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桃源县是个大县,官仓藏物颇丰,不但米粮满仓,棉麻丝织也是堆积如山,还有两间库房存放着刀枪剑戟弓箭盾牌等兵器。韩山童见了,少不得拿了耍弄一番。索米亚也拿着弓箭作势欲射,却是拉不开,忽然灵机一动,说道:“公子,我们到外面射箭如何?”韩山童没有多想,说道:“好!”索米亚道:“那我们去校场吧,那边有箭靶!”韩山童点了点头,拿上弓箭出了库房。
到了校场,冬香帮着放好箭靶。索米亚道:“公子你先射!”韩山童站在百步之外,拈弓搭箭,拉成满月之形,嗖的一声,一箭射出,正中红心。他猎人出身,射箭中靶,完全没问题。索米亚夸道:“公子真好箭法!”韩山童摇头道:“将就而已。”索米亚道:“公子谦虚了!你再射射看,看还能不能射中靶心。”韩山童道:“好!”复又拉弓射出,这一箭还是正中靶心,索米亚拍手儿道:“公子真是神射手!”韩山童笑道:“碰巧碰巧。”冬香插嘴道:“公子什么都好,就一点不好。”索米亚问道:“什么不好?”冬香道:“太谦虚了!”索米亚娇笑道:“这丫头,又取笑公子。”韩山童解嘲道:“没事没事。”
索米亚笑罢,说道:“我也来试试!”说罢,学着韩山童的样子拈弓搭箭,她的力气,只能把弓拉得半开,一箭射出,落在十步开外。索米亚见状,故作沮丧之态,说道:“太差了,我以为很容易的,没想到挺难的。”韩山童道:“你姿势不对,所以射不远。”索米亚道:“公子你教教我吧!”韩山童忙道:“我不会教!”索米亚央求道:“公子你就别谦虚了,教教我嘛!”粉面上一脸的期待之色。韩山童无奈,只得点头道:“好!”说罢,持弓道:“射箭的时候,左肩向靶位,两脚开立与肩同宽,身体要微向前倾。”索米亚跟着做了一遍。
韩山童看勉强合格,往下教道:“拉弓的时候,左臂先下沉,手肘内旋,用左手虎口推弓。”索米亚听了,摇摇玉首表示不懂。韩山童又解释了一遍,索米亚依然摇头儿,说道:“公子还是手把手教我吧,不然我学不会。”韩山童为难上了,说道:“这不方便!”索米亚道:“什么不方便?”韩山童道:“男女授受不亲,在下不敢亵渎表小姐。”冬香说道:“公子未免太迂了吧,我家小姐都不介意!”索米亚道:“就是啊,哪有这么多讲究!”韩山童喃喃道:“被人看见了容易产生误会,万一有风言风语传出,有损你清名!”冬香看了一下四周,说道:“这里根本没人嘛!”索米亚笑道:“即使看见了又有什么关系,谁敢胡说八道!”冬香道:“就是!”韩山童这下真是骑虎难下,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
索米亚吩咐冬香道:“冬香,你去入口守着,不要让人过来。”冬香答应一声,去口子上站着。索米亚便又说道:“公子,这样可以了吧,不会有外人看见的。”韩山童更是犯难,沉吟道:“这是礼教大防,不是看得见看不见的问题。”索米亚道:“我看公子行事洒脱,不是墨守成规之辈。”说此幽怨道:“难道公子嫌弃我这个朋友,故而不肯教我?”
