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东营市,近二十天没找到活干,感觉自己如行尸走肉。生活的折磨,日子的无奈,每天坐卧不安,心里矛盾重重,绪乱如麻,彻底承认,城市里毫无咱的立锥之地。我想再去别的地方闯荡,可身无分文;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回家也不是;就这样煎熬着,眼睁睁望着一个个崭新的日子从我的生命之中消失远去。r
武茂友又去钻前公司供应站干了几天活。几天没见他的影儿,更是丧气沉沦。张付敏对我很关心,也很照顾,好吃的好玩的不缺,但得过且过不是目的呀,我需要挣钱,我渴望有一份活干。r
一天傍晚,我正和付敏在屋里闲玩,突然屋门开了。武茂友像个小孩子蹦着进了屋,看着他那毛毛腾腾的样子,一准有啥喜讯。付敏问:“茂友,供应站的活干完啦?”茂友说:“完啦完啦,我又打听了一个活,明天带着小霍看看去,问问人家用不用。”张付敏笑着说:“茂友个子不高,神通广大哩,要是真能找着活干,二红可就不犯愁啦。”说完,抱住武茂友往空中举了举。我倒没有高兴起来,有些麻木。曾经找过好几个活,人家都不用,这次能行吗?武茂友见我傻愣着,推我一把,说:“小霍,这活准能成,也是在建筑工地干,除了咱,谁干那活呀?准能成。”一听是建筑工地,心里欢喜起来,这活不需技术,只要有力气就行,正适合我们这年轻力壮的。r
武茂友的喜讯,给我的生活带来一线生机,也仿佛看见了一片曙光。张付敏沏茶三杯,掏出好烟,以示庆贺。多天没有活干,孤独寂寞无奈的生活,我已疲惫不堪。多日没活干,我好像走到了死亡边缘。和他们二位,缘分深厚,又得到鼎力相助,若真的这活准头,我就死灰复燃,大有卷土重来之势(高兴坏了),我要好好干下去,拿钱回家。r
三人进了电影院,坐在那里无心看电影,只顾畅想未来,做以后的计划,等着挣了钱回老家时,买好衣服,买贵重礼物送给亲人。影片演的富豪的发迹经历,我们也希望有朝一日腰缠万贯。r
出来影院,余兴未尽,我们去了钻前公司办公大楼。里边灯火辉煌,静悄悄没有一人,张付敏打开一间办公室,我和武茂友跳到沙发上,享受一下坐办公室的滋味。付敏往家打了一个电话,告诉妈妈,自己在东营市一切都好,挂断电话极为高兴。武茂友说:“付敏,你打电话很方便呀,你家中安装电话啦?”付敏点点头说:“我家安了一部公用电话。”那时我们农村电话很少,只有饭店和经销部安的起,付敏家安装公用电话,在农村算得上最早了。初见张付敏,他一说他家的位置,我就知道了,门口有个“公用电话”的牌子。r
张付敏过来拉武茂友,让他也往家中打个电话,并问:“茂友,你知道你村的号码吗?”武茂友说:“知道俺表姐家的,她和俺同村。”付敏高兴了,说:“知道就好,你也打一个吧,给你妈妈说说话,别让她担心。”付敏问着号码,就等拨通,武茂友低下头来不言语,已是热泪盈眶。我恍然大悟,刚想告诉付敏,茂友小声说了:“俺娘早就不在了,我都记不起她的模样来了。”沉默一会儿,付敏说我:“二红哥,你给你妈妈说句话吧?挺方便的,你反正知道你村饭店的号码。”付敏说完,我心里一阵凄凉,忙说:“我母亲也去世好多年了,我刚来不久,不用往家里打电话。”张付敏哀叹几声,三人静坐下来,各有所思。r
乐极生悲,刚有的欢乐又走了。三人离开办公大楼,回去睡觉。途径公园,里面冷冷清清,没有一个人。几排冬青树耸立一旁,灯影下,能看到它上面凝结成一层皑皑酷霜。我和武茂友不愿意睡去,就站在公园待了一会儿。茂友把他凄风苦雨的家世说了说,我也把自己的苦难经历提了提。张付敏怕俺俩难受,就提议唱个歌。刚开始,谁也不好意思唱,后来如释负重,三人高声唱了起来,一遍一遍的唱起来:“我想有个家,一个不需要华丽的地方;在我疲倦的时候,我会想到它。想要有个家,一个不需要多大的地方;在我受惊吓的时候,我才不会害怕······”r
泪水只能自己轻轻擦,我和武茂友竟然唱的泣不成声了。张付敏说:“不唱了,回去睡觉吧;咱真无法埋怨谁,一切只能靠自己,就靠自己奋斗吧!”r
困意袭来,不想入梦;只盼着天亮了跟着武茂友去看看那个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