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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挥师指长安


“慕霁。”

慕霁一盏茶喝得几乎褪了颜色,云佩方姗姗来迟。

“郡主。”慕霁猛地起身,然而见了云佩的那一刻,千言万语全在胸腔里化为了乌有。

从契丹回来,快有一年没有见到云佩。没想到她瘦成如今这幅模样,唯有一双眸子还是原来那般炯炯有神。慕霁掌心里紧紧地攥着九龙佩,几乎要浸出水来,他望着云佩,生出几分不忍。

“快到父亲的寿辰,母亲邀请你和王爷去洛阳。”慕霁动了动嘴唇,说出一句话来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哥哥去了潼关,姑父的寿辰恐怕是赶不上了,我去。”云佩微微一笑,脸上有了血色,“你坐。”

“啊,哦,我不坐了,歇歇脚便回去。家里……家里还有好多事情呢!”慕霁搓了搓手,涨红了脸。

“还和从前一样,连撒谎都不会!”云佩轻轻嗤笑了一声,“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

“谢我作甚,不要谢……不用。”慕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真的不用。”

“请慕公子原谅云佩曾经年幼无知,让慕公子为难了。”云佩说着起身,轻施一礼,“想必敏姑娘也回来了吧?吉日定在何时?”

慕霁望向她的脸,淡然的竟没有一丝波澜。

“你当真不知?”慕霁眉间的龙纹忽然撕裂一般的灼痛起来,牵连着五脏六腑一并不得安生,“你当真不知落尘她死了!”

“敏姑娘……怎么回事?”云佩倒是真的像第一次听说一般,惊得张大了嘴。

慕霁揉着额头,缓缓地把事情对云佩讲了一遍。只是关于龙妖、凰女、殒火这些事情,慕霁隐下没有对云佩提起。

云佩听闻,心里说不出是喜是悲。过来之前,她本想对慕霁道个喜,然后让自己从这段无果的单恋中解脱出来,谁知见了他,才知道自己放不下,而他,也放不下那个人。她看着慕霁双眼微阖,身子轻微颤抖着,忽然有几分感同身受。不由自主地,云佩站起身,朝慕霁走过去,轻轻地揽住了他的肩头。

“郡主!”慕霁惊得从云佩的臂弯里挣脱出来,皱着眉摇了摇头。

“现在我不是云佩,只是想借你一个肩膀。”云佩微笑着又轻轻揽他入怀,这次慕霁没有反抗。

多想就这么永远地抱着你……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云佩樱唇轻启,唱出二人幼时一同唱过的歌谣,昔日的时光现在想起来是多么美好。只可惜身在其中时不会发觉相处的珍贵。那种重新被翻捡出来的记忆美好的就像是育蚌成珠,疼的刻骨铭心,却是宁愿牺牲一切醉死其中。

云佩……慕霁心里是清明的,在他最深最柔软的的心底,轻轻地呢喃了一下。

*

潼关,夜。

边关无事,几位高级军官酒罢方尽兴而归,半盏茶功夫,军营复归宁静。

一座大帐附近,忽然有烛火攒动起来。不多时,隐隐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若是目力好的人,能看到一队几十个黑色的人影“倏忽”一下涌向大帐。

魏绅翻了个身。他睡相极好,没有一点鼾声,呼吸均匀安稳,若不是熟悉帐子内摆设的话,一片漆黑中根本不会知道他的床榻在哪里。

忽然帐子里一道光闪了一下,睡在隔壁的魏昌不知为何忽然醒了。寂静的夜,如水的月色,魏昌躺在床上,张着眼睛,突然睡意全无。他极力听着帐子里的声音,安静,还是安静,但是他仍觉得有什么不对。

“魏军门醒了?”耳畔忽然响起一个年轻人的声音。声音并不陌生,正是相处了几日的宁策,他压低了声音,魏昌看不见他的脸,只是循着声响望过去。

“你来做什么!”魏昌压住怒意,门外守将林立,宁策竟然还是不声不响地潜入了中军大帐!

“不干什么,只是请军门交出帅印。”宁策的声音仍是不急不缓。

“宁策!你要造反么!”魏昌一拍床沿,刚想坐起身就感觉颈上传来森冷的凉意。

“宁策不想逼军门,我知道帅印在哪里,随时可以取走,宁策过来,只是讨军门一个同意。”

“你杀了我吧。”魏昌舒了一口气,躺在床上,觉得寒意直往骨头缝里钻。

“我不会杀你,但是……副将那里我的人已经准备好了。”宁策说着竟笑了一声。

“你的人……你们是怎么进来的?”魏昌压根没把宁策的威胁看在眼里,因不曾听到打斗声,便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魏军门是条好汉,”宁策说着只听“铮”的一声,他收回了手中的利刃,“军门还是坐起来说话。跟您透个底儿吧,潼关上下除了军门最初带来的亲兵,都是家父旧部。”

魏昌愣了一下,忽然想起什么,“云靖呢!”

“多谢军门总算想起本王了。”这时角落里忽然传出一声哂笑,魏昌望过去,隐约是坐着一个黑影。

想到中军里里外外有三十个人,魏昌心里紧了一下,“只是要帅印?”

“是。”

“做什么?”

“调兵,清君侧。齐王不肯就国,带兵入京挟持圣上,号令群臣,本王不忍圣上受小人辖制打算起兵勤王,怎奈家底薄,只有来军门这里借兵了。”只听云靖抖了抖衣服,站起身走了过来,“若是军门肯合作,本王这就不打扰军门休息了。”

魏昌听闻勃然大怒,拍案而起,指着二人道,“一派胡言!圣上待尔等不薄,逆贼为何萌生反意!入京勤王,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难不成军门还真以为圣上与诸王骨肉情深?”云靖冷笑着,“我知道军门统军之才,不想妄杀忠良,还请军门慎思!”