韩山童忙道:“焉有此理,在下真的是怕损害小姐清誉。”心中暗忖,人家刚帮了自己,实不方便拒人千里之外。索米亚道:“我都说了,我不介意!”韩山童料难以拒绝,只得说道:“如此恭敬不如从命,失礼之处请多包涵。”索米亚道:“放心,我不会责怪你的。”她只道这小千户终于上钩,心中暗喜。韩山童上前指导,说道:“左臂下沉的时候,手肘要同时内旋。”索米亚手肘晃上晃下晃了几次,都不在位置。韩山童只得伸手轻轻抓住她的玉腕,固定在适当的位置,说道:“大概是这个位置。”触手之处虽然隔着春衫,依然能觉得玉腕的柔软,加之鼻端异香萦绕,饶他无情也觉消魂。
索米亚虽然大胆,却也玉面绯红,如痴似醉,觉得手酸脚软,轻声道:“接下来呢?”韩山童道:“左手推送右手拉,右手虎口靠到下颌下。”索米亚依言拉了几次,奈何力气太小,总不到位,撒娇道:“我不行,你帮我拉。”韩山童道:“这要怎么帮?”索米亚含羞带娇道:“你到我身后,帮着我拉不就行了!”到身后帮着拉弓,无疑得胸背相贴,与揽之入怀没多大差别,韩山童此时此刻还真没这个胆量。索米亚催促道:“公子,你既然教了,总不能半途而废吧!”韩山童为难道:“这!”索米亚接着说道:“你不让我体会一下怎么拉,我学不会的!”韩山童道:“那样子太过冒犯了!”索米亚娇嗔道:“有什么冒犯的,我都说了我不会见怪的!”说此又催促道:“公子,快点嘛!”娇滴滴,俏生生的声姿,让人我见犹怜。
韩山童踌躇不前,想想不依怕是不行的,于是说道:“那就冒犯了!”说罢,贴身站在索米亚背后。索米亚满心欢喜,说道:“那我们开始吧!”韩山童点头道:“好!”索米亚拈弓搭箭,韩山童左手握住索米亚的左手,帮着推弓,右手搭着她的右手,帮着拉弦。这一姿势,两人紧紧相贴,亲密无间。就韩山童来说,玉手在握,丰盈细腻,体香萦鼻,馥郁芬芳,不禁有些心襟动摇。索米亚第一次这般被男人搂着,背脊传来的温暖,让她心神恍惚,浑身酥软。韩山童赶忙定了定神,双手使力,帮着索米亚将弓满满拉开,然后喝了声:“放!”索米亚无意识地放开手指,箭矢如流星般稳稳飞出,扑得一声,上了箭靶。
见箭上靶,索米亚不禁欢欣鼓舞,笑道:“射中了,射中了!”冬香远远看见,也贺喜道:“小姐,你真厉害!”韩山童见箭上靶,赶忙离开索米亚,说道:“会了吧!”索米亚摇摇头,说道:“还是不会!”说此眉目传情道:“刚才你动作太快了,你像刚才那样一步步地教我,我才可能学会。”韩山童不敢与她眼神相接,说道:“你自己摸索一下,应该就会了。”索米亚低声道:“公子何不放轻松一点,刚才搂都搂了,一次两次有分别吗?”她话虽然敢说,却也玉面飞霞,有几分羞涩。韩山童俊脸微赤,也觉着是这个理,心道不如做个顺水人情,让她称心,于是说道:“那我们再来,你一定要记好。”说罢,复又上前,贴身教授技艺。
韩山童本欲认真教授,然暖玉温香在怀,不免有几分迷乱。索米亚更是意乱神迷,魂不守舍,韩山童教了后面她忘了前面。反复几次,索米亚方才射得有些模样,只是碍于力气不及,弓依然只能拉半开。然而箭矢的射程且远了一倍。韩山童看她已经懂得诀窍,便把箭靶移到她的射程之内,索米亚试着射了一箭,果然上靶,不禁欢呼雀跃道:“公子,我射中了!”冬香见了,喊道:“小姐真棒!”韩山童道:“恭喜恭喜,表小姐不妨多射几箭试试。”索米亚依言射了几箭,多半上靶。她本是千金小姐,平常不用力气,这几箭一射,已经气喘嘘嘘,说道:“不行了,累死了!公子,你扶我一下。”韩山童只得先扶着她,等冬香过来,他方才松开手道:“我收拾一下弓箭。”
索米亚道:“公子把弓拿上就可以了,其它等会让下人来收拾就行了。”韩山童道:“这不费事,小姐先走,在下一会儿就过来。”索米亚却是真累了,急于去休息,说道:“那我先过去!”冬香扶着她先出了校场。韩山童把箭靶重归旧位,拾了箭矢,拿上弓,方才离开校场。
回到雅室之时,见索米亚正坐在椅子上休息,气息尚未理顺,韩山童故作关心问道:“表小姐,没事吧!”索米亚摇摇螓首道:“没事,再过会就好了!公子,你先坐下再喝会茶。时间不早了,待会儿我们一道用餐如何?”说话之际,双眸如水,脉脉含情,充满期待。韩山童再不敢领情,说道:“小姐雅意本当遵从,只是在下军务繁忙,实不敢过多耽搁。”索米亚神色一黯,说道:“公子就不能多呆一两个时辰吗?”韩山童道:“隔日吧,下次在下安排好了,再与小姐把盏畅谈。”索米亚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只得点头道:“那么请公子明日再来,我让人先安排好酒水。”韩山童道:“若无急事,当来讨扰,那在下先告辞了!”说罢,转身出门。索米亚道:“公子走好!”她尚未休息过来,只得随韩山童去。
韩山童辞别索米亚,骑上马,一颗心随着马儿起起伏伏,很不平静。刚才与索米亚相处,颇为旖旎。这虽然是情非得已,却不知该如何跟林雪说。不说,瞒着怕惹出事端;说了,又怕林雪生气。忐忑不安间,马儿又已进营。进了大厅,韩山童见里面空无一人,出来问了人,方知林雪到后面铸造场去了。他也急于知道拿到的是不是镔铁,急忙赶过去。
铸造场在诸家庄西面,原是为维修武器而建,早先几日,林雪又让铁匠扩建了几个炉灶。这会儿,铸造场里真个是人头攒动,热火朝天,一派忙碌景象。林雪、赵家兄妹、彭大父子等都聚在此。赵香君眼尖,看见韩山童来了,招呼道:“韩大哥,你回来了!”韩山童应了一声,上前问林雪道:“表妹,怎么样,那几块钢锭是镔铁吗?”林雪道:“是镔铁,只是成色差些。”韩山童松了口气,心道总算没白忙,口中问道:“那么会影响武器质量吗?”林雪道:“打造刀剑会有影响,打造上阵用的武器,差别不大!”说此一顿问道:“对了,表哥,你想打造一件什么兵器?”
