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门下,五千骑兵集好队,分成了两拨,一拨一百人由宁策统帅,剩下的由冷善成统帅。在冷善成的队伍里,有一支小分队,队领正是新的参军凌子雍。
两个统帅相视一笑,心里都如明镜一般。宁策和冷善成经常联手,彼此的套路都再熟悉不过,无需再交代什么,只等着那最后的一声令下。
“儿郎们,出发啦!”宁策高声喊道,随着话音落下,城门缓缓打开。
德何钦的队伍驻扎在前方不远的小树林中。这个时辰正是午饭时候,战场上空空旷旷,秋风习习,颇有一丝凄凉。
走了一阵子,出现了一个岔路。宁策心中已经盘算好了,左边的路是条小径——正是云靖口中奇袭的小径。右边的是条大道,直达敌军老巢。冷善成带大部队佯攻,引开敌人主力,宁策率小队深入敌寨。擒贼先擒王,这自然是最好的结果,最差的结果无非就是全军覆没。宁策总是喜欢挑战未知的敌人,早已把生死置之了度外。
作为主将本不应该,可是宁策好冲锋于阵前,宁乔也曾教训,“夫主将,三军之所系命也。主将不宜轻脱,自敌小寇,令国内上下危惧。”怎奈宁策一笑而过,依旧我行我素。
两位将领就此别过后分别踏上了属于自己的那条路。路的前方隐藏着什么,胜利?抑或死亡?
宁策带着士兵们在林中小径迅速地穿梭,一百人在林间行进,竟没有一丝声响。不知走了多久,宁策忽然下令叫停。
透过树林的间隙,隐约看见了一片帐篷。每个帐篷的门口都有士兵守卫,每个帐篷都是一样的白色,看不出哪个里面住着首领。
忽然,驻地骚动起来。宁策向右边望去,一队人马像一把剑一样,笔直地插入了敌军的营寨。领头的将领无比勇猛,他手中高擎着一柄马刀,无畏地冲在队伍的最前面。
敌人组队的速度奇快,整齐有序地在营中排开了阵势。冷善成并不是当真要打,只是做做样子,蜻蜓点水一般,点过即走。敌方士兵的脑袋像秋后待收的麦子一般齐刷刷地被砍了下来。
只听冷善成狂妄地笑着,大喝一声“走!”调马而去。而他手上,隐约还提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头。赤龙骑兵就像一条赤色的巨龙,一摆尾,退出了敌寨。
敌人自是不罢休,紧跟着追了出去。
时机正好,宁策搓搓手,握紧了阔刀,伏在马背上,轻轻地喊了一声:“该我们了!”
敌寨大部已经跟着冷善成去了,营里空空如也,宁策带着十几个人轻巧地潜入了敌寨腹地。
“站住!”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宁策回头望去,只见是个敌军将领模样的人直直地看着自己。看不出多大年纪,但脸上有棱有角,没有一点褶子。
宁策冷冷地笑了一下,从帐篷旁取下一只火把,率先点着了跟前的帐篷。
“你不要妄动,我们寨里人比你多,乖乖缴械投降,我保证首领饶你不死!”那人说的竟是汉话,他看着宁策,并不管那着火的帐篷,看都不看一眼。
“好狂的口气,你也不问问我的刀同不同意!”宁策“嘿嘿”一笑,一张俊脸转瞬充满了杀气。
敌军将领愣了一下,眼前的人看样子应该是将军一级的,孤身闯敌阵,却不见一丝畏惧,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何况又是这么年轻。
“你是什么人!”那将领举着刀指了一下宁策。
“你们首领在哪?你去叫他出来,就说宁策要他项上人头!”
“宁策?将门虎子啊!”将领笑了一下,“口气倒不小!实话告诉你,首领不在!不过你今日来了,想站着出去,就得过了我这关!都出来吧!”
