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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曾经沧海难为水


云佩走后,云靖回了屋,“慕霁,说实话慕云走了我还真是意外。”云靖说着,流露出寂寥的语气,以他的聪慧何尝看不出慕云的用意。

“二弟心不在功名庙堂,王爷就是留下他的人也留不住他的心。”

“我知道,柳安也来信了,他二人要南下蛮瘴之地,说起来开化民智也算是功在社稷。”

其实云靖愿意放慕云走,更多的是看出来无论慕云还是柳安都不是有野心之人,在他的前进道路上构不成威胁。只要不与他为敌,既然无法挽留,云靖也不愿强求。只是眼下云靖帐下缺少贤才良将,只能更加依赖慕霁,以及他身后慕家的力量。

“慕霁,我想知道,除了云佩,你选择我还有别的用意吗?”

慕霁表情甚是诚恳,“王爷天纵奇才,远非那些碌碌之辈所及。慕霁别无长技,略通识人之术。”

云靖不由舒了一口气。

若说识人之术也没有什么高妙,就是见多识广罢了。慕霁几世为人,虽说自己不知为何如此通透,只当是冥冥天意。再说普通凡人,多是年长者阅人无数,经验丰厚。云靖知道早些年云正皓曾说慕家长公子有王佐之才,原来竟应在自己身上。真的是天命所归吗?

“妹妹的事你放心。冷善成还要守孝三年,三年可是太久了啊,变数也太多。”云靖说着眯起眼睛,露出狡黠的笑意来。

“我能等。”慕霁看着云靖的脸,轻轻吐出了三个字。

云靖却是愣住了,半晌反应过来,高兴笑道,“你的意思是……”

“我已经迟了太久,幡然醒悟为时不晚吧?”

到此刻慕霁才明白过来,云佩正是他一直寻找的“凰女”。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不知珍惜身边之人,一味追求远方。一直以为那人应在天涯海角,却不曾留意,她就在身边。

何况,即使云佩不是“凰女”,不是他的命中注定,能在数万万人的人海中相遇,谁又能和谁一起走过那么多风浪?

如果说这不是缘分,那什么才叫缘分?

自当惜取眼前人。

眼前这个无论何时都不离不弃的女子,已经为他付出了太多——最真挚的情感、最真切的关心,甚至最美好的年华。这些难道不值得自己为她倾注感情?

“慕霁,你为何不肯对佩佩说这句话?”

“我今天才想通的。”慕霁说着带出郑重神色,“王爷放心,我负她的我会用我这一生去弥补。”

“你若是觉得欠她什么才出此言,那我还是当你没说好了。”

“我爱她。”

云靖心里一块石头终于落地,笑着,狠狠地拍了拍慕霁的肩膀。

慕霁抿嘴浅浅一笑,眼前浮现了那个白衣女子的背影——

那个白衣少女的背影已经深深印刻在慕霁的脑海里,慕霁想起来的瞬间联想到云佩,终于庆幸自己这一世险些与她再次失之交臂。慕霁看着院子里的墙,想着此刻她就在墙的另一边,心里感到无比的甜蜜。

冷府。

云佩坐在马车里,看着冷家大门外糊白的灯笼,门口停的几辆青色的马车,低头理了理衣服,感觉到马车又动了起来,等要下车时已是冷家的内宅。

冷善成特意从灵堂跑回来,一见到云佩的马车,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了一点血色。

云佩看他的样子,也生出几分不忍。冷善成生的高大,但是只两日没见就仿佛身子也佝偻了许多,眼底微微泛着青色,唇上的胡茬也来不及刮净,一身孝服全是褶子。唯独看见云佩的那刻,眼底闪出的光芒让这个人又充满了生机。

“你还好吧?”

