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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大起


洁白的月光照着漫山遍野的积雪,强劲的北风如哀鸣般狂啸。

寂静的山谷内,时而响起积雪压断枯枝的声音。偶尔几只灰狼在夜色中窜过,在雪地上仰望那轮圆月,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狼嚎。

在山谷的西南侧,因为背后有大山屏障,风雪相对少了很多。而在一片树林内,树木伸张着光秃秃丑陋的树桠,月光下,在地面留下的影子就像妖怪在张牙舞爪。

“啪啪啪……”也许枯枝内部还未干透,在火中发出了燃烧的声音。在篝火旁,坐着四名汉子。

其中两人中间摆放着棋盘,正在对弈。一人在观棋。另外一汉子则手握酒壶放在篝火上热着酒。酒香从酒壶内散发出来,让人心醉。令人讶异的是,此人竟然徒手握着煮沸的酒壶,竟然不怕热?

荒山野岭,冰天雪地,还有人在此下棋喝酒,怪哉怪哉。

“将军!”坐在篝火较远位置的汉子落下手中的棋子,然后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此人长得星眉剑目,品貌非凡,举止之间给人坚毅而个性持重的感觉。

坐在他前面的是一位身体壮硕伟岸的男子,用虎背熊腰形容他再恰当不过。虽然强壮,不过面容却俊伟不凡,聚精会神地凝视着棋盘。听见“将军”,他轻轻地嗯了一声。

“我说将军。”品貌非凡的汉子抬起眼看着对面的伟岸男子。

“有话就说。”伟岸男子依旧低着头,手中轻轻地抚摸着一颗妻子。

“咳咳,夏侯将军,我的意思是这棋局你被我将军了,弃子认输?”品貌非凡的汉子脸上露出一丝暧昧的微笑。

那名姓夏侯的伟岸男子正是曹操麾下将军中,地位最高的夏侯惇。作为从行伍中成长起来的领军将领,统帅能力深得曹操信任。

这次便被曹操给予重任,身为主将,率领一万先锋军进攻宜阳城。

夏侯惇终于抬起头来,却是望向那位正在篝火旁热着酒的男子,问道:“我说,徐公明,这里距离宜阳城还有多远?”

被叫做徐公明的男子手中酒壶终于从篝火上移了下来,缓慢却十分沉稳,在身旁的石头上,摆放着三个酒杯。他一丝不苟地将酒杯倒满酒,一边回答道:“还有二里。”

杯中酒刚好七分满,不少不溢。

夏侯惇瞥了眼徐公明那长满了厚茧的手掌,微微笑道:“真想让刘备过来喝一杯,喝完再在战场上斗个痛快!”

“大将军,不如奴家去宜阳城一趟,将刘玄德那厮嚷来,还有子龙?”一直坐在旁边观棋不语的男子捏着兰花指,娇滴滴地说道。

这男子长得俊美不凡,偏像女子姿态,可不是张郃。

“哈哈,张郃,这次你千万别让赵云跑了。”赢了棋的汉子大笑道。在半年前,曹操进攻徐州,张郃曾和赵云对战,自从见了那个俊伟的白衣将军,张郃就对赵云念念不忘。

“于禁将军你真坏,奴家来辅助夏侯将军攻打宜阳城,又不是为了赵子龙。”张郃“娇嗔”道。

“真不是?那下次我见到他,就一刀砍下他人头了?”于禁扔下手中的棋说道。

张郃媚瞥了于禁一眼,却不以为然地笑道:“奴家赌你打不过子龙。”

“哎呀呀,大将军,你看你看,这可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真是女大不中留啊!”于禁摇头叹气道。

徐公明笑而不语。但从夏侯惇的语气神态,却是对他最为尊重。

……

夏侯惇,曹操最为信任的最高将领;徐晃徐公明,曾经在襄樊击败过关羽的名将;于禁,曹操五子良将之三,地位甚至超过徐晃;张郃,有龙阳之好,姿态多娇媚,但诡计多端,一身武艺曾让辰伟吃了苦头。

这四人,一人为这次先锋军的统帅,三人为重要将领,竟然出现在距离敌军只有两里的地带,不可谓不大胆。

“好了,把棋收起来吧。要和刘备赵子龙喝酒,等咱们活捉他们后,大有机会嘛!”夏侯惇笑道。

于禁却摇了摇头,瞪着夏侯惇说道:“你就要输了!”