闻声,四下立刻顿出了一圈士兵。一个个面无表情,似乎身在战场,一切血腥,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十几号人被围在中央,宁策站在最里面。他略估了一下人数,至多不过二百,十几人对百十号人,外面潜着的,应该没必要叫了。这么想着,宁策抽出了阔刀。
那柄青色的阔刀在日光下闪耀着骇人的寒光,刀柄上突起的是一个栩栩如生的狮头,张着血盆大口,却被宁策紧紧地握在手中。其寓意,不言自明。
看到将领如此自信,身边的亲兵也配合着拔出了佩刀,个个目露凶光,已经做好了应战的准备。
“上!”敌将一声令下,士兵们应声冲杀了过来。
十几号人和靠近过来的敌兵纠缠在了一起,但他们紧紧地团成一团,宛若一个整体,敌兵根本近不了身。
不多时,脚下已经尸首成堆,血流成河,宁策抹抹脸上的血,一刀砍下了一个人头。看着那个睁着眼睛的脑袋骨碌碌地滚到一旁,宁策怔了一下。他八岁便随父从军,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了近二十年,对此已经冷漠了。然而此刻,望着那对眼睛,宁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一个敌兵看宁策出了神,一个箭步冲了过来。眼看宁策就要死在他的刀下,一个亲兵冲了过来,一刀结果了那敌兵的性命。
“将军!”那名亲兵叫醒了宁策。
宁策回过神,看看身边的亲兵,再看看敌兵,仿佛杀不完一般,不能再这样纠缠下去了!敌方死了不下百人,而己方的十几号人,也或重或轻地受了伤。总之,眼下站着的人已经不多了。
“吁——”宁策对天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顷刻,林子里杀出了几十名身着赤色铠甲的士兵。
趁着乱劲,宁策悄悄收起了战刀,退到帐篷边,摸索着退开了。
*
潼关,中军大帐。
“云将军,抓到一名奸细!”话音未落,几名亲兵拉扯着一个青年进了军帐。
“奸细?”云靖笑笑,“好,放我这儿吧,正巧无事!”
“是!”
云靖打量起帐中立着的青年,及冠之年,一袭米色长衫,眉间那股油然而生的英气令人凛而生畏。及腰的长发散散地披在肩头,齐眉的长刘海折过脸上隐隐约约地遮着半张脸,刘海下那琥珀色的瞳仁摄人魂魄一般闪烁着。
“说说,那边派你来做什么?”云靖说着坐了下来,呷了口茶。
“世子当真不记得我了?”来人冷笑了一声。
“嗯?”云靖愣了愣,“等等,莫非是慕家的……”
“慕霁,幼时与世子有过一面之缘。”说着慕霁拂起了刘海,露出了额上的红色印记,“世子可记起来了?”
“那你入军做什么?”云靖拉着慕霁落座。
“之前武林各个世家你争我打,闹得江湖上乌烟瘴气,如今想想,也是没什么意思。眼下家都要没了,武林霸主,得到了,又有意思?”
“难得慕公子有如此眼界!既然慕公子想投身军中,我便助你一臂之力。”
*
目光再次回到北戎大营。大部人马已经被冷善成调走,营中留守的不过几百人,两下加起来也不过万人,细想起来,大头不知潜藏在何处。
外头还在激战,宁策孤身深入敌寨深处,应该还没有引起敌将的注意。
宁策一个一个帐篷地看过,却实有生活的痕迹,但看里面的行头,都是些士兵的住所。
突然眼前一亮,这个帐篷明显大了许多,帐篷甚至是兽皮制成的,豪华了不少。宁策握紧了阔刀,一伸手,掀掉了帐帘。
空的?
宁策怔了一下,但随即就感到颈部传来一丝凉意。不敢妄动,宁策轻轻移了移脑袋,惊了一下,一个狰狞的面孔跃入眼帘——准确说是一个面具。那人披散着头发,手握一柄长剑,直直地抵在了宁策的脖颈上。
宁策并不害怕,淡然一笑:“仁兄已经等候多时了吧?”
那人没有接过宁策的话头,狠狠地说:“后退!”
