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r
“一拜天地。”r
“二拜高堂。”r
“夫妻对拜。”r
司仪季中天扯着嗓子,用缓慢的,一种他觉得最有力量的声音喊出来,刚刚喊出夫妻两个字,堂中的亲眷已经有人起哄一样的尖叫,送入洞房,接着便是一阵哄笑,七嘴八舌的议论新娘的模样,堂正中的老太太端正身体,有些面无表情,微微咳了一下,老太太头发花白了,发髻贴服在头上,脸上每一道深纹都是岁月,五官还是端庄的,不难想象她年轻时应该还是漂亮的女子,即使年纪这样大,但腰板还是硬挺的,相比身旁的媳妇,季甄菊显得有些佝偻,因为高兴,她一直抿着嘴唇笑,听老太太出了声音,堂下立刻安静了起来,季中天继续害处对拜两个字,正中央跪着的男孩子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女孩子抖了抖身子,缓慢的低下头。r
“礼成!送入洞房!”季中天感觉到就要破音的时候及时收住,洞房两个字就这样怪怪的,他眯着眼睛偷偷看了老太太一眼,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便放心的摸摸自己泛着油光的脸颊,终于结束了,他心底叹了一口气,看着刚满十八岁的小少爷和足足差少爷半个身子的十四岁的新娘,这以后,便是季家不折不扣的大少奶奶了。r
季家在宛城几乎是最有名的大户,但并不是发迹于宛城,季家的老太爷是维新变法时留洋回来的官派生,在距宛城几百里的奏阳县开了一个加工纸笔的作坊,赚了些钱,赶上这战乱的年代,在大军阀手下做过幕僚,积累了不少人脉,便在宛城办了全国最大的造币场,老太爷只有老太太一个妻子,生了两个男孩儿,大一些的男孩在七八岁时里便死了,老二的便是新郎的父亲,名叫季维利,老太爷死后,季维利继承了家业,做起了纺织生意,曾在法兰西呆过,认识了不三不四的女人,幸好老太太先见,季维利在家里便娶了妻,生了个儿子,季维利不喜欢这安排的妻子,索性将事业搬到了法兰西,在西洋做起了棉纺、期货这类生意,赚了不少钱,现年又买起了土地,十八年只回过家乡一次,家里大小事务都交给了原配妻子甄菊和自己的母亲,甄菊是安静的女人,不懂生意,季家在国内的生意便都是老太太打理的,靠着老太爷积累下来的人脉,在宛城也算人尽皆知的大户,算是因果相生,季维利和他那些女人竟然没有一个孩子,给季家剩下的便是有刚过十八岁的季梓荣一个男孩子,老太太将施展在儿子身上的功夫重新施展在孙子身上,城东教书先生赵景海一家年前刚失了女主人,赵景海年后便得了病,赵家同季家也算是世交,老太爷在的时候就同赵景海的父亲是同僚,赵景海又是季梓荣的老师,老太太便做主,将赵景海年满十四岁的女儿赵佩怡许给季梓荣做妻子,赵景海深知这是最好的安排,临终前,却只有一个要求,便是希望自己的女儿可以继续学业。r
季甄菊没有念过书,每天坐在厢房里做些女红活计,老太太不准她管自己的儿子,生怕将季梓荣带的同他母亲一样的愚笨,家里男丁少,又碍于老太太的威严,吃酒的人匆匆的就走了,季甄菊扶着老太太坐下,端了洗脚水,又帮老太太脱了鞋袜,季老太太满意的看着媳妇,露出得意的神情,虽然愚笨一些却将儿子生的很好,又懂得伺候自己,自己还求什么呢。r
“阿菊,这小两口像极了你同维利,一晃二十年了。”季老太太像是自言自语的说。r
季甄菊蹲下里,将手浸在水里,给老太太按摩双脚:“是啊妈,这佩怡看起来温和敦厚,同梓荣很相配的,可是妈,您真的让佩怡继续念书?”r
“我顶喜欢佩怡这孩子的,现在是新时代,梓荣也该有个上得厅堂的妻子。”季甄菊尴尬的低了头。“过几年在给你抱个大胖孙子,季家可就四代同堂了,我也有脸去见老爷了。”季老太太看向屋角的神龛,对自己的决定很是满意。r
“妈还要看重孙子,重重孙子呢。”r
屋里一阵沉默,两个女人拉出青黑的影子,不约而同的看向屋外,西厢房还亮着灯,辉映着鲜红的喜字。r
