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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五十七章 祸不单行


  仇人相见,份外眼红,李秀莲先是一愣,接着双眼喷出怒火,一张梨花带雨的俏脸立即变得极度狰狞,只见她嚎叫一声便张牙舞爪地朝贾一白扑过来,贾一白连忙闪身躲过。李秀莲扑了个空,更加恼怒,再次嚎叫着扑过来,贾一白只得再次躲过,但这一次李秀莲用力过猛,收身不稳,一下子扑倒在厕所门口被千万只脚践踏过的脏雪窝窝里。

  一直在旁观看的孟仁礼此时急忙扔掉手中的扁担,上前扶起李秀莲,劝说道:

  “秀莲,你打不过他,别打了,我们先回家,从长计议!”

  “不,老娘今天跟他拼了!”

  李秀莲一咬银牙,挣扎着试图再次冲过来。但孟仁礼知道李秀莲不是眼前这个又高又壮的半大小子的对手,于是拼命把她往自己怀里拉,以免再次遭到战败的羞辱和不必要的牺牲。

  采购年货的喜悦比不上围观打架的兴奋,更何况主角是一男一女?这样的新鲜事儿谁也不愿错过,于是,街上的人们纷纷驻足观看,越聚越多,最后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

  贾一白不耐烦地看了看众人,心中烦躁不安,又往厕所门口望了望,仍然没有美丽娘俩的身影,帮忙寻找的妇女也不见了,猜测她们可能不在这个公厕,于是准备抬脚开溜。

  “你这个杀人犯,你不能走,你还我的龙哥!”

  背后突然想起李秀莲嘶哑而悲愤的嚎叫,贾一白心中一沉,难道龙哥今天已被行刑?

  贾一白回头看到李秀莲呼天抢地悲痛欲绝的样子,确信毛永龙今天已经归西。虽然他对毛永龙心存愧疚,但他是亏欠龙哥的,可眼前的这个疯婆子李秀莲?不过,按李秀莲与毛永龙的关系,李秀莲现在即便向他索命也不无可能。

  果然死人容易对付,活人才更难缠。

  “你到底想怎么样?”

  贾一白站住,冷冷地问。

  李秀莲捋了一把飘荡在额前的乱发,突然凄惨一笑:

  “我要你的命!”

  贾一白浑身像被泼了一桶冰水,从头顶凉到脚底。看来除了想把雪玉据为己有的狂热使孟家人几欲对他掏胸挖肚之外,现在又增加了一条要他小命的理由。不过他看了看虽然愤怒得不能自已但力不从心攻击能量几乎为零的李秀莲和一直主张从长计议根本没有参战之意的孟仁礼之后,不由放下心来:

  “好啊,你有本事就拿去!”

  这时,从人群后面挤进来两个人,正是美丽和杨老师,杨老师哪见过这种泼妇骂街一般的阵势,顿时慌得脸色煞白,但看到贾一白之后又不得不做为一个家长而硬着头皮面对这个场面。

  “大哥,六嫂,你们在干什么啊?”

  李秀莲听到杨老师的问话,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贾一白,咬牙切齿地说:

  “杨小玉,你这个儿子的命我今天要定了!”

  “啊?六嫂,您别这样,有话好好说……”

  “说什么?今天龙哥死了,我就要你儿子赔他的命!”

  贾一白开始不耐烦起来,他讨厌被围观,特别是和一个娘们在这样的地方纠缠不休,他想赶快把这场闹剧结束,于是扭头向杨老师说道:

  “杨妈妈,美丽,你们先走,我爹在车上等你们,我随后就到!”

  杨老师怎会同意他的安排,但也想不到更好的法子,一时六神无主,站在原地没动。但美丽却很听话也很放心,贾一白话音刚落,她便拉着杨老师的手挤出了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扬长而去。

  贾一白没了后顾之忧,轻松地走到李秀莲面前,低下头压低声音道:

  “我的命就在这儿,你有本事就拿去!”

  李秀莲愣了愣,突然一把抱住贾一白的右腿,张开大嘴狠命地咬了下去。

  贾一白疼得“哎哟”一声急速拔出右腿,想都没想便朝李秀莲的脑袋踹了一脚。这一脚几乎用足十分力气,只见李秀莲和背后搀扶的孟仁礼刹那间双双仰面倒地。

  这一下人群炸开了锅,众人纷纷指责贾一白的无礼和狠辣,竟然朝一个妇女和一个老人如此暴力相向。贾一白羞恼万分,转身拔开人群就想逃之夭夭,无奈人群密不透风,而且正面几个年轻力壮的男人丝毫不让,有意挡住他的去路。

  “看什么看什么?大过年的围在这儿看什么?啊?有什么好看的?散开散开!”