宁策动了一下步子,然而目光却落在了那人的铠甲上,那枚明晃晃的玉佩,怪不得声音听起来这么耳熟!宁策只是笑笑,却没道破。
退到了外面,二人都怔了一下——地面上堆满了残缺的尸首,而站着的人,算上他们二人,也只有五个了。那个将领捂着左臂,血滴嗒滴嗒地往下淌,他脸皮惨白,额上冷汗直流。他身边,两个红甲士兵正执着刀,目不转睛地围着他。宁策这才看清,那将领竟失了整条左臂,右掌紧捂着的血肉模糊下依稀能看到白森森的骨头。宁策不仅肃然起敬,那将领不过三十多岁的年纪,委实是条汉子。那两名己方士兵也受了伤,一个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另一个则是浑身是血,看不出是他的还是别人的,除此之外,应是没有大碍。
“住手!”宁策身后之人忽然大喝一声。
那三人闻声转头,而脸上的表情却是大相径庭。敌将因失血过多而扭曲的面上挤出了一丝得意的微笑,而两名士兵见将军被俘,则是一脸惊恐。
“你!滚回去告诉宁乔速速退兵!否则……”面具后声音渐低,突然剑紧了两分,和宁策铠甲上的护颈发出了不和谐的声音,“否则就来给他儿子收尸吧!”
那被指的士兵哆嗦了一下,求助地望着宁策。
“你回去转告大帅,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宁策冷冷地说,丝毫没有面对死亡的惧怕。
小兵骑上马渐渐远了,面具低声唤了一句:“都出来吧!”
*
潼关。
“大帅,冷副将回来了!”潼关大营里,云靖跑着进了主帐,叫醒了正在打盹的宁乔。
“宁策回来了?”宁乔一个激灵,醒了。
“大帅,云靖将军。”冷善成矮身进了帐子,“这么说宁将军还没回来?”
云靖摇摇头。
“可是不太妙啊……”冷善成咬着嘴唇,“大帅,我给您带回样东西!”冷善成突然笑了,捧出一个红绸布包。
“这是?”云靖看看东西,又看看冷善成。
“打开就知道了。”冷善成微微笑着。
云靖仿佛感觉到了什么,哆嗦着打开了绸布包。看了一眼,吓了一跳,退后了好几步。
那是一个人头,血淋淋的。直勾勾的眼睛似乎仇视着任何一个人。
“德何钦?”宁乔到底是老将,稳稳地坐着,抬起头看着冷善成。
“属下也不识得,只是觉得他官一定不小,便带回来了。大帅认得此人?”
“他就是敌军首领,德何钦。”宁乔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张脸,就是化作灰,老夫也认得。”
“大帅,我还有一事。”冷善成包好那个人头,“凌参军丢了……”
*
翌日。
潼关此时又是剑拔弩张,敌军又到城下叫嚣了,宁乔站在城楼上,狠狠地攥着拳头,想着儿子说他越老越胆小,有些气愤,喊来了云靖。
“不能再这么憋屈了,发兵!”一拳擂在墙上,且不说墙摇摇晃晃,拳头生疼可是真的。
“大帅想好了?”云靖奇怪的表情,不知大帅又想到了什么。
“想好了!咱们现在有近二十万的大军,把那帮龟孙子赶回北边去!”
“大帅!”云靖忽然指着城下,“您看那是谁!”
宁乔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觉瞳孔一缩,眼前一阵发晕。
“大帅!”云靖尖叫了一声,抱住了向后倒去的宁乔。
“德何钦……德何钦不是死了么……”躺在云靖的怀中,宁乔缓缓张开了眼睛,扶着墙挣扎着站了起来。分明,自己分明是亲眼看到了德何钦的人头,那,那城下那名将领又是谁?
城下,硕大的旌旗迎风招展,那上面,赫然是一个大字——德!
“攻城!”
城下忽然发出了攻城的令。双方相持数月,结局竟这么快就要来了么?
潼关的城墙虽比十六州要坚固,可契丹人的横冲直撞,要不了多久潼关就会被破……云靖看着好像瞬间苍老了十岁的宁乔,猛然站了起来——该自己做主了!
“冷副将!扶大帅去后面休息,本将,要下去会会那德何钦!”云靖正了正头盔,“牵我的马来,给我抽二万兵马,余下的交给你守城!”
“是!”冷善成一抱拳,退了下去。
“慕霁,跟我下去会会他们?”