“谁说我输了?”夏侯惇一脸正经地反问道。

“你又耍赖了!”于禁恼怒道。

“咳咳,于禁,我堂堂大将军怎么会耍赖呢,倒是你身为我的部下,竟然对上级如此横蛮无理,就不怕我对你治罪?”夏侯惇板起脸来。

“你少以身份来压我,棋盘如战场,在战场上输了就是输了,还能耍赖不成?”于禁丝毫没有身为部下应有谦逊知礼的觉悟。

“公明,你来评个理儿,我怎么会输呢?”夏侯惇满怀期待地望向徐晃。

徐晃瞥了眼棋盘,棋盘上的棋子已经打乱,他将一杯酒递给了张郃,轻声说道:“刚才文则车二进九的时候,你就不应该帅五平四,然后他的炮一平三就注定你这盘没有胜算,虽然你的帅四进一是妙着,可已经大势已去,最后文则的炮五平六,你已输定。”

夏侯惇嘴角抽搐。

“哈哈……”于禁拍了拍徐晃的肩膀,得意地望着夏侯惇,然后取过石头上的酒杯,大笑道:“喝酒喝酒……啧啧,公明煮的酒就是香呐!”

石头上只有三个酒杯,张郃于禁已去二,只剩下一杯。

夏侯惇伸手就想去取,于禁却伸手拦住。

“怎么?”夏侯惇大怒道。

“刚才说了,输的没酒喝!”于禁笑眯眯道。

夏侯惇望向徐公明,挤出一丝笑容,带着几分谄媚。

徐晃面无表情,淡淡说了一句:“愿赌服输。”

先锋军统帅,夏侯惇顿时萎掉。瞪着三个部下在风雪中喝着热滚滚的香酒,只能咽着口水。

“张郃,活捉赵云,老子就把他赏给你,你这份酒让给我?”夏侯惇望向张郃,笑道。

“活着太伤他自尊心,奴家要去劝降!”张郃捏着酒杯,尾指翘起。

“等攻下宜阳城,老子就大摆宴席,喝个痛快。你们三个就去守更吧!”夏侯惇恨恨地说道。

“今夜有酒今宵醉,某人却只能徒逞口舌之快!可怜可怜哟。”于禁笑道。

笑声在宜阳城两里外的树林中响起。

笑声飘荡在风雪中,很快就消散。

树林中走出了四个影子,站在林边的雪地上,眺望着远处那座黑漆漆的城池。城头火把光芒很微弱,却隐约能见守兵在巡逻。

“当年曹公和刘玄德煮酒论英雄,曹公以手指玄德,然后自指曰‘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耳’,刘玄德闻言,吓得手中匙箸落于地下,天下人觉得刘玄德乃世上仁主,但在曹公面前,终究是寄人篱下,一味谦恭的孬种。”

夏侯惇双手背负,望着远方的宜阳城,微微笑道:“不出两日,我便要攻破此城,将刘备活缚到曹公面前!”

于禁笑道:“据探子回报,刘备城内只有八千弱兵,要破城,轻而易举。”

徐晃却摇了摇头,认真说道:“刘备是胸有大志的人物,而关羽张飞都是虎狼之将,不能小觑!”