韩山童摸了下头,说道:“长兵器我都不是很擅长,就不用给我打造了!”彭早住道:“那我想打造一杆镔铁霸王枪,上阵威风威风呢!”赵均用道:“我也想打造一把青龙偃月刀,做个美髯公!”韩山童道:“赵大哥佩上偃月刀,肯定像关圣人一样威风凛凛!”赵均用笑道:“应该有几分像吧!”说此,用手做出抚髯的样子,说道:“看来我得把胡须养长来!”赵香君道:“养什么胡子,脏死了,喝酒吃菜也不方便!”赵均用想象着养长胡子后喝酒吃菜的样子,摸着下巴道:“好像养长了还真不方便。”赵香君道:“是吧!”赵均用道:“那我还是放弃吧!”赵香君对众人道:“看吧,我哥只要说到吃喝,其它事就顾不上了。”众人哈哈一笑。当下,大家一道商量打造一些什么兵器。
商量妥当,林雪和赵香君先回。韩山童到火头营炒了几个小菜,然后端了回大厅。赵香君帮着放上桌,见有炒三白、梅花豆腐、咸肉炒苔心菜和一盘东坡肉,四道菜色泽鲜亮,令人馋涎。赵香君轻嚷道:“今天可以吃饱饭喽!”韩山童奇道:“营里缺粮了!”赵香君笑道:“营里缺人了,缺了你这个大厨,菜不香了!!”韩山童道:“原来如此!”说话间,三人围桌而坐,赵香君帮林雪盛了饭,说道:“这两天,妹妹天天没味口,都瘦了!”韩山童闻言,看着林雪打量了一回,觉得她的玉容还真清瘦了些,不禁关切地问道:“表妹,你不会真的饿肚子吧!”林雪脸颊微赤,说道:“我又不是挑食,只是着了凉,没胃口。”韩山童更急,说道:“着凉?怎么不告诉我!”林雪娇嗔道:“前两天你不是出去了吗!你昨晚回来,我已经好了,再告诉你有什么用。”她话虽这么说,芳心却甜甜的,犹如花蜜融化,这世上没有什么比心上人的爱护更让人心柔如水。
听她如此一说,韩山童舒了一口气,说道:“那你赶紧多吃点吧!”这次林雪听话的点了点螓首,夹菜吃饭。赵香君看两人柔情蜜意,取笑道:“真羡慕你俩,吃个饭,也郎情妾意的!”林雪玉面通红,埋怨韩山童道:“都怨你!”美目流转间,几许柔情、几许娇媚。韩山童满腔爱怜,指着那盘笋道:“今天的笋应该不错,你先尝尝看!”林雪依言夹了一片吃,果然十分鲜嫩。赵香君特意问韩山童道:“韩大哥,这笋我也可以吃吧!”韩山童不知她何意,反问道:“妹子难道胃不好?胃不好的话是不能多吃的!”赵香君摇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韩山童奇道:“那是什么意思?”赵香君咯咯笑道:“这个是你给妹妹的体己菜,我怕吃了你有意见,所以问一下!”韩山童方才反应过了,俊脸泛红,说道:“妹子别取笑我!”