“好!”慕霁凭空挥了一下拳头,脸上添了一丝笑意。
云端站在众人后头,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他并不真的熟习兵法,但是这些少年英才,统统入了他的视野。
城墙上,厮杀已经展开。蓝衣的契丹士兵已经有不少站在了潼关的城墙上,满脸的狠意,甩开膀子,一刀下去一道血光,转眼,城墙上伏尸满地。红衣的赤龙军和墨衣的猛虎师混在一起并肩作战,想当年他们横扫天下,何曾见过这么凶狠的敌人?男儿血性或许只有刀与血才能激发,双方的厮杀越发狠了起来。一边想的是保家卫国,南边还有妻儿老小,一定不能让这群豺狼过去:而另一边想的则是南边的富庶,有数不清的金银美女,比北方的寒苦好上百倍,只要跃过这座小城,一路的长驱南下,域中这块肥肉就等于已经狠狠地咬在了嘴里。
忽然,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云将军来了”,两军士兵一阵激动,向城下望去——城门缓缓打开,没等敌军涌进去,红黑交杂的大军如开了闸的洪水般泄了出来。敌军起先一愣,但随着后方的“不要乱,列阵!”的令下,契丹军迅速列好了队伍,整整齐齐,列居正北,与城上嗜血的厮杀全然不同。
双方大军遥遥相望,冷冷地对势着。忽然敌军的队伍乱了一下,一个人踱着马缓缓走了出来。那人披头散发,面上饰一张狰狞的面具,看铠甲应该是位将领不假。他站定后,冷笑了一声,两军相隔不远,那笑声虽然不大,却格外刺耳,满是嘲讽的味道。
“你是何人?”云靖一身戎装,骑着枣红色骏马,从城内出来,旁若无人地走到阵前,用马刀的刀鞘指着对方,眸子中分明也多了几分狠意。
“呵呵,不做缩头乌龟了?”敌将话罢,猛然抬头,“契丹三十部首领德何钦便是在下!”
“德何钦不是死了吗?”云靖冲口而出。
“嗨!那不过是我数十个替身之一!今天这个,才是真的!”德何钦指指自己,“阁下可是宁乔大将军?”
“剿灭你个乱贼,还用不着大帅!在下云靖,今日便要了你项上人头!”
“这话怎么好生耳熟……”德何钦似乎并不急着开展,摸摸耳朵,一甩头发,打了个响指,“对了,这话你们的宁策将军那天也对我说过……”
“宁策在你手里!”
“别急别急,还烦请云将军转告宁老将军,宁小将军现在我帐里喝茶。请他让个道,保证一日内我就把宁小将军放回,绝不会少一根头发丝……若不然……”话到最后,已经露出了明显的杀意。
“妄想!人既然落入你手中,便任你去了。即便我们剩下一个人,也不会让你过去!”云靖“铮“地一声拔出了马刀,“杀!”
“杀呀!”战场上呼声震天,鲜红的血仿佛染红了半边天,一个血红的世界在战士们的怒吼中战栗,瑟瑟发抖。
身后,士兵洪水一般向对面冲去,云靖皱着眉仍坐在马上。仿佛忽然越过人海,那枚面具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城上城下,一片杀气。屠宰场一般,鲜血遍地,尸首成山,却没有人退后半步。城上因为敌军少,很快便被士兵们肃清了,赤龙军重又夺回了城头。
城下。
云靖一进入人群,就涌上来一群敌方士兵。云靖怎么会怕他们,抬手一刀,一个人顺势倒下了。从那人身上拔出马刀,刀刃上鲜血淋漓,已经映不出人影。没有过多的犹豫,云靖举起马刀又捅进了另一个人的胸膛。一个人冲过来,倒下,又是一个人,又倒下……云靖不知疲倦地挥刀,落下,仿佛已经成了一个杀人的工具。云靖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呀”地一声吐出了一口浊气,顿感清醒了一些。
