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明香拉着青荷的手来到刘管事面前时,刘管事的脸色已经没有刚刚的红润。看到柳明香,刘管事苍白的脸微微一动,稍微浑浊的双眼流出了少许泪水。
眼看刘管事挣扎着要起来,柳明香连忙几步上前按住他的胳膊,轻声道:“刘爷爷,你躺着,不要动。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三娘就在你身边听着。”
刘管事听着柳明香所说,眼中带着不舍看向青荷,低低地说道:“小小姐,我这一辈子能走到今天,都是托了小姐的福。没想到在我后半辈子,却做出了对不住小姐、小小姐的事。如今落得这个下场,就是上天让我去向小姐陪罪啊。只可怜青荷还小,孙家人也都不是好的……”
“刘爷爷,你的意思三娘明白了。”这时的柳明香哪里还看不出来刘管事的意思,连忙将青荷拉到自己身边,说道:“刘爷爷,你放心,青荷从现在起就我的亲妹妹,我会好好照看着她,不会让人欺负了她。”
听到柳明香的保证,刘管事再次流下眼泪,哽咽地说道:“小小姐,真是对不住你了。你小小年纪已经担负照顾弟妹的责任,如今我又不要脸皮地给小小姐增添麻烦。等见到小姐与柳三爷,我定会向两人谢罪。如果有来世,我刘成甘愿做牛做马,偿还小小姐的恩情……”
说完最后一个字,刘管事慢慢合上了双眼。青荷看到这儿,失神地扑到刘管事的身上痛哭起来:“爷爷,我不想你走,你留下来陪我吧。”
青荷的哭声,引得柳明香差一点流下了泪。抬眼间,宗正出现在门口,无声说了几句话后又退了出去,柳明香便将青荷拉了起来,低声道:“青荷,你爷爷已经去了,你要坚强些,送他最后一程的。”
“三娘姐姐,我不想爷爷走,家里又剩下我一个人了,我害怕。”青荷感觉到柳明香手上的温暖,转身扑到她的怀里。
青荷长的是娇小瘦弱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实际她真是已经十岁了。再有了幼年丧母、家庭巨变的缘故,青荷比起同龄人懂得更多一些的人情世故。刘管事对青荷的好,与孙家对青荷的恶,青荷都记在心里。
如今刘管事离世,青荷真的怕自己会再回到孙家。那些的痛苦日子,已经深深刻在青荷心里,让她一想起来就会产生深深的恐惧。只有十岁的青荷,根本不知道怎么办,心里害怕极了。
同样的,青荷也听出了刘管事的意思,是让柳明香来照顾她。青荷是很喜欢柳明香,还有那对双胞胎,可青荷不敢去想,她真怕柳明香不会要她。毕竟,柳明香也只比她大了三、岁,还要养活一大家子人。青荷不敢问,只知道用哭声表达自己的难过。
柳明香感觉得到青荷抱着她腰的力度,也看得出青荷眼底的恐惧。想着一个十岁的孩子要承受这么多,柳明香心情也非常不好受。
想到刘管事这么快病故,柳明香也要负些责任,她心里更加内疚。便抬起手轻轻拍着青荷的后背,柳明香柔声道:
“青荷,不要怕,爷爷走了,你还有姐姐。姐姐刚刚不是说过了,从刚刚开始,青荷就是三娘姐姐的妹妹。也就是说,青荷从此以后要与三娘姐姐一起生活了。咱们现在先要让刘爷爷入土为安,好吗?”
柳明香扶着青荷去了她自己的房间,宗正正与听到消息而来的李村长等人,商量着刘管事的后事。刘管事除了一个嫁到邻村的姐姐,就只有青荷一个孙女,便以最简单的丧葬习俗尽快让刘管事下葬。
有了李村长的插手,天还没有大亮,就有不少村民主动来到刘家帮忙。进进出出的村民,看到院子角落里被绑的结实的孙重,都会向他呸了口口水,都没有了以前的惧怕。以孙重的罪行,只要进了县衙就不会有出头之日,谁还会怕没了牙的老虎。
一直低声谩骂的孙重,也慢慢察觉出村民们的态度。特别一些以前见了他就躲的妇人,走过他身边时还会跳他一脚。
随着疼痛而恢复清明的孙重突然想起,柳明香是让柳树去县衙了。想到那些凶狠的衙差,孙重终于住了嘴,眼睛开始不停的转动,想着脱身之策。
可惜的是,孙重想找个人骗其解开自己的束缚,都没有人搭理他。直到一口棺材被抬到了刘家,柳树也带着几个差人进了碧水村。孙重听到了差人的声音,眼中终于现出了后悔与惧怕。
被差人架起之时,孙重还想着张嘴嚷嚷,却被一个眼急手快的村民用布团塞住了嘴巴。看到差人奇怪的眼神,那村民连忙小心地说道:“各位官爷,刘老爷子即将发丧,草民不想让孙重这个恶人打扰到刘老爷子。”
几位差人跟着柳树一路行来,收了柳树的好处,也知道孙重所做的恶事。再听村民这么一说,也认为他做的不错。点了点头,几个差人就连拉带踢的将孙重带走了。
这一幕被柳明香从窗子看个清楚,她一边安抚着青荷,一边将那村民细细打理了几眼才收回目光。待看到刘管事被放到棺木中,柳明香低下头轻声道:“青荷,走,我们去送刘爷爷最后一程,让你爷爷安心离去。”
青荷点了点头,跟着柳明香出了内堂,由旁边的村妇带上了重孝。刘管事一生无子,送终这个责任就由青荷来做。从刘家到后山下葬,柳明香一直陪在青荷的身边,再次体会了一次生离死别的悲伤。
葬礼过后,柳明香便让柳树先行回家与碧雪说下青荷的事。她拉着宗正悄悄说了几句话,才让宗正去茶园找柳林。转过身,柳明香又来到村长面前,请他过些天再来刘家商量些事。然后,她才拉起青荷的手,将柳家的新成员带走了。
李村长本是不明白柳明香意思,直到回到家里才明白什么。坐在桌边,李村长对老妻感慨道:“有其母必有其女。当年的齐小姐就是一个心善的人,如今的柳小姐也是如此。有了这样的姐姐,那对双胞胎也错不了,你以后不用拘着翠莲,怕得罪李家。李胜这人,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