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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六十一章 故伎重演


  只见孟仁光发出沉闷的一声巨响之后整个人便趴倒在地,他的背上深插着那把尖刀,殷虹的鲜血慢慢渗出薄薄的春衣,最后变成一股股血流喷射而出。

  贾凤英目瞪口呆,极度惊骇,她张大嘴巴看着孟仁光的血背,突然孟仁义粗壮而野蛮的身影闯入画面,一双毛茸茸的大手重新握紧刀柄,试图把尖刀从孟仁光的后背拔出来。

  就在这时,她突然感到被人一把抓住胳膊,并用力地往前拉去,她下意识地跟着跑起来,抬起头才发现不知何时出现的明婆婆正拉着她往前拼命地奔跑。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但丝毫不敢松懈,因为她看到孟仁义已经拔出沾满孟仁光鲜血的那把屠牛尖刀正要狂追上来。

  “二哥,不要!”

  突然传来大声哀求,贾凤英回头一看,发现不知何时出现的孟仁德正死死地抱住孟仁义的大腿,他拼命地想拦住孟仁义加害自己的老婆,但他哪里拦得住?!孟仁义只朝他头上狠狠地捶上几拳,他便被打得几乎昏死过去,待再次睁眼看见越跑越远的孟仁义的背影,只能声嘶力竭地大声呼喊:

  “凤英,快跑,快跑啊!”

  在娘俩仓皇地奔进八生婆的院门时,贾凤英听到背后再次传来孟仁德的高声呼叫:

  “四哥,四哥,你醒醒,你醒醒啊!”

  她几近绝望的心底升起一线希望,但愿她的心上人还能被救活,却不知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向尽头。

  “大哥,大哥,杀人了,快!救命!”

  明婆婆一边拉着贾凤英的胳膊朝屋里跑,一边大声呼喊,希望屋里的孟老先生可以出来挡住已经杀红眼的孟仁义,救贾凤英一命。

  但未等到有人出来,已追到背后的孟仁义先是一脚踹飞明婆婆,紧接着又扑倒了就要跑进屋子的贾凤英。贾凤英一头栽倒在地,双手死死地扒住孟老先生的门槛,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声:

  “爹,救我!”

  屋里跑出的脚步声比不过背后孟仁义的大吼,他翻过贾凤英的身体,顺势再次骑到贾凤英的肚子上,举起尖刀大声喝问:

  “说,宝贝在哪里?”

  贾凤英闭紧双眼,不停地大声呼喊:

  “救命啊,救命啊!”

  震天响的呼喊把参加完孟仁祖婚礼的人们又从四面八方引回来,人们像潮水一般跑向八生婆的院子,却全被院中这一骇人的场景吓得大惊失色,有几个男人反应过来之后欲上前阻止,但不料孟仁义猛地把尖刀朝向众人,咬牙切齿地大叫:

  “谁过来我扎死谁,滚!”

  众人不敢再上前,只是慌乱地扶起昏迷不醒的明婆婆,几个男人指挥着众人奔去村委会打电话报警叫救护车。

  “再问最后一次,宝贝到底在哪里?”

  孟仁义怒不可遏,把刀尖对准贾凤英的肚子。

  “你个笨蛋,孟老七怎么回事?什么都干不成!老二,当然在她肚子里,你个笨蛋,杀人要偿命啊!”

  八生婆一个人突然出现在门口,但她并没有试图阻止歹徒行凶,救贾凤英一命,反而埋怨起远“嫁”的孟仁祖无能,并且警告眼前的孟仁义杀人要偿命,但最致命的却是她的回答——“当然在她肚子里!”

  话音未落,惨剧已然发生,只见孟仁义手起刀落,一片暗红色的鲜血便从贾凤英的肚子上喷溅出来……

  贾一白突然感到头痛欲裂,好像有人摁住自己的脑袋浸在痛苦的水里拼命熬煮,他左右挣扎,拼命呼喊,可没有人听到他的声音。

  人们瞬间惊呆,仿佛顿时定格,只有一个人从背后扑上来一把抱住孟仁义,随后仰天长啸:

  “造孽啊!”

  正是从外面飞跑回来的孟老先生。

  “娘,娘!”

  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从院门外跑进来,她呼天抢地地跑向已经倒在血泊中的贾凤英,哭喊着跪在她的身旁……

  一片慌乱之后,太平间多了一具妇人的尸体,而氧气罩里多了一个刚出生的男婴。医生平静地告知已经近乎痴傻的孟仁德:

  “虽然老婆没了,但孩子保住了!”

  杨妈妈快要走得看不见,娘亲的脸渐渐模糊,不过她最后也伸手指了指旁边躺着的一个男人,仿佛呓语道:

  “孩子,替我照顾好你爹!”