季梓荣十七天前刚过十八岁的生日,请了几个同学到了家里做客,刚说到要去秦隆电影公司看新电影时,便被管家季中天喊了去,平日里一向慈祥的奶奶板着脸,旁边站着正在抽泣的母亲,他一下子就猜到自己将不愿意结婚的想法告诉母亲,母亲禀告了老太太,他站在堂屋中间,奶奶一贯的坐在主坐,他噗通的跪下来,吓得母亲支柱抽泣,奶奶瞪大眼睛。r
“奶奶,我不想结婚!”r
季老太太示意季中天将他扶起来,“这不是你不想便可以的,赵佩怡我是见过的,知书达理的孩子,也在学堂上课,算与你相配的。”r
“可我还小,不想这样早的结婚,况且我从没见过她,瞧瞧父亲和娘,这是一幕悲剧”季梓荣激烈的说着。r
“胡闹,还不快同你娘道歉!”季老太太眼睛一瞪,“就这样定了,你还能逃跑不成,中天,给我好好看着他。”r
“少爷,我们走吧。”季中天上前想要将他拉走,季梓荣甩开他:“要是结婚,我有一个条件。”r
“条件?”季老太太饶有兴趣的看着自己一手拉扯大的,长大了的孙子,“说来听听。”r
这是所古旧的老宅,经过几次翻新,但还是用着原先的古董家具,水曲柳老木桌上盖上了红缎子,一进门特别的显眼,桌子上放着几个盛红枣花生的碟子,两碗甜汤根本没有动过,内屋暖床上的板桌上两杯酒安静的里在托盘里,龙凤挑头也是原先的位置,灯油遍布台桌面,红烛眼看就要燃尽了,旁边的两个人却还是一动不动的坐着。r
季梓荣本是反感这样的亲事的,可刚才,就在刚才,他拉住已经拜过天地,成为自己妻子的女孩子的冰冷还略微颤抖的手时,他又开始同情她,他思索着,她究竟是叫怡佩,还是佩怡呢。r
突然,赵佩怡盖头外面全黑了,她吓的惊叫起来,忙的扯下盖头,刚要大喊,就被一只手捂住了嘴。r
“嘘•••中天叔在门外呢,肯定是奶奶叫他来的。”r
赵佩怡安静了下来,她什么都看不见,眼前一片漆黑,房间是暖和的,但身上只感觉到凉,但脸颊却是火烧样的烫,她同季梓荣一起躲在了窗沿下,等季中天离开,逐渐适应黑暗后,她第一次看到自己的丈夫,尽管只是个根本不清楚的侧影,她还是个孩子,总觉得眼前是个哥哥一样的人。r
季中天只看见屋里漆黑一片,想是两个孩子睡了,他摇着头,走向季老太太的房间。r
“走了!”季梓荣长舒一口气,回头一看,赵佩怡正在摸索着想要点灯,他一把将火棒抢下来,吓得赵佩怡向后缩了好几缩,这才发现他们一直就这样牵着手。r
季梓荣松开手,不好意思的将火棒放回桌子上:“不要点灯啊,他会再回来的。”r
赵佩怡低着头,只是简单的应了一声。r
“我叫季梓荣!”季梓荣伸出右手,这是他在秦隆电影院看的西式的打招呼的方式,在同学是流传很广,是认识新朋友的方式。r
“我叫赵佩怡。”赵佩怡上的是成立的老式私塾,见对方伸手过来,却不知道要做什么,只是愣在原地,她庆幸这黑暗,若是白天或者亮着灯,她的脸一定红的像个苹果。r
季梓荣见她不懂,便知道她不懂这西式的礼仪,他伸手抓过赵佩怡的右手,放到自己左手上,“这是你好的意思,西洋的礼仪!”r
赵佩怡缩回手,尴尬的不知道要怎么摆放自己的手,门廊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就是一个女人凄厉的哭泣声,“中•••中天叔,是不是回来了。”r
“不是他,是立春姨,我二叔的妻子。”季梓荣拉过被子,身上还穿着新郎的长袍,头栽倒在枕头上。“没到家里有什么大事情,她便跑出来闹闹。”r
“二叔?”赵佩怡努力回忆着。r
“说是早就去世了,我也没见过,立春姨是同二叔冥婚的。”季梓荣张口打了个大哈欠,伸伸懒腰便扑倒在柔软的棉絮中。r
赵佩怡爬到暖炕的另一头,紧了紧衣服,几个抄家伙的家丁猫着腰走过窗户,这初春的时候,晚上雾蒙蒙的,季家的围墙真高,赵佩怡这样想,月亮仿佛挂在这家槐树的枝桠上,想着想着,便睡着了。r
二r
赵佩怡很早便起来了,往常的这个时间,她应该叠了被子,洗漱停当,母亲还在的时候,只要穿过架满藤蔓的花架便到了堂屋,同父母吃早饭,然后上学去,母亲不再了,便是父亲一个人坐在桌子前等她,虽然不是富裕的人家,但也算和睦美满的,直到父亲也撒手人寰,才发现自己原来忽略了父亲那样多的积郁。昨天鞭炮锣鼓声仿佛还在眼前,赵佩怡眯着眼睛不敢乱动,天是亮了的,屋外传来来回穿梭和打扫的声音,她发现季梓荣同自己一样都是和衣而睡的,只是他还没醒,昨晚根本没有机会看看他的脸,现在他又闭着眼睛,赵佩怡仔细看上去,他竟然同父亲有些相像,都是高高的鼻梁,五官清晰深刻,身材有些单薄,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像呢,她自顾自的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r
