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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七竖八


在小门外,继续前进便是一座轩庭,周围是假山平地,而中间则是一个小荷塘,不少年轻男女聚在荷塘旁的游玩,显然这些都是权贵将军商贾的贵族子女。而另外一边则是一条两壁都点有油灯明亮的长廊。因为前方的轩庭有人,辰伟选择了长廊方向,背起那昏迷的女婢便往前跑。长廊不知道通向何方,辰伟心中祈祷着千万别碰到什么人。而这时候背后响起了有人过来的脚步声,辰伟脸色微变,抱着那女婢就拔腿往前跑。

终于,当他拐了一个弯,长廊右侧便出现了一排厢房。情急之下,他随便挑了一间房,便直接推开走了进去,轻轻合回门,耳朵贴在门边听着外面的声音。片刻后听着走廊外的声音渐渐离开后,他终于暗暗松了一口气。可当他回过头的时候,脸容却僵硬了起来。

这是一间奢华的女子闺房。圆拱门两侧拉起了珠帘,而上面的半圆则罩着红色的轻纱帐幔。而正前面是一张红被大床,床边斜对面墙壁上则是一座玳瑁彩贝镶嵌的梳妆台,十分华美,绚丽夺目。而最为惹眼的便是木格窗上贴着的大红喜字。

原本这样侯门千金小姐的闺房实在不会让辰伟感到震惊,而让辰伟脸容僵硬起来的却是地面毛毯上散落凌乱的破琴。虽然这古琴已经碎成几块,可这古琴辰伟实在太熟悉,因为它是董白一直随身带的爱琴。

董白尤爱琴,这在长安辰伟就知悉的,就算她从长安偷跑出来身上也带着它。而此刻,它却破碎凌乱地散了一地。看着破琴,辰伟的内心突然变得很难受,回忆似乎一下子就拉回了许久许久。

他觉得那些事似乎过去很远很远,他不记得在长安时受到董白的百般羞辱;也不记得在山坡的那棵花树下,自己报复这个刁横而蛮不讲理的侯门千金时,那精美的脸容上展现出来的娇怒怨嗔;也不记得她淘气地要跟随自己出征时的任性……

但,他清晰地记得那天在三淆山被困的那一幕,她凄美而倔强的脸蛋,红肿眼眸噙着泪花……面对自己百般的辱骂羞逐,这个骄傲矜贵的少女却不折不挠不愿意舍离自己:“我不要离开你,你别骂我,你骂我,我好难过……”

辰伟扯下一块帐幔,擦拭去血刃剑上敌人的鲜血,然后将破琴碎片包了起来。他知道,那个刁蛮而可爱的少女心中是如何的绝望才会将爱琴摔得支离破碎……

“你说过不准我离开你的,我又怎么会让你嫁给别人呢……”辰伟喃喃地站了起来,将包着碎琴的包裹绑在背后,然后拿着血刃剑,坦荡地走出了房间。

刚走出半步,杂乱的喧闹声便从殿堂方向传来,辰伟知道敌人肯定进入了大殿寻找自己。可是他这次没有躲避,而是径直地朝前方走去。走廊尽头是便是一座楼阁,楼阁内的宾客都被蜂拥而来的士兵遣散了,一名将军正指挥着士兵四处搜查。

“都给我精神点,每个角落都不能放过,一定要将那打扰了老子喝酒兴致的死家伙给我楸出来……”那将军满脸黑痣,异常丑陋,嗓音很粗厚,喊声在楼阁内回荡。可他话未说完,便停了下来,眼睛露出惊诧之色,因为在他前面的长廊那边,一个赤裸着上半身,腰腹绑着染着血迹的绷带的男子朝这边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

这位将军是郭汜的嫡系将领,原本是把守着黄河渡口,后来被郭汜派严寿去替换,今晚才会出现在洛阳,一是参加郭汜的婚宴,二是接受新的任务。他今晚都在中殿和同僚们开怀畅饮,欣赏着歌舞姬的精彩表演。按照以往的习惯,大将军都会允许他们从这些歌舞姬中挑选一到两个喜欢的歌舞姬侍寝,这让长期无聊于军旅生涯的他异常的兴奋和渴望。

可是,本来还打算趁婚礼仪式还未开始之前,抱个娘们好好发泄挤压了半年多的欲火的他,突然接到了逃犯潜入了太庙的消息,最后奉命进来搜捕逃犯,这让他非常的恼怒。

现在,此刻这逃犯竟然如此光明正大地就走了出来,就如同在他满腔的怒火浇油一样,竟然徒手抄起脚边半人高沉重的花瓶便走向辰伟,距离辰伟还有三米远,便暴喝一声,举起花瓶就朝辰伟头盖砸了下去。

楼阁内的士兵们一向都知道这位将军脾性的粗暴,同时也知道他脾气粗暴的原因,因为他有着强悍的实力。所以当这位将军盛怒之下竟然扛起近百斤的花瓶砸向逃犯的时候,他们眼眸都朝辰伟投去了悲哀的目光。

确实,那花瓶以泰山压顶一般的气势砸了下去,掉地的时候,更直接把长廊地面的木板生生砸出了一个破洞。花瓶碎片和里面的泥沙抛洒在半空,一片狼藉。

士兵们都忍不住大喊了起来,将军神力,将军厉害。

可下一刻,他们都傻了眼。因为那个狼狈的逃犯安然无恙地走了过来,就像花瓶没有砸下来,根本没发生任何事一样,平静地走了过来。而那位英勇神武的将军却直板板地倒了下来,而且还能看见他脖颈的一条血痕。

就这样,辰伟一步一步走到了楼阁,手中剑还滴着血。这血不是敌人的,而是从他的手腕处流出来,沿着剑柄流了下来。在他割杀那将军的时候,他的手也无可避免地被花瓶的碎片割伤。

可他就浑然无事一般,朝楼阁的士兵杀了过去。

不知者无惧。那些士兵不知道他们威猛英勇的将军如何死去,所以他们不知道面前男人的可怕。他们自持人多势众,举起武器就杀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