  贾一白扭头看去,但想像中孟仁德的脸突然变成了孟仁光……

  贾一白使劲摇了摇头,揉了揉眼睛,他以为眼花所致,但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一阵压抑的哭声,哭声越来越清晰,可以跃过所有的物件在天空深处灌进他的耳朵。贾一白一骨碌坐起来,看到自己仍然躺在医院的病房里,邻床的孟仁德被贾一白的动静惊醒,正双眼通红地看着他,想必刚才压抑的哭声就是他发出来的,贾一白这才明白刚才竟然做了一个多么可怕的噩梦!

  “孩子,你杨妈妈没了,在太平间!”

  孟仁德抑制不住内心的悲伤,声音呜咽。

  贾一白一听马上下床,但孟仁德说:

  “太平间晚上锁门,明天一早再去看吧!”

  贾一白的大脑一时有些凌乱,过了一会儿之后一幕幕画面才开始在他脑海中轮流放映,终于翻到杨老师在医院急诊室门口倒下的那一帧,贾一白心痛不已,但立即又变得无比愤怒,低声吼道:

  “孟秀,是孟秀,她在菜里下毒,想害死咱们一家!”

  “什么?”

  孟仁德显然还不明白怎么回事。

  于是贾一白把他近两天见到孟秀慌张的神色以及春灵泄露秘密被推入坟坑还有他们吃饭前的小变故一一告知孟仁德,同时得出结论:

  “年初一她去镇上买毒药,同时奇怪地要我和美丽参加孟老大的出殡,我就感到不对劲,她单单在我们那一桌饭菜下毒,所以吃饭前她才故意把三个外姓人支走。又因为春灵不小心看到她买的毒药,怕他泄露秘密,所以才狠心地把他推入坟坑,恶毒的女人。就是这样,肯定是这样!”

  “但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贾一白想了想,说:

  “她可能只想针对我一个,不料你们都在,所以索性一起毒死!”

  “但要想满门灭口,你姐不在啊!”

  贾一白摇了摇头说:

  “我姐应该感谢我把碗摔碎扎了她的脚丫子,不然今天倒下的不止杨妈妈一个!”

  一句话使气氛重新悲伤起来,孟仁德低下头沉默良久,低声说:

  “我对不起她,对不起你娘,我两个都没能守住,我无能,我该死!”

  说着悔恨的朝自己扇了两巴掌,这让贾一白想起刚才的噩梦:

  “爹,我娘,是被孟仁义杀死的?”

  孟仁德惊讶地抬起头来,红着眼睛问:

  “你,你怎么知道的?”

  贾一白不再怀疑,虽然孟仁义早在几年前就被自己吓死,但如今再次证实他就是杀死娘亲的凶手,仍然忍不住咬紧大槽牙,恶狠狠地说:

  “我要报仇!”

  “可是,他已经被你吓死了,也算报仇雪恨了!”

  “哼,还有孟秀,宋建设,孟爱民,柳阿夏,还有孟秀的娘,他们可都还活着!”

  贾一白咬牙切齿地说,他也要学孟秀来个满门抄斩,孟老二一家,一个都不放过。

  “你这样,你这样做跟孟秀有什么区别?”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孟仁德沉思了一阵子,悠悠地说:

  “按你的逻辑,你应该把孟家所有的人都杀掉,还有李秀莲、孟仁道、孟爱国,还有,还有你那个奶奶!”

  贾一白有些凌乱,不知如何应答,但突然想到一个人物——李秀莲,这女人白天的时候只看到她在厨房里低头忙活,看到他时也一句话都没说,怎么在这次事件中她表现得如此冷漠,仿佛置身事外?

  但没多久贾一白便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

  “不,不只孟秀一个,李秀莲肯定也参与其中,不然孟秀一个人忙不过来。没错,肯定是李秀莲在饭菜上下了手脚,说不定,说不定孟秀的一切行动都是听她的指挥。哦不,应该是孟家所有的人都参与了。下毒,这就是他们对付我们一家人的阴谋。特别是老太婆,这对她来说已经熟能生巧,她十几年前用过一次,现在再用一次根本没有难度!”

  孟仁德不由得再次睁大双眼,不解地看着贾一白熠熠闪光的眼睛,觉得自己的儿子拥有一颗简直不可思议的大脑,堪比福尔摩斯。结论是如此瘆人,原因也好像一目了然,那就是雪玉,不过,分析的过程在哪里?有什么证据?

  “不,你说的不对,你那个奶奶从来没想过要你的命!”

  这最关健的一个问题使贾一白看似流畅的思路卡了壳,他愣了愣,对孟仁德的否定无从辩解,只好心虚地说:

  “说不定,她现在变了呢!”