  人群外突然响起一个非常不耐烦的声音,他高声嚷嚷着从人群自动让出的缝隙中走进来,原来是一名公安,一名似曾相识的公安。

  贾一白不觉后退两步,突然感到右腿又被人抱了个结结实实,低头一看,竟然又是李秀莲那个疯娘们。只见她双眼通红,正脑门肿起一个大包,但她毫不在乎,只是死死地抱住贾一白的右腿,好像在说:

  “你跑不了的,你这个杀人犯!”

  “怎么回事?你这个妇女抱住他的腿干什么?怎么回事?”

  似曾相识的公安瞟了一眼贾一白之后,走到李秀莲的面前不耐烦地高声质问。

  “公安同志,他杀了人,我要他偿命!”

  李秀莲尖牙利嘴地回答。

  刚刚爬起来的孟仁礼眼珠子转了转,急忙站起来向公安解释:

  “啊,公安同志,不,不是这样!”

  说着他走到公安面前从怀里掏出一根香烟试图套近乎,但公安把他的烟和他的人一起推开了,说:

  “到底怎么回事?你说!”

  孟仁礼看了看李秀莲又看了看贾一白,然后把嘴巴凑到公安耳朵旁边小声地说了一通,最后说:

  “公安同志,就是这样!”

  公安听完之后眉头舒展,蹲下身子语重心长地说道:

  “这位妇女同志,你抱住的这个家伙不是杀人犯,我亲自审问过他,他不仅不是杀人犯,他还是有功之臣。人死不能复生,你就是把这个家伙杀了你的情人也活不了,我劝你还是赶紧松手,这冰天雪地的,大过年的,赶紧回家吧,该干嘛干嘛去!”

  贾一白这才想起这位似曾相识的公安正是自己在镇看守所里被关押一夜之后第二天提审他的那名男公安,他可以证明自己不是杀人犯,不由觉得解围也有望了。

  “不,他就是杀人犯!”

  哪知李秀莲瞬间蛮横地否认了公安的结论,同时也拒绝了他的提议:

  “我不回家,我要他偿命!”

  “胡闹,松手,回家!”

  公安腾地一下子站起来,气急败坏地大声命令。

  “我不!”

  李秀莲同样气恼地再次回绝。

  形势不见一丝好转,而且开始恶性循环,即使公安也不能迅速收场,气氛僵着,大家一时都没了主意。

  “公安同志,给她把枪,让她当众打死我,这样她儿子她女儿就都有了一个杀人犯妈妈!”

  贾一白灵机一动,看来不出狠招治不住这个疯娘们。

  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愣了,随后人群自发往后退了一步,似乎在给李秀莲行凶腾出足够的场地。

  “咦,你想死想活?贾一白!”

  公安双手不自觉地往腰间摸去,但突然明白过来,于是停下来转头向李秀莲大声地寻求她的决定:

  “你要当众打死他吗?”

  李秀莲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震住了,她只是机械地抱住贾一白的腿,一时失了主张,倒是旁边的孟仁礼赶紧上前低声劝慰道:

  “走,我们回孟庄,从长计议,要他命的法子多的是,这晴天白日的,不好!”

  李秀莲仿佛听从了他的建议,慢慢松开胳膊,被孟仁礼拉起来,目光有些呆滞。

  “都散了散了,大过年的,该干嘛干嘛去,散了散了!”

  男公安一边高声驱赶着人群一边往外走,恰好迎面碰到急匆匆赶来的孟仁德和杨老师。发现险情已过,孟仁德抓起贾一白的胳膊左右看了看,急切地问:

  “一白,你没伤着哪里吧?!”

  贾一白轻轻地摇了摇头,转向孟仁礼和李秀莲的背影,隐隐约约听到孟仁礼的安排:

  “你先回孟庄,我买完咱们两家的年货就回去!”

  杨老师有些烦闷,觉得一大早就碰到这样的事情不太好,向孟仁德提议不回娘家了,孟仁德也点头同意,于是带着贾一白回到面包车上,告知美丽改天再去杨外婆家。但美丽一听急了,冲着贾一白大吼:

  “都是你,都是你,你这个害人精,害完这个害那个,害得我们一家人不得安宁,滚回你的贾楼去……”

  “住嘴!”

  孟仁德生气地打断了她,接着尴尬地看了看杨老师,不好意思地笑着说:

  “唉,美丽被我宠坏了!”

  杨老师同样尴尬地笑着摇了摇头说:

  “没关系没关系,美丽你想去我们就去吧!”

  美丽一听眉开眼笑,瞥了瞥贾一白阴阳怪气地说:

  “你要是不能去就别去了,我们一家三口去!”

  “哈哈,一家人要齐齐整整地嘛,都上来都上来,我车修好了,管保安安全全地把你们送到县城,我技术好,咱们一会儿就能到!”

  面包车司机回头笑眯眯地招呼道,他巴不得所有人都上去,因为是按人头收费的。

  此时也不再计较面包车有多破,司机有多么不靠谱,三个人决定尽快逃离这是非之地。不管是回家,还是去县城。

  “师傅,到前面的药店停一下!”