墙上的钟刚过七点,赵佩怡突然觉得背后一阵震动,接着便是类似学校电铃样尖锐的声音,她几乎是从床上跳到地下的,一旁的季梓荣也从梦中惊醒,两个人一骨碌的撞到一起,倒在桌下,管家季中天从门外进来,拿着脸盆毛巾之类的,身后跟着个扎着羊角辫,看起来十一二岁的小丫头。r
“老太太吩咐过,这几天是少爷的好日子,不用去学堂了。”季中天搁下脸盆,将身后的小丫头推到前面,“她叫钟玲,是太太给少奶奶的买的。”r
钟玲走到赵佩怡面前,低着头:“少奶奶可以叫我小玲。”r
赵佩怡吓了一跳,连忙冲着季中天和钟玲摆手,一边看向旁边的季梓荣:“我••我不用丫鬟。”r
“你留着吧,我娘定是听了奶奶的吩咐,你不要,我娘会难做的。”季梓荣接过季中天递过来的毛巾擦擦脸:“既然不用上学,我就去找同学了。”r
“您先要同小少奶奶拜了老太太和太太去呀。”季中天央求似的说。r
季甄菊递上了茶,季老太太接着氤氲的茶气看见两个人从门口进来,跪在自己脚边:“阿菊,去旁边坐吧。”r
季甄菊僵硬的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这椅子,也只有在年初一受各家拜礼的时候她才能坐上一坐,她假装淡定的坐下,身旁的丫鬟端了茶,她看着茶杯送到小媳妇手上,生怕有一点差错会惹得老太太不高兴,她多虑了,季老太太看着赵佩怡,堆了满脸的笑容,看向季梓荣的时候,倒是板起了脸。r
“钟玲这丫头用着还顺手吗?”季甄菊看气氛有些尴尬便扯了些家常。r
“我••我•••”r
“娘给她找的,自然是最好的,她想说谢谢你。”季梓荣赶紧接话,他知道这个赵佩怡定是要说些拒绝的话。r
“你娘问的是她,还没怎么样的便护起食来了。”季老太太看着涨红脸的赵佩怡,虽然嘴上是不高兴的,但脸上还是忍不住笑意,季甄菊赶紧赔笑道:“就是就是,这孩子•••”r
“我的维忠呢•••我的维忠呢•••”r
还没等赵佩怡反应过来,一个二十七八岁,穿着素色的袍裙,头上插着白花的女人一下子扑倒在季梓荣的身上,季梓荣倒是觉得平常的紧,反手挣脱拥抱:“立春姨,我是梓荣,不是二叔。”r
“是谁把她放出来的,给我关回去!”季老太太啪的一拍桌子,吓的赵佩怡更加不敢起来了,将头深深的埋下去。r
“是我,娘,我看二妹一直哭便想让她出来透透气。”季甄菊知道自己闯了祸,脸色都变了。r
“算了算了,中天,好好看住她,真是晦气!梓荣,跟我进来!”季老太太站起来转身走进堂屋,季甄菊冲季梓荣使了眼色,连忙跟着老太太进了里屋。、r
“起来吧!”季梓荣走到赵佩怡身边,见她不动,弯下身体,扶她起来。r
赵佩怡根本没有听见季梓荣说话,只是感觉他将自己钳住拉起来,这才回过神来,“对•••对不起。”r
“不管你的事,去找张妈吃饭去吧,我去找奶奶。”r
宛城一连下了半个月的雨,今年的春雨并不金贵,赵佩怡推开门,季中天接过伞和她的书包:“少奶奶,等老太太做完晚课就可以开饭了。”r
她点点头,眼睛不由自主的看向左厢房。r
“少爷晚上要去洋学堂补习,说很晚才会回来。”季中天一眼就看出赵佩怡想要问什么,“等天暖和了,少爷就要去法兰西找老爷了,少奶奶最近学堂又要考试,不要生分了才好啊。”r
赵佩怡低下头,不做声。r
“老奴多嘴了,少爷前两天还给少奶奶补习功课,怎么会生分呢。”r
“中天叔,我想问问。”赵佩怡抬起头,“少爷有没有特别喜欢吃的啊。”r
季中天眯着眼睛笑,想是方法起了作用,自从两个人成亲,没几天便各自上了学堂,白天遇不到,晚上又要忙各自的功课,老太太倒是以为两个人关系很好,只有他才知道,少爷已经睡了两个月的书桌了,老太太突然又宣布要送少爷出国的决定,家里手忙脚乱的,根本顾不上她了。r
“少爷喜欢盛中楼的百花酿豆腐,最近忙着事情,想是没有什么时间去吃。”r