林雪狠狠剜了赵香君一眼,说道:“哪天你和姐夫在一起,看我笑不笑回来。”韩山童好奇道:“香君妹子嫁人了吗?”赵香君玉脸刷一下红了,摇头儿道:“没有,别听她胡说!”韩山童道:“那表妹怎么说姐夫?”赵香君说道:“她信口雌黄!”林雪道:“她有心上人了!”韩山童道:“原来如此,不知是哪位兄弟,如此有福气!”林雪道:“他是!”说此,止住不说。赵香君惶急地看着林雪,恳求她不要说。林雪笑了笑,问道:“以后你还敢取笑我不?”赵香君头儿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说道:“不敢了!”林雪道:“保证!”赵香君道:“保证!”韩山童笑道:“不知是哪位兄弟,真是令人好奇!”林雪笑而不答。赵香君忙道:“饭菜凉了,大家快吃饭吧!”说此帮林雪夹了些菜。韩山童知道不会有答案,也道:“是,先吃饭。”
林雪吃了几口饭,忽想到一事,问韩山童道:“对了,表哥,今天你去那边,情况如何?”韩山童止住筷子,回道:“没什么,不过喝茶聊天罢了!”林雪双眸直直射定他的脸,说道:“是嘛?你这么说,我就这么信,有麻烦了别找我!”韩山童知道瞒不过她,说道:“那我就说了,说实的,我快扛不住了!”林雪道:“我还道真的没事,原来有事。”赵香君问道:“今天你与她一起干了些什么?”韩山童讷讷道:“前面还是喝茶聊天,后来姚顺来拿了东西,她就让我教她射箭。”赵香君道:“教射箭也没什么大不了啊!”林雪看着韩山童道:“她是不是要你手把手教?”
韩山童点了点头。林雪听了,蛾眉微蹙。赵香君轻骂道:“这个狐媚子,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说此问韩山童道:“韩大哥,你不会真这样教她吧!”林雪寒脸道:“这还用问,如果他没满足她,怎可能全身而退。”话中有几分醋意。韩山童道:“我只是在边上指点了一下而已。”看着林雪的神色,他实在不敢说实话,心忖如果让她知道当时的旖旎风光,怕是再也不会理自己。赵香君道:“我说嘛,韩大哥怎么可能会上她的勾。”林雪目光在韩山童脸上扫了扫,不说话。韩山童稳住心神,说道:“这次还没什么!只是她老这么跟我套近乎,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去应付,万一应付不当,怕会露了马脚。”说此对林雪道:“表妹,你还是帮我想个办法吧!”赵香君帮韩山童求告道:“妹子,这样也不是事,你聪明绝顶,帮韩大哥想个办法吧!”韩山童也急切地看着林雪。
林雪美瞳滴溜溜转了两转,对韩山童道:“这样,明日你还去赴宴席,小心应对。中途我让姚顺来找你,就说有紧急军情,要让你回邳州大营商议。”韩山童点头道:“好!”林雪继续说道:“然后你即刻动身,直接出北门,我们一道回马陵山。”赵香君问道:“大家都撤吗?”林雪摇头道:“先就我俩,姐你留下来和赵大哥一道督造兵器,造火药,务必在六、七天里完成,马上要派用场的。”赵香君问道:“你们去北面干什么?”林雪道:“我们去踏看战场地形。”韩山童拊掌道:“太好了,终于要开战了!”林雪说道:“我本想让姐姐在这里多呆一段时间,享享福的。”
赵香君不禁美目湿润,说道:“原来妹妹是为我着想!不过妹妹不必再为我多虑,这些天我跟着妹妹,吃穿住行,都是以前做梦也不敢想的。这荣华富贵,我也算是享过了,现在即使死了,我也知足了!”林雪笑道:“姐姐不必悲观,等这仗打赢后,我虽不能保证姐姐大富大贵,这吃穿住行,肯定不用愁心。”韩山童道:“这样就好了!”说此抬筷道:“顾着说话,饭菜都冷了,先吃饭吧。”于是,三人专心吃饭。
翌日,时近午时,韩山童方去赴宴,行近桃源官仓,远远便听见弦索琤瑽之声,幽怨婉转,他料是索米亚等得无聊,藉以自谴。刚到大门口,便听冬香道:“公子,你怎么才来啊,我家小姐等急了!”韩山童勒缰下马,说道:“对不住,营中事多,来迟了!”冬香无暇听他解释,说道:“你快请进吧!”两人说话之际,屋内琴音顿止,却是索米亚听到韩山童的声音,停了手。韩山童进门之际,索米亚已经迎至门口,说道:“公子来之何迟也!”韩山童见她粉脸有几丝不悦,忙躬身施礼道:“对不住,劳小姐久候。今日营中事多,等在下回过神,发觉已经迟了,故而快马加鞭过来,望小姐宽恕则个!”索米亚见他言辞恭敬,怒意消退,说道:“我只道公子爽约不来了,故而有几分生气,现在公子来了,我也就不气了!”说此恭请道:“公子请坐!”