  贾一白突然感到刚才被李秀莲咬过的小腿部位火辣辣地疼,说不定被咬掉一块肉,他需要请医生紧急处理一下。

  孟仁德和杨老师慌张极了,他们连忙扯起贾一白的裤腿,发现腿肚子上留下两排牙印,被咬中的一块肉已经青紫肿胀。两人心疼不已,催促司机快些开,再快些开。

  几分钟后,面包车“喀喀喀”地终于在药店门口停住。没想到快过年了药店仍然忙得热火朝天,几个兼职坐诊医生面前都排着好长的队,大多是孩子感冒发烧,闹着嚎着,家长又急又操心,抱着孩子不停地哄着劝着。约摸半小时之后才轮到贾一白,医生检查完伤口后用疑惑的眼光上下打量了贾一白一阵子,半开玩笑地说:

  “这是有人想吃人肉吗?”

  贾一白摇了摇头笑着说:

  “人肉不好吃,还有毒!”

  “有毒?只有中毒了肉才有毒!”

  医生一本正经地纠正道,随后吩咐护士给病人消毒打针,又叮嘱贾一白休息一个小时再活动。于是贾一白就建议杨老师和孟仁德陪美丽去县城,他休息之后就转回家。

  但不知天高地厚的司机一拍胸脯说道:

  “兄弟,你放心,你即便休息两个小时,我也保证把你们送到县城的时候还赶得上吃午饭,我的技术杠杠滴!”

  “你技术杠杠滴,你那车可不怎么样!”

  杨老师不无担心地说。

  “婶子你放心,我那车开了十来年了,高配置高标准,发动机都是国外进口的,只不过看上去有点破,根本不打紧呢,您就放心大胆地坐喽!”

  美丽等得不耐烦,只好趁这个空档去理发店盘了个头发,喷了些摩丝,才把这段难熬的时光混过去。

  一家四口重新坐上破旧不堪的面包车时,心情稍稍好转。但当车子晃晃荡荡地开上护城河的大桥时,又全都再次紧张起来。这大桥仅两车道宽,年久失修,两边的护栏也几乎全部断落,没人检查也没人维修,而且道路人车共用,即便技术再好车况再优的司机也要小心行驶,因为一不小心,不是撞到车就是撞到人,或者撞车撞人之后再掉进护城河。桥距水面大约二十米高,此时河水已结冰,犹如一条冰冻的水链往远方延伸,在已上三竿的太阳的照射下闪着静谧而诡异的白光。

  这时,前面突然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用扁担担着两筐年货,看上去沉甸甸的,扁担几乎弯成弓形。仔细一看,原来真的是孟仁礼。

  贾一白不知孟仁礼所说的从长计议是何计议,但既然自己现在已与孟庄势如水火,想必孟庄所有的人都在献计献策来如何处死自己,不由暗暗决定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踏进孟庄一步。

  就在面包车快要越过孟仁礼和他的扁担时,美丽才突然看见他,下意识地叫了一声:“大大爷!”

  这一声叫得太突然太响亮,像一颗大石头砸在年轻的面包车司机紧张而焦躁的心上,又像一声惊雷震在了正在思忖从长计议中的计议的孟仁礼的脑门上,只听一阵刺耳的刹车声之后窗外便响起一片不可思议的惊呼,贾一白看到一个人影和他的扁担几乎同时从桥面掉落……

  巨大的冲击力瞬间把厚厚的冰层砸出一个大洞,同时响起“嘣”地一声巨响。贾一白的心仿佛也跟着掉入冰洞,浑身立即起满鸡皮疙瘩,“完了”两个字顷刻占满他的大脑。

  惊魂未定的车子跟闯了大祸的司机一样惊魂未定,整个车身已经横着打结在桥面中央,车头呼呼冒着白烟,车屁股吐着一股一股的黑气。贾一白反应过来之后一把拉开车门,不料孟仁德却第一个奔了出去。

  他像疯了一般往桥下飞跑,贾一白急速追赶,父子俩一前一后往河面狂奔,顷刻护城河四周的人们纷纷围拢上来,同时响起一片慌乱的叫喊声:

  “有人掉河里了,救命啊,救命啊!”

  可河面哪里还有孟仁礼的影子,只有两只筐和一只扁担砸开了冰层,一半浸在水里,一半留在冰上。孟仁德狂叫着要往河里奔去,贾一白急忙一把拉住了他,大吼道:

  “你不要命了?你这把年纪跳下去,你是救人还是送命?”

  贾一白一边大吼一边把孟仁德往岸上推,但孟仁德像疯了一般狂叫:

  “滚,滚开,我要去救他,不然他们都饶不了我!”

  贾一白登时明白他们指的是谁,孟庄的人啊,势如水火的孟庄人!于是当下一狠心使劲把孟仁德往后推了个趔趄一屁股坐到草丛里,然后大叫一声:

  “不许动,我去救!”

  说完转身急速跑向河面,想也没想便一头跳进孟仁礼砸开的大冰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