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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痛苦回忆


到现在我都不愿接受康金武死亡的事实,但必须面对残酷的现实,只好在痛苦中回忆着往事。

零三年的初春如期而至,我们育的香瓜苗长势喜人,绿油油的样子,我禁不住的想去抚摸它们。为了能提前上市卖个好价钱,大伙争先恐后的移栽到自家的拱棚里。“惊蛰”之前栽拱棚苗,若遇上“倒春寒”,大有被冻死的可能。为了确保安全,我买了一些破草苫子,每天滚上滚下,阴天晚上还在棚里点燃蜡烛。由于精心管理,秧苗茁壮,看着那生机勃勃的样子,就特别高兴,仿佛一下子就能换大把钱。

康金武过了农历年,就跟随他人去了石家庄打工。由于走得匆忙,二人没有再见面。金武往俺村饭店打了一个电话,还是我父亲去接的,当时我去了亲戚家帮忙。

每天围着拱棚转,花费了所有的心思。大好晴天时,棚内炙热如火,活多的时候,就起早摸黑,干到上午半晌再下班,一日三餐变两顿饭,棚户大都如此。

清明节前后,我在集市上找到了在做小生意的金武的父亲。他告诉我康金武在外边很好,因为那砖窑厂在农村,乱七八糟的,活又多,就是不曾往家写信,偶尔打个电话。三叔(我喊金武的父亲三叔)面带笑容,一边招揽生意,一边说金武这活不错,工资不低,每天能挣三十多元钱,很多人抢着要去都没去成,他村包工头是看着金武实在又能出力,才叫上的他。

岁月悄无声息的溜走,终于熬到了香瓜成熟,皇天负了苦心人,卖钱稀松。刚开始头茬瓜还好点儿,四五毛钱一斤,但后来随着一场天灾,大棚户都遭了秧,香瓜便宜到几分钱一斤,有时不论斤卖,论篓子论筐。我两铁篓子瓜,约五六百斤,只卖了二十元钱;同行的韩世凡父子两人还驾驶着毛驴车,一大铁篓子约四百斤,还得求告人家,卖了十二元钱。

那场灾难是“非典”。“非典”时期确实死了一些人,死了一些我不认识他,他不认识我的人。

时光走到了农历五月初六的傍晚,上午摘了几百斤瓜,堆放在堂屋里,正往铁篓子里装,二俭过来了,一边帮忙装瓜,一边死死地盯望着我的脸,不觉好笑,就说:“咋啦?再便宜也得卖去,咱吃吃不了!”二俭不说话,脸色从未有过的难看。我笑着说:“是不是有啥事?想借点儿钱花?”二俭不笑,这才吞吞吐吐的说:“金、金武死了,你知道吗?”脑子一片空白,懵然无知。二俭见我发愣,并解释了他听说的一定是康金武,是从东江店村亲戚家听说的;并说,我肯定不知道,金武昨天出的事,接着火化了,他妻子搂着骨灰盒回了家来,今天出的丧,要是知道,肯定去了康净庄。

二俭又自言自语的说了很多话,我似听非听,脑子仍旧迷迷糊糊,不愿相信那是真的,但愿眼下是在梦中。二俭还是说,我急了,冲着他大叫:“不准!不是金武!金武不会死!”二俭见我愤怒,转身走了。夺眶而出的泪水被儿子看见,他跑到那屋里喊:“妈妈,爸爸哭了。”妻子过来,她也听到了二俭说话,递过来一条毛巾,对我说:“你还是往康净庄打个电话吧,看看金武哥是不是真的出事了。”我飞快的跑到俺村饭店,拨通了康净庄的电话,证实了二俭所言。一刹那,天和地都没了,我都不知道怎样从饭店走回了家,泪水却湿透了我的衣袖。回到家,我失声痛哭,拼命要去康净庄,妻子和父亲等人死死拉住我,说天已大黑,金武早已入土为安,这会儿我要去了,他父母哥哥妻子等人会更悲伤痛苦。

接下来的日子,直到现在,我都觉得这个世界黯淡了许多,这个人间充满了残酷和不幸,活着就是熬磨。

我的一位工友、一位挚友、一位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的好哥哥,确确实实的走了,永远离开了人世,是在石家庄一次窑厂塌方事故中丧生的,地点是石家庄市元氏县因村镇褚庄村。

金武死的很惨,胸膛被炭火烧焦,当时就两个人往外出砖,那个工友出去修理小车,幸免遇难;金武被上面塌下来的炭火挤住,闻讯赶来的工友赶紧救援,抬出来时,金武还有一口气······

打工者真的不容易,工资没保障,汗水白流了,可以再挣;生命没保障,死了能复生吗?我们只有一次生命,在这个世界上我们只能活一次,金武才二十六岁,就被人剥夺了宝贵的生命。老板赔了一些钱,窑厂翻修一下,照例开工。

金武走后,两三年的时间,我无法安静的入睡,睁眼闭眼全是他的影子。夜夜在梦中相见,白天干活就抱有极大的幻想,认为金武根本没有死,忽而有一天就从外地打工回来了,“金武死了”才是一个梦。妻子把金武和我等人的照片全部藏起来,恐怕我看到,以免再难过。

金武走了,是我心中永远无法弥补的伤痛,思念成灾,时常用幻想来折磨自己,几个月的时间,头发就白了许多。我不相信鬼神,我认为这个世界上是没有鬼神的;但我常常在梦中惊醒,并大叫大喊,妻子找“明眼道”给我看看,人家说是有鬼魂跟着我,寸步不离,妻子也惊吓了好几次,偷偷的给金武烧了好多纸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