韩山童又道了两声对不住,然后坐下,解释道:“过两天,我们可能就要北上打仗去了。所以这两天在加紧操练士卒,有点忙。”索米亚关切地问道:“公子要打仗了?什么时候走?”韩山童道:“暂时还没定。”索米亚又着急问道:“打好仗还回来吗?”韩山童道:“应该会回来的!”索米亚听了,心神稍定,说道:“回来就好!”冬香边沏茶边道:“我家小姐这样待公子,公子不会去其它地方的是吧!”韩山童点头道:“是!”索米亚听了,转忧为喜。
冬香沏好茶,上前献茶道:“公子来得晚,茶水都有点凉了!”韩山童道:“无妨,这样刚好可以喝。”冬香道:“那公子和小姐慢聊,我去拿酒菜来。”索米亚道:“去吧!”韩山童道:“有劳!”冬香转身出门。索米亚道:“公子请喝茶!这是菊花茶,公子尝尝看味道如何?”韩山童看白玉盏中有两朵花儿舒展着,好像活的一样,非常有活力,茶水微黄,通透清澈,捧盏品了一口,但觉茶水甘醇微苦,花香芬芳,赞道:“这茶清香淡雅,味道不错!这两朵菊花浮在水中,看着也好看。”索米亚笑道:“公子看这菊花可比什么?”韩山童摇了摇头道:“在下愚钝,比拟不来,不知小姐又何雅喻!”
索米亚道:“这杯中之菊,洁白无暇,清香四溢,可像待字闺中的女子,令人羡慕爱怜之余,复想亲近啜饮!”韩山童听这比喻到也新奇,赞道:“小姐巧喻!”索米亚接着说道:“公子再看这杯中之水,可像男子,为卿狂热沸腾,热情四溢!”韩山童点头道:“巧喻,真真巧喻!”索米亚双眸溢彩,瞧定韩山童道:“我愿为这杯中之菊,为公子舒展绽放,未知公子可愿为水,为我沸腾!”韩山童愣了愣,端起杯子喝了口茶,说道:“小姐若为菊花,当滋以井水方为佳茗!在下仍是河水,性情混浊,身无定所,实不相配。”
索米亚闻言,脸红一阵白一阵,幽怨道:“公子嫌我薄柳之姿,配不上你吗?”韩山童看她神色忧伤,心有不忍,说道:“小姐误会了!小姐秋水为神,芙蓉如面,国色天香,仍是绝代佳人,哪会配不上在下。只是在下马上要去打仗了,生死未卜,怎敢劳小姐挂牵!”索米亚听了,脸色稍稍好转,瞧着韩山童道:“公子不是嫌弃我?”韩山童点了点头,说道:“怎么会!”索米亚芳心大悦,复又脉脉含情说道:“只要公子不是嫌弃我,我可以等公子回来,多久都行。”韩山童说道:“小姐错爱,令在下惶愧!”索米亚娇嗔道:“公子又见外了!”韩山童微微一笑,叉开话题道:“对了,刚才小姐弹的是什么曲子,以前没听过?”索米亚粉面飞霞,说道:“那曲子仍是《凤求凰》。”原来她久等韩山童不来,操曲自遣,因心中渴望与韩山童效凤凰于飞,傍影相偎,不自禁弹起此曲。此时见问,略有几分羞赧。
司马相如一曲《凤求凰》,赢得美人归的典故,韩山童闻听已久,此时听说曲子尚存于世,不无好奇,说道:“原来这曲子还流传着啊!”索米亚道:“这段风流雅事,千古传颂,琴谱也代代相传,公子刚才肯定没听全,我再弹一遍给你听可好?”韩山童道:“在下洗耳恭听!”索米亚复坐到琴台前,纤纤玉手拨弄琴弦,琴音淡淡流出。前奏过后,索米亚口吐娇音唱道:“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旁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边弹边唱间,她的一双秋水明眸不时射向韩山童,柔情万种。韩山童不敢与她眼神相接,假意闭目欣赏,听琴音一顿一挫,淡泊孤寂,索米亚的歌声则哀伤中带着热情,相得益彰。韩山童虽无情于索米亚,却也被吸引,暗忖如果自己真是个千户的话,十有八九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此情也,真是“绿茵铺绣,红英却扫,雅衬腰肢纤小。焦桐横膝,试将玉指轻调。只听高山流水,别鹤孤鸾,尽听钟期妙。朱弦声续处,轸微抛,无限春情个里消。宫将换,移他调。暗中忽作求凰操。情脉脉,许谁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