“我还好,上面有哥哥们撑着,你放心累不着我。”冷善成说着过来扶云佩下车,“我娘在屋里等你。”

“让伯母久等了,是我的不是。”

“不久不久,快来吧。”

冷母看到的第一幕就是小儿子点头哈腰地扶着云佩走进屋来。脸色登时就有些不好看。但是云佩贵为郡主,二人也不过是有了口头之约,连亲都没有定,冷母也不好上来就给人脸色看。于是只好隐下不快,出来相迎。

“冷夫人。”云佩见到冷母强忍的表情,心里叹了一口气,赶紧挣开冷善成的手小跑几步搀扶住冷母,“我是云佩,今天过来送送冷大人。”

“多谢郡主了。”冷母点了点头,“如今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成儿和他两个哥哥都要回乡守制,三年之后又不知是什么光景,你和成儿的事回来再说吧。”说完不动声色地把胳膊从云佩臂弯里抽了出来,“既然来了,坐下喝口茶吧。”

云佩看冷母也是一脸憔悴硬撑着的模样,不忍与她计较。等丫鬟上了茶,便坐下喝茶。

“成儿你出来。”冷母却忽然站起来,拉着冷善成出去。

母子俩虽说在院子里说话,声音却一字不落清清楚楚地落在了云佩的耳朵里。

“当初你爹要去王府提亲我就说不许,如今你又要来,非要气死我吗!”

“娘,如今她和以前不一样了,人您也见到了,您说,您这样的媳妇不要还要什么样的?”

“什么样的都行,就是她不行。想娶她,除非我死了!”

院子里突然“扑通”一声,争吵的声音一下子消了。

“娘……”冷善成压低了声音,“您这么说儿子怎么受得了。”

冷母却不管冷善成的低声哀求,声音越来越大,“三岁看老,她打小我就知道是个水性杨花的性子,一点没有姑娘家的端庄。你也多少年没见了,怎么就知道她改好了?要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嘭”的一声,云佩推开房门,一脸的严肃。

冷母看了看她,声音戛然而止,神色却仍然满是嘲讽。

“冷善成,陪我去前面送送冷大人。”

“郡主好意,我替老爷领了,成儿送郡主回去吧。”

“王爷的心意夫人也要违逆吗?”云佩说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冷笑。

冷善成赶紧从地上爬起来,看着母亲,“娘,我去了。”

冷母狠狠地瞪了冷善成一眼,不再说话。

二人一前一后匆匆地离开了内院。

“云佩……”

云佩在前面快步地走着,仿佛是没听见冷善成叫她。

“我替我娘给你赔不是了。”冷善成跑了几步追上来,挡在云佩身前才弯下腰揉了揉膝盖。

“冷公子折煞小女了,冷夫人的不是我担不起。”说着云佩推开冷善成,“前面就是灵堂了吧,我替哥哥上柱香就走,一刻钟也不多留在你家碍眼!”

“云佩!”冷善成又追上来,“你听我说!”

然而真正站在云佩面前时,眼前这个女子就像是洛阳盛放的牡丹一般有着不可冒犯的威严,冷善成不由地退了一步。

云佩终于站下,语气倒像是在追忆,“小的时候我顽劣不堪、和金陵城的大家公子一起胡闹、也不会那些女孩家的玩意儿……你说,如果我不是父王的女儿,不是郡主,你们还会围过来陪我玩,还会喜欢我吗?”云佩说着眼神里流出轻蔑。

冷善成却被问的说不出来话。

云佩苦笑了一下,“你不是不知道我为什么一直放不下他吗?只有他不像你们一样因为我是郡主才和我玩,他骂我笨,和我生气,但是也会在我需要的时候帮助我、救我……”

云佩说完,神色平静地看着冷善成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我们进去吧,我上柱香就走。别耽误了启程的时候。”

冷善成轻轻颔首。

云佩只在帷幕后面女眷处上了香,前面还是托付冷善成替云靖祭拜冷愈。

人走茶凉,冷家送行的人并不多。

京中的官僚都长着一对势利眼,冷愈虽封为太子太傅得以风光大葬,但是他已身故,三子具未夺情重用。虽说冷愈算是为国牺牲,但是想想他是杀死宁家血脉的直接凶手,也算是宁家的仇人,再看宁策和云靖的关系,圣上连王弟云翊都能狠心除去,一个冷家又算什么?何况京里的位置一个萝卜一个坑,冷家一走三年,三年之后即使重回京城,恐怕连站住脚都难。

不肖多说,圣心所在大家看的一清二楚。加上最近万晟安又认下云靖的未婚妻做干女儿,云靖离京两年多,轻而易举地又重新回到了京城。而且看起来声势比两年前先帝驾崩时还要浩大。

在后面,冷家的女眷们几日下来哭的已是声音嘶哑,谢过云佩又低下头掩面垂泪。云佩只感觉心里压抑,没有多留,别了冷善成回王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