“哟哟,张飞之徒,有勇无谋,只能逞匹夫之勇罢了!”张郃说道。

“张飞勇猛,可以忽略之。但关羽却非也。我当年在襄樊,曾和关羽交手,此人武功超凡,我全力以赴也只能和他打个平手。我军十倍于他,他却仅凭一人之力全身而退,可谓智谋双全,曹公对他也是十分欣赏,一直想得到他!”徐晃说道。

夏侯惇却冷淡地笑了笑,显然不以为然。

而此时树林里走出了一名侦兵,来到夏侯惇身前跪下报道:“都督,我军部队已经来到宜阳城五十里外的望坡。”

夏侯惇淡淡地点了点头,回身朝树林而去。

徐晃于禁张郃三人相视一眼,跟着离开。

马蹄声在树林深处响起,渐渐远去。

……

五十里外,望坡下,营帐如星罗密布,马嘶声响,人声鼎沸。

夏侯惇等人和大部队汇合后,便下达命令!

一匹快马从营地而过,马背之人大嚷着:“都督有令,三更做饭,五更拔营,西攻宜阳!”

一万精兵浩浩荡荡地启程,夏侯惇分了五千骑兵作为前队,其余步兵等保护粮车,朝宜阳城出发。

若是骑兵全速前进,中午时分便可抵达宜阳城,但因为山路崎岖,粮车前进缓慢,大部队到了傍晚时分才来到宜阳城外的三里处。突然前面沙尘滚滚,夏侯惇立即下令人马摆开阵势,让徐晃统领部队,押注阵脚,然后带着于禁张郃出马向前,遥望着前方。

只见前方有一支部队拦住了己方军马的去路,为首的却是一名骑着白马的俊伟将军。

张郃眼眸一亮,喜道:“是子龙。”

夏侯惇看着赵云背后的部队,不由露出了笑容。于禁也是笑道:“看来刘备投靠了刘表的日子也苦得很啊,都是一些弱兵凡卒,和我们的精兵比起来,就像狗羊和虎豹的区别啊。”

张郃看着赵云背后的士兵,也是芳容黯淡,叹道:“子龙如此威风,投靠刘备却只能带领这些虾兵,真是大材小用呐!”

“张郃,这不正和你意吗?本都督令你去把赵云擒来!”夏侯惇笑道。

张郃却是惊喜,抄起双叉就冲出阵去,来到赵云身前勒住马“楚楚犹怜”道:“子龙,你还是投降罢了,奴家会向曹公推荐你,何苦跟着刘备这个孤家寡人呢!”

赵云看着面前漂亮得像个娘们的张郃,在徐州他便与对方交手,也算不打不相识,知道这张郃有龙阳之好,似乎对自己尤有好感,看着一个爷们却偏生像个娘们说话,心生厌恶,皱起眉头低喝道:“张郃,我家主公仁义,天下尽知。曹操假仁假义,我赵子龙不稀罕,要打要战,尽管放马过来!”

不远处的夏侯惇闻言,大怒,喝道:“跟着刘玄德那卖席贩履之徒,就像孤魂跟随鬼而已!”

怕张郃误事,夏侯惇便下令于禁率军去擒拿赵云。

赵云纵马迎战,和于禁打在一起。

于禁和赵云都是使用长枪,两马相交,长枪对碰,激烈地交战在一起。赵云因为得到辰伟的吩咐,只输不赢。没过几个回合,便假装敌不过,诈败而走。于禁以为赵云敌自己不过,心中暗叹张郃夸大其词,赵云也不过如此。便策马追赶,夏侯惇也下令让士兵从后追赶,掩杀过去,赵云一军立即节节败退,约走十余里,赵云回马又战,不数合又走。

张郃皱起眉头,来到夏侯惇身边说道:“都督,以奴家看来,赵子龙并没有如此弱,为何和于禁打了几回合就敌不过呢?”

夏侯惇笑道:“那是你爱屋及乌,其实赵云我看就是一个空壳子!”

而这时候,背后压阵的徐晃也拍马前来,说道:“赵云素来勇猛,今日且战且退,应该是诱敌,恐怕有埋伏。”

夏侯惇却轻蔑笑道:“我军一万虎狼之师,就算刘备倾巢而出埋伏也只有八千人,而且战斗力如此之差,刚才你也看见,这等人就算十面埋伏,我们又有什么好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