠儿说话了没?”曼珠推推神游着的雨梦。r

“嗯?什么?”雨梦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r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自从上次回来之后就总是一副心事重重、魂不守舍的样子,原来的童格家小姐可不是这样子的。”r

“有吗?”雨梦回应着,可眼睛却一直没有离开过那枚玉佩,那是萧忆然送她的玉佩。她永远都不会忘,在草原的那个夜晚,在那个月光皎洁、清风温柔的夜晚,萧忆然的怀抱真实而温暖,他的发间还有隐约的酒气,他说,“梦儿,不要说话,就这样就好,永远都这样就好!”他从贴身的衣袋里解下这枚晶莹剔透的蟠龙玉佩交给她,说着“何以结恩情?美玉缀罗缨”。这样的诗句她是知道的,于是,她就彻夜未眠地为这枚玉佩缀上了自己亲手织好的同心结连璎珞,“何以结中心?素缕连双针。萧忆然,我们就像这样绑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好不好?”那晚的草原是如此的美,酒是如此的香醇,让人心甘情愿沉醉其中而无法自拔,那晚的雨梦曾在萧忆然的脸颊上轻轻一吻。她踮起脚尖才只刚刚到他的肩头,可她就那样固执地仰着脸,满心欢喜地仰望着星光下的这个男人,看他有长长的睫毛和神采奕奕的双眼。r

可是,她也始终不能忘了另一个寒夜里,同样是这个男人亲口告诉她“苏暮嫣,与我是青梅竹马的人。新婚之日我曾与她许诺,今生绝不会另娶他人!”青梅竹马?她的男人居然与另一个远在千里之外的女人是“青梅竹马”,叫她怎么能接受?她还记得跟着他学习汉文时,那段“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被她学得惟妙惟肖,她本以为他们俩才应该是那对“青梅竹马”,可惜,不是。r

“当然有,而且是‘非常有’!”曼珠肯定的语气一下子将雨梦从过往的记忆中拉了回来,“若是老爷和夫人知道您现在的样子又该要担心了。其实,其实,您还是把这玉佩和它的主人都一并忘了吧!”曼珠暗暗地给自己鼓足了勇气,终于还是把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他是一个已有妻室的中原人,老爷是绝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的,倘若是做妾,整个凤凰城也是断不会让您受这样大的委屈的。”r

“珠儿,你?”r

“是!那天晚上因为太担心小姐了,珠儿也去了后山,无意中听到了您和萧公子的谈话。小姐,珠儿求求你了,别再这样折磨自己,早日做个了断也省得日后更痛苦啊。”握着雨梦冰凉的小手,曼珠一点也不后悔说出这样冲动的话,她的小姐是上天赐给凤凰城的珍宝,决不允许任何人来伤害。r

“我的好珠儿,不要担心,会好的。”雨梦终于哭了出来,心中郁积多日的痛苦统统都宣泄了出来。她很感激,这个只比她大两岁的女孩从小陪在她身边,无怨无悔地守着她、宠着她,生怕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和沙华姐姐一样,她们都是她永生不能忘记的亲人。r

“天女散花”是凤凰城浴火节中最重要的仪式之一,为祈求来年风调雨顺、人民福泰安康,向来由每一任城主家推举出“天女”负责表演,沙华离开之后就将这项重任交托给了雨梦。“天女散花”的仪式欣赏起来赏心悦目,完成起来却相当的困难。它要求“天女”必须以凤凰城自古沿袭的不传秘舞“凤舞九天”为依托,一气呵成将九颗镇城之宝“鲛人珠”以恰到好处的力度击打进“回梦岩”的九个机关内,整个过程“天女”都必须于群花之上舞蹈且绝不能落在地面上。至此,机关完全被打开,岩壁上凤凰盘旋的图案便会光芒四射且渐渐活动起来似要飞翔一般,凤凰城在一整个晚上都会被这里的光芒照耀地灯火通明,而次日清晨,岩壁又会自行关闭静静等待下一次祭典。雨梦从开始记事之时便被秘密训练研习“凤舞九天”,中间的苦痛自不必说,可她自己却并不以为意,作为凤凰城的少城主,能做好浴火节的大祭祀,能为全城人民求得福气安康,忍受再多的苦累她也心甘情愿。r

最后一次的练习终于结束了,雨梦的脚痛地很厉害,想来必定是那晚匆匆跑回来之后只是将错位的骨头复位,自己也并没有好生照看伤口导致的,加之这两天又要拼命地练习“凤舞九天”,这样下去恐怕以后也只是会更严重了。揉揉久不肯消肿的脚踝,雨梦自嘲地摇摇头:“人人都道是童格小姐任性顽劣,我自己却清楚得很,这样身体上的疼痛远比心里的痛要好受得多。”很多时候,身体的极度劳累和疼痛反而会是遮掩心伤的良药,以痛止痛的方法是雨梦近来的新收获。痛感并未减轻,雨梦想着祭典的时间就要到了,眼下也顾不得那么多,抱起舞裙起身就想走,不想,才一个起身,眼前就一花险些要滑倒在地,幸好被一双手及时地扶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