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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1)


看着雨梦她们终于能入睡,窗外的安叶玄之这才使出轻功向瑾王的书房奔去,今天的任务还没有汇报完毕。r

“王爷。”安叶玄之恭恭敬敬地单膝跪地,等待着安叶墨玉的问话。r

对面的安叶墨玉正在批示着堆叠如山的公文,外界的传说只知他是个风流倜傥、权倾天下的王爷,却不知背后的他更像是一个兢兢业业的王族工作模范。抿了口茶轻轻瞟一眼地上的人,安叶墨玉既没让他起身也没有问任何问题,又低头继续忙碌着。桌上的曼陀罗香静静地燃烧着,妖娆的烟雾很快就弥漫了整个房间,良久的沉默,两人都没有说话,安叶玄之始终直直地跪在地上。r

“我说过,没人的时候你可以唤我‘王兄’。”将原本紧紧束着的黑金色发带拆开,安叶墨玉的长发一下子都散落在了肩头,微微挑眉间竟比女人还要妩媚几分。将剩余的羊皮卷推到一旁,伸个懒腰,他斜斜地坐在天鹅绒的座榻上,面带微笑地看着地上跪着的安叶玄之。r

“臣弟不敢。”听上去的情绪似乎没有任何变化,安叶玄之的头却更低了点。r

“今天怎么这么晚?”揉揉自己累得发胀的眼睛,安叶墨玉仿佛只是不经意地问着。r

“童格小姐被府里的下人欺负,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床位,所以耽误了。”安叶玄之波澜不惊地仿佛只是陈述着一件与己无关的公事,却绝口未提雨梦险些中花毒的事。r

“哦?你观察得还挺细致的嘛?”走到安叶玄之的身边半蹲着轻佻地挑起他的下巴,安叶墨玉饶有兴味地看着他。r

“是,王爷交代的事,臣弟绝不敢怠慢。”镇定地回答着,安叶玄之的眼睛却始终保持着向下看的姿势,丝毫没有要与安叶墨玉对视的意思。r

“啪!”一个巴掌顺势就甩在了安叶玄之的脸上,“好大的胆子!”一个欺身过来安叶墨玉的两手便狠狠地钳住了他的下巴,“你口口声声地说不敢称呼我为‘王兄’,却又一口一个‘臣弟’叫得明朗;我只吩咐你将她们领至住处即可,你却如此热心地关心着她是否遭人欺负,是否有合适的住处。玄之,你说,本王该如何惩罚你才好呢?”r

“王爷教训的是,臣知罪。”安叶玄之料不准这个王爷是否要真的生气了。r

“很好,毕竟是自家兄弟,本王也并不想为难你”,松开了手,阴晴不定的安叶墨玉又摆出一副兄弟情深的模样,安慰般地拍拍安叶玄之的肩头,“知道错就好了,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做就不用本王教你了吧?”边说着边看似无意地扯扯他手上包扎伤口的丝帕。r

“嘶!”绣着鸢尾花的精致丝帕瞬间被安叶玄之的利剑割成了两半,因为太用力划到了刚刚开始愈合的伤口,又有汩汩的血顺着丝帕的裂缝流了出来。r

“很好!”安叶墨玉一个转身直接坐到了面前的红杉木桌子上,“那你就先下去吧。”r

“是。”r

“等等。”走至门口的安叶玄之停下脚步等着瑾王的吩咐。“你最好记住,她不是什么童格小姐,她只是我的奴隶一生一世的奴隶!”r

天边已经渐渐露出了鱼肚白的颜色,东方的启明星也慢慢亮了起来,安叶玄之默默地站在窗前望着天空。他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从没有人愿意和他聊天,他从小唯一的乐趣就是望着天空和星星说说话。王爷?王爷待他是很好的,起码比起那些冷眼势力的“亲戚”而言更像是一个“亲人”,或许,更是一个有知遇之恩的“主人”。r

“呵!”安叶玄之自己都笑了起来,亲人也好,主人也罢,对他来说,都没有什么不同,他只要永远跟在王爷身边,忠心不二、永不违逆就好。将那块还沾着血迹的已经被割成两半的丝帕解下来,小心地放入一个镶着黑色曼陀罗花纹的朱红色锦盒内扣好,安叶玄之希望自己的生活只要一如既往便好,永远不要有任何的波澜和改变。r

“喂,说你们两个呢,天都亮了还不起床!再不起来可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r

曼珠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一眼就看到了眼前一个满脸横肉、身材壮硕的中年女人正凶神恶煞地瞪着她们。被眼前这张硕大无比的脸吓到的曼珠一个激灵赶快坐了起来,摇摇怀里的雨梦,“小姐小姐,快醒醒啊,小姐!”r

“嗯?珠儿,这么早就醒了?”r

“早什么早,还不快起来干活!把所有人的被子和床铺都收拾好,再把所有的马桶都倒了,动作快点,还有别的活等着你们做!”r

雨梦还没来得及伸个懒腰就被眼前的胖女人拽下了床,“好,好的。”喏喏地答应着,雨梦终于从美梦中彻底清醒了过来,她已经不在童格府里了,现在的她是在瑾王安叶墨玉的府邸上,是个奴隶。r