赵佩怡想了一下:“是城东的盛中楼吗?”r
“是的,小少奶奶,没什么事情老奴先走了。”季中天笑眯眯的离开了。r
赵佩怡回到西厢房,小玲早已经准备好了衣裙,她机械的脱下学生装,换上水蓝色的绣花大裙,拆了辫子,将头发高高的盘起来,小玲看出来赵佩怡有心事,所以没有像往常一样缠着她求她将学堂里发生的事情。r
打扮停当,赵佩怡带着小玲穿过门廊,走向大堂,看见立春姨在门廊的拐角站着看她,一脸说不出的表情,小玲拽拽赵佩怡的衣袖,示意她从侧门走,赵佩怡心里咯噔一下,但毕竟又是长辈,她笑着走向立春姨。r
“立春姨好。”r
立春姨突然从怀里掏出两个鸡蛋,塞进赵佩怡手中:“吃饱了孩子,娘先走了•••”然后转身一溜烟的跑掉了。r
赵佩怡看着手里的鸡蛋,摇摇头,她是听说立春姨从七岁起就是死人的媳妇的,这些年,精神已经不正常了,她没有丈夫,更没有孩子。r
雨终于停了,日头一出,天就迅速的热了起来,去法兰西的航船提前贴了告示说要启程,季梓荣和同学在茶楼话别过,下午早早的就回来了,过了今晚他就要走了,可是最近他都没有碰到赵佩怡,晚上回来,听人说她都躲在厨房,等他睡下了她才回来,早上天不亮她便去学堂,虽然是这样尴尬的身份,但因为年龄相仿,他们也算是不亲不近的朋友,从朋友的角度上,他是想同她好好说些话,可从夫妻的角度上,他又觉得无话可说。r
他一进大门,他便同飞奔而来的小玲撞了个满怀。r
“你这丫头,忙什么呢。”季梓荣一把拉住小玲。r
“是少奶奶,让我去买些豆腐。”r
“这些厨房应该会有的,再说,她要这些东西做什么。”季梓荣看小玲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想必是被交代不能说了,“她现在在哪呢?”r
“厨房!”r
“立春姨,切成这样行吗?”r
“可以再精细一点,哎去看看小米粥,把火关小一点。”r
季梓荣仔细确定才敢相信里面的两个人一个是赵佩怡,一个是从来都是疯疯癫癫的立春姨。r
“佩怡去把藕片拿出来了,应该已经好了。”r
赵佩怡无意向门外一瞥,看见季梓荣站在门口,顿时不是该做什么了,愣在原地。 r
“少爷•••”r
“你们再做什么啊,这么香。”r
“是想做百花酿豆腐的,立春姨说你还爱吃蜜藕和小米粥,就教我做了。”赵佩怡解释道,她自认为是上过学堂的新女性,从前在家中根本不会做这些事情,现在真要做些什么了却什么也不会了,“我考过试了,成绩不错,感谢你前几天一直帮我温习。”r
“这没什么?”季梓荣不要意思的笑笑。r
“还有,明天你就要留洋了,听中天叔说你喜欢是百花酿豆腐,我以前没去过盛中楼,现在也没有机会去了,是听立春姨说的,立春姨••••”r
赵佩怡转身去看立春姨,两个人才发现立春姨早已经不见了。r
“她就是这样,那百花酿豆腐做好了吗?”r
“好了好了。”r
赵佩怡挽起袖子,慌忙的将笼屉的盖子掀起来,却被冲出的水汽吓了一跳,季梓荣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拉到后面。r
“有烫到吗,水汽的烫伤会比热水更严重。”r
“没•••没有。”赵佩怡放下袖子。r
季荣梓用冷毛巾捂了笼屉,再掀开,水汽就没有那么大了,“看起来很不错嘛!”他随手拿起旁边的筷子,塞进嘴里,又烫的说不出话来,“很好吃呀,比盛中楼的还要好吃呢。”r
赵佩怡哭笑不得的看他狼狈的样子,心里乐开了花 r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季老太太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季老太太的身后照例是丫鬟婆子一大堆,季甄菊站在季老太太背后,一脸担忧的看着杵在正中的两个人。r
“奶奶听说佩怡最近老往厨房跑,就来看看。”r
“你们••••••”r
“奶奶,我同佩怡还有些事情,有什么话回头再说!”季梓荣拉起赵佩怡的手,闪过人群,冲出了大门,留下季老太太一群人目瞪口呆的站着。r
了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