好久没有亲自执刀杀敌了,云靖此刻不由有些激动,身子甚至有些发抖。他握紧了手中的马刀,直直地盯着刀刃上映着的自己的脸——胡子拉茬的样子让一个英姿飒爽的年轻人变得老了许多,却成熟了许多。云靖望着自己笑笑,他喜欢现在的自己。忽然,那胡子拉茬的脸渐渐模糊,渐渐变化了,等它再清楚时,却变成了一张年轻女子的脸。云靖怔了一下,转念却笑了,这是岚汐。他低下头,轻轻吻了一下刀面,一抹呵气让那张笑脸再次模糊,云靖一惊,伸手拼命地擦拭,然而等水雾退去,那上面又成了自己的脸。云靖回过头望着城内——岚汐正在潼关的营里等着自己。本来也私下定了六月凯旋回京成亲,可战争让他们的婚期一拖再拖。
两人在战火中结识:云靖喜欢冲锋在阵前,谁知第一战便负了重伤与大军分散。是岚汐救了昏迷在草垛中的云靖,背着敏峻焱用名贵的药材医好了云靖的刀伤。敏峻焱大怒,把岚汐和云靖赶了出门。一个弱女子和一个重伤未愈的人在两军的交火线上徘徊,可以想象那是多么艰难!可两个年轻人却有如烈火遇到干柴,一触即燃。但是云靖知道岚汐是敏峻焱的异母妹妹,也知道双方交火之下女方接近自己又是什么用意,可他还是愿意每天每天简单地能看到她。开始只是这样单纯,后来却越发不可收拾。相识一年之后,他提出,这一年六月向她提亲。就在这战场上,让冲天的硝烟化作他们新婚的焰火。她笑笑,竟然同意了。他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
“等着我!”云靖默念道,忽然间高擎起手中的马刀,冲杀向了战场的深处。
忽然,战场乱了起来,一下子十几个士兵的身体不知为何飞了起来。随着他们的飞起,一道血雾喷洒出来,十几个人同时飞起,天空上顿时像下起了红雨一般。
云靖在战场上行军多年,见此景也不由胃中翻滚。忽然,云靖眼前一亮,那枚狰狞的面具已经近在咫尺了。
匆忙应战,云靖有些措手不及,退了几步后,云靖看透了那人的套路,微微咧了咧嘴,抬手间开始****。
云靖和德何钦交着手,低声问他:“阁下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云靖将军日后自会晓得!”
“怎么,你不打算解决了我,还有日后一说?”
“云靖将军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本人爱才,还望阁下能为契丹王庭效力!”德何钦暗暗一笑,貌似不经意地提了一句,“宁策将军同样是位贤才啊!”
面饰面具之人自称德何钦,可云靖不知,宁乔更不知的是,德何钦只是契丹一个常见的名字。这个德何钦虽看不到真面目,但听其声音却应该年纪不大,绝非数年前和宁乔交手的德何钦。
前方,云靖与德何钦正酣战不休,忽然,慕霁看到“面具”身边一直跟着一个小兵,可以说是寸步不离。慕霁拈弓搭箭,瞄准了百丈开外小兵。
瞬时,小兵中箭倒下马去。中箭之际,他捂着伤口,望着慕霁的方向,一股奇怪的目光如箭般射了过来。然而,视线渐渐模糊,接着一片漆黑笼了上来。
德何钦被身后之人的倒地声吓了一跳,短暂的出神让云靖抓住了机会,一刀砍断德何钦坐骑的腿。
胯下的战马突然倒下,德何钦猛地一跃,在地上滚了几滚,抬头一看,数把刀戟横在了面前。一群士兵一拥而上,带走了德何钦。
契丹人失了将领,大多作鸟兽散。
沙场上硝烟渐散,露出了横山遍野的残尸断首。
“慕公子,回城了!”云靖翻身上马。
“殿下先行!”
终于,在尸首堆中,慕霁找到了他想找的人,那个被他射中的小兵。
“落尘妹妹!”慕霁抱起奄奄一息的“小兵”,那瘦小的身形,白皙的面庞,让慕霁不由悔从心起。
“公子……”落尘微微张开了眼睛,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我就知道……你……你不会丢下我的……”说罢,落尘头一偏,睡了过去。
慕霁颤抖着手,探到落尘的鼻尖,忽地怔住了,喃喃道:“落尘,我……”
慕霁抱起落尘,上马回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