“你放手啊!不就是干活吗,干嘛动手动脚的!小姐,你没事吧?”拿起外衣给雨梦披上,曼珠气呼呼地冲那胖女人喊道。r

“哼!小姐?告诉你们,从今往后,这里可再没有什么大小姐,你们都是这里的奴婢、下人,我就是你们的掌事人马泰姑姑。你们最好给我乖乖听话,好好干活,否则挨饿挨打的时候可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将马桶刷子扔到两人的手里,马泰临走时还不忘回头啐了两口,“什么玩意,还当自己是什么郡主小姐呢,哼!”r

收拾床铺、清洗马桶、洒扫庭院、挑水劈柴、烧火洗碗、浆洗衣服?r

“喂,你说的是不是就是这两个人啊?”“对对对,就是她们,就是那个穿红色衣裳的女的。据说啊,就是她当时在大街上又哭又闹还以死相逼,非要跟着咱们王爷回来,还说什么愿意终生为奴为婢伺候王爷呢。”“是吗,年纪轻轻的还真是不要脸啊!”“哎,谁说不是呢,真是不要脸!”?r

伴随着各种各样的流言和谩骂,雨梦和曼珠被各种人指使着忙了整整一天,到了傍晚,马泰仍然以她们劈柴的动作太慢耽误了大家的吃饭时间为由坚决不给两人饭吃。有意躲开饭菜的香味,两人偷偷躲到了花园里的一处假山后面,憋了满腹委屈的曼珠再也忍不住了,拽着雨梦的手就哭了起来,“小姐,我们该怎么办?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才是个头?看看您这一手的水泡,这么多年您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啊!”r

其实白天的活计雨梦很多都是做不来的,为了不受惩罚,曼珠总是先帮着雨梦干完了那一份才想到她自己的,现下,看着满身污渍的曼珠心疼地抓着自己的手轻轻地吹着气,本想说些安慰话的雨梦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了,只能紧紧抱着眼前的人一遍遍地道着歉,“珠儿,我可怜的珠儿,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了你。”说着说着,泪珠就再也控制不住地沾湿了衣襟,“这才第一天,我们就被折磨成了这般模样,往后漫长的岁月里可该如何是好?”r

满眼皆是伤心人,雨梦渐渐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沙华姐姐跟她说过,萧忆然也跟她说过,要坚强勇敢地活着,可是,她的萧忆然,你到底在哪里,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她,免她惊,免她苦,免她四下流离,免她无枝可依。r

两人呜咽的哭声在这深夜寂静的园子里显得尤为清晰,一个大约四十多岁姑姑模样的人顺着哭声寻了过来。“是谁在此地哭泣?”r

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两人以为定是那马泰姑姑又找来了,吓得躲在假山后面不敢出声。r

“出来!到底是什么人深更半夜在此哭泣?若还不出来,我就要禀报王爷去了!”r

“姑姑别去!千万别去!”一听到要禀报瑾王,雨梦吓得赶忙现身,那个安叶墨玉还未露面就已经将两人折磨得半死不活,倘若再被他抓住什么把柄,以后的日子恐怕就要更难过了。两人跪在地上惶惶地认着错,“姑姑开恩,雨梦知错了。我们只是因为又累又饿实在经受不住了才躲在此处伤心,绝对没有任何对王爷不敬的意思,还请姑姑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为这些小事去叨扰王爷!”r

“你们都没有饭吃吗?”r

听到来人这样询问,雨梦才缓缓抬起头,发现原来并不是管教她们的马泰姑姑,“您是?”r

“我是乔勒姑姑,也是王爷幼时的奶妈,你们深夜在此哭得如此悲凉,是一整天没有吃东西了吗?”眼前的乔勒姑姑长得高大却精瘦,穿着蓝白印花的楼兰裙装,说话虽严肃神情却很温和。r

“是的,乔姑姑,我和小姐是第一天到王府来,被她们欺负着把所有人的活都做完了,却还是被克扣了膳食。我还不打紧,小姐是从小受惯了娇宠的,没有饭吃怎么能受得了。”见着不是那个凶神恶煞的马泰姑姑,曼珠也大着胆子敢说话了。r

雨梦拽拽曼珠,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毕竟与眼前的人素未谋面,一下子透漏这么多事情还是很可能会惹祸上身的。r

“你就是那个从凤凰城来的小姐?”听了曼珠的话,乔姑姑又重新打量着眼前的主仆二人。r

“是的,奴婢凤凰城童格雨梦,还请姑姑多多提携。”雨梦伏了伏身子,请求乔姑姑能帮她们保守秘密。r

“不妨事”,乔姑姑并未为难两人,还从手里的挎篮里拿出两个糍粑,“这是屋里人刚吃剩下的,本来准备拿了放回去,你若不嫌弃便拿去吃了吧。”说着将糍粑塞到了雨梦的手里。r

“多谢姑姑照顾,今日的恩情,雨梦是断不会忘记的。”雨梦很感激,虽不相识,她却终于见到了这个冰冷华丽的王府里还有乔姑姑这样善良的好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