  太平间外已经坐着杨外公和杨外婆,两位老人难掩悲痛,看到贾一白和孟仁德之后又开始嚎啕大哭。贾一白不知该如何安慰他们,看着风烛残年之时又失去独生女儿的老人,心痛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杨老师面容安详,神色平和,丝毫看不出已经去了天堂。她那张仍然俊美的脸,看起来像在沉睡,只不过沉睡的时间比较长,可能几十年,也可能上百年。但是早晚有一天,会有一位爱她的男人把她吻醒,就像睡美人的故事,而那个男人,一定会是孟仁光。

  生与死果真只有一步之遥,贾一白与她相距如此之近,但已经阴阳两隔,看到她隐隐翘起的嘴角,他知道她走向天堂的路上肯定遍地鲜花,蝶舞蜂忙。而远处等待着她的男人,正全身闪着金光,张开双臂,露出他宽阔的胸膛。

  “好了,快点决定,是火化还是拉回去土葬,太平间停一天可要收一天的钱!”

  工作人员未待贾一白的思绪回到现实,便着急地催促道。

  当时江苏省虽然已经推行火葬好几年,但由于人们的传统习俗,不是说变就能变,所以当地政府对土葬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尊重死者家属的决定。杨外公和杨外婆对孟仁德说了“你定”两个字之后便相互搀扶着走出太平间。

  重新回到病房,杨外婆由于太过伤心,体力不支,躺到病床上沉沉睡去。杨外公虽然强打精神,但在他脸上再也找不到精神矍铄的样子,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贾一白心疼地看着遭受致命打击的两位老人,不觉流下两行清泪。

  “老八,听医生说是中毒,你给我说说怎么会中毒?”

  孟仁德看了看贾一白,从孟仁礼被撞身亡说起,把贾一白的猜想和真实发生的事件连串起来向杨外公讲了一遍。最后杨外公气愤难当,“蹭”地站起来愤怒地说:

  “我去找殴阳,我要把凶手绳之以法,就地枪决!”

  “但是,爸,我们只是猜测,没有证据!如果她们死不承认,咱们也没办法啊!”

  “我相信欧阳会撬开她们的嘴,给我女儿一个说法!”

  孟仁德想了想,不无忧虑地说:

  “但是,如果报警,小玉可能要尸检,爸,你们,同意吗?!”

  杨外公果然有些迟疑,他重新坐下来,痛苦地思忖着该如何又不再打扰死去的女儿又能把凶手全部就地正法。

  这时,门被推开,走进来太平间的工作人员,他拿着一张纸不耐烦地说:

  “快,是火葬还是拉回去土葬,如果火葬就在这份同意书上签字,如果拉回去土葬,现在去缴费处缴费,一百二十元!”

  说着把同意书递到孟仁德的脸前,同时又拿出一支笔递给他。

  孟仁德不知所措,茫然地看向杨外公。

  “拉回去土葬你娘可同意?”

  杨外公问道。

  这是一个问题,比八生婆有没有想要过贾一白的命还是个问题。孟仁德没说话,只是低下了头。

  “我回头去缴费,你先忙去!”

  杨外公毕竟是杨外公,现在还能忍住悲伤,理智地处理问题。工作人员听罢满心欢喜地收起纸和笔走了出去。

  看着巴不得死人都要火葬的工作人员的背影,贾一白悠悠地说:

  “如果我死了,爹你就把我直接火葬,老太婆可不同意我埋到她家祖坟!”

  贾一白突然想起八生婆以前的言论,明白他不能其实也不屑死后埋进孟家祖坟,于是在这个不合时宜的时候说出了这样不合时宜的话。

  “你,这孩子!”

  孟仁德气愤地瞪了他一眼,杨外公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

  “小子,你死的时候我们都没了,叫你重孙子给你火葬吧!”

  说完便走出了病房。

  爷仨最后商定不管是火葬还是土葬,都要报警,但接下来琐碎的事情杨外公和杨外婆不用参加,只在送杨老师最后一程时再赶来即可。但杨外婆摆了摆手伤心地说:

  “老八,我们不再来了,我受不了,你看着办吧!”

  说完伤心欲绝地走出了医院的大门,贾一白望着两位老人的背影,再次流下眼泪,这种伤痛想必比死还要痛苦,老人们根本无法承受,这也才想起孟仁礼几个兄弟的出殡八生婆和孟老先生都没有参加过。

  还有什么比老年丧子更要痛苦?贾一白不由看了看身旁的孟仁德,突然觉得肩上又多了一个重担,那就是一定要好好活着,绝不让亲爹承受这样的痛苦。但好好活着说来容易,又有几个人能够真正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