“不要再说了,既然潼关镇守的都是宁家旧部,还要帅印作何?”

“镇守士卒皆国之忠臣,他们是圣朝之兵,并非宁某之兵。所谓宁家旧部,不过人情尔,先父善待士兵,故人人愿追随先父,可宁某才智不及先父万一,没有帅印自然无法挥师南下。”

“我知帅印就在军门座钟后的小盒里,若是军门没有异议,本王自己去取好了。”云靖发觉天色发亮,知道拖得久了,突然发话。

“你怎么知道?”魏昌诧异不已,他所说的位置是自己昨日方更换的,除了自己……

“父帅……”这时忽然人声嘈杂起来,有人点亮了蜡烛,帐子里登时亮了。

“是你?”魏昌瞳孔一紧,只见二人压着仍着一身白色****的魏绅进帐,看着魏绅的表情,心下戚戚然生出几分绝望,“为何?”

“是百凰草!”魏绅眉头紧锁,“父帅,是云靖在傍晚的酒里下了毒!”

“下作!”魏昌啐出一口痰,又望向魏绅,一双鹰目死死地锁在魏绅身上,看的魏绅双膝发软,突然挣脱了身后二人的束缚,“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贪生怕死的东西!”魏昌猛地抽出宁策腰际的狮柄长刀,令所有人始料未及,一下刺向魏绅!

“父帅……”魏绅低头望着胸口的利刃,怔了半响,缓缓地抬起头。他双手紧握着刀刃,猩红色的血顺着指缝滴滴答答地流在地上。

魏昌还是心软了一下,利刃入肉的刹那,稍稍偏了一分。

“如果孩儿不说,云靖是不会给我解药的。”魏绅颤抖着一只手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纸包,片刻,黄色的宣纸便浸满了鲜血,“爹,快吃了吧。”

“中毒的是我?”魏昌丝毫未查,这时方看向始作俑者,云靖。

“徒一计尔。”云靖上前一步,从魏绅手中拿起解药包,三两下拆开来,白色的粉末飘飘洒洒地落在了地上,“百凰之毒至今无药可解。何况百凰草五年才开一次花,云某哪来那么多毒随身携带?”

“兵不厌诈,哈哈哈哈……”魏昌仰天大笑,松了手中的刀柄,跌坐在地上。

这时,魏绅却突然挣扎着站起,一手扶着利刃,一手伸向座钟背后,摸出了那枚帅印。

“等等!”魏昌忽然惊醒,“这不是中军大帐!”

“云某不得不佩服,姜还是老的辣!不错,这里,”云靖说着四下望望,“这是云某的帐子。”

“到底发生了什么!”

“军门和副将今晚喝醉了,云某便留二位安置在我这边,谁想副将乘醉行刺本王,宁将军前来护驾,本想再失手斩杀刺客,唯独没想到军门替我们动手了。”

“云靖你住口!你不是想要帅印吗!来拿啊!”魏绅浑身是血,看神色有些癫狂,他手里挥舞着那枚小小的帅印,每动一下,脸上表情都会因牵动伤口而狰狞一下。

“魏绅!”魏昌怒斥。

“爹,他们手足相残,我们父子不过是牺牲品而已。边关方定,内乱将起,国将不国!孩儿不愿搅入纷争,还请父亲大人原谅孩儿不孝,先走一步了!”魏绅说着竟把帅印一口吞了下去!他借势一把拔出胸口的利刃,鲜血迅速染红了****,魏绅所处之地很快成了一片血泊。

“魏军门,”许久没有说话的宁策突然发话,嗓音略带沙哑,“小子敬佩魏氏一门忠烈。”说着摘下了头盔,又缄默片刻道,“把魏军门带下去吧。”

“魏氏父子行刺本王被俘,如今魏绅已经自裁,请宁将军传令下去,本王要清理潼关众属,愿意跟随本王的,云某不会亏待他们,不愿的奉上一份行李现在就可以离开潼关了。”

不知不觉中,天亮了。

*

驻守潼关的有士兵二十万,其中步兵十万,骑兵数千人,余下的也有定居于此的军属和民兵。有一部分还是景仁帝在位时所征兵役徭役,服役久的竟有近二十年没有返乡,待云靖话一传出,竟是众人附和,实际领行李走人的只有小一万人。

云靖所说齐王辖制昌齐帝,也不是妄言。他可以控制病中的景仁帝,矫诏立新君,在京城迟迟不愿就国的齐王谁知又安了什么心思?

云靖留下十万人由庄玮柳安父子统率固守潼关,他和宁策打算带着十万人,兵分两路南下京师。契丹人虽蛰伏大漠,但是如今也是新将辈出,据说都是少年英豪,自是不可小觑。

*

几日后,潼关一切部署妥当,城门缓缓落下,大军入关。

云靖穿着一身墨色战甲,胯下是一匹棕红色的战马,战旗招展,威风凛凛。宁策紧随其后,遥望长安方向,心里生出几分归意。

“王爷。”庄玮率众属送出城,回身拿过酒盏,遥敬云靖,“属下定守好潼关,以期王爷凯旋!”

“潼关便托付给庄大人了,本王在此谢过。”云靖笑意舒展开,眯起眼睛迎着朝阳初升的方向望去,目力所及之处,就像一幅金色的画卷。

长安,我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