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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紧急的雨声把我们惊醒,窗外微微透一丝亮。工友匆忙穿衣起床,过麦收不回家的,大都为了多挣几毛钱。饭后,雨点稀稀落落,有些不情愿地从天而降,天空依然阴沉。周文春说:“今天凉爽,干活也舒服。”周军国不以为然,说:“我这几天累坏了,盼着没活干,凉凉快快的,睡上一天更得劲。”不料,真让周军国说准了,邵传庆从伙房打水归来,工长让他捎信给大家——歇班。r

一歇班,室内就乱套。工友们为了一件跟自己不沾边儿的事,犟得面红耳赤,你说这,我说那。我有时不可理喻,情绪不稳,理尽词绝后,就挥拳相向,给工友们留下了“神经病”的印象。“同一条战线”上的周文春、周军国、李世鹏、崔代力、闫文报等人就拉我外边消消气。r

穿过工地,市区街边都有电话亭,买一张三十或是二十元钱的磁卡,输上密码就能打电话。闫文报大智若愚,买了一张卡,看了看就会操作,把电话打通了。我特笨,教我好几遍,连个密码也不会输。周文春说:“二哥,你装的吧,不是怕花钱吧。”其实,打个长途就是费钱,打不几次就完。一伙人边走边逛,每到一处就停下,看着人家打电话也是一种惬意。人家打完,转身回头,客气的说我们:“师傅,耽搁您们啦。”周军国咯咯笑着说:“没事,俺不是排号打电话哩,俺是闲玩哩。”李世鹏就打他,说:“别给咱民工丢人。”周军国就说:“二鹏,你有能打电话呀,咱没钱咋打?”r

二鹏的确不同凡人,不知是周军国的话刺激了他,还是本身拥有“特异功能”,就真的不用花钱能让我们打电话。因为不用花钱,我们就胡乱打电话,随便拨号,还搞恶作剧,接通就说:“歪,歪,是俺家小三儿不,我是你姥爷!”对方是一个女的,甜甜的声音回过来:“对不起师傅,您打错了。”我们挤在一起的头,忽而散开,仰天大笑。r

天如人,善变;雨停后,云彩都跑光了。烈日当空,我们口干舌燥,一伙人一溜烟地跑回工地。当天下午,米师傅下达通知:调一部分壮工去新工地。大家面面相觑,都不想走,主体起来了,接着就室内装修,不用挨日晒了,谁也不愿意去新工地挖地槽。r

派谁谁去,不得反抗,米师傅说话斩钉截铁。念了一帮人名,其中有李世鹏,留住一晚,破晓启程。二鹏不想去,气的骂了一顿,大伙安慰劝解。晚上,大伙凑钱买了一瓶酒,为他践行。又去市区逛一圈,仰望浩瀚苍穹,繁星点点,大伙你一言我一语;说我们都是穷命人,年纪轻轻出来打工,又指着星星说,那颗是我们老板,那颗是我们工长,那颗是二鹏。说着笑着,仿佛回到童年。r

次日,李世鹏扛上行李包,跟随安徽、河南的一些工友去了新工地,临别时,说:“我会经常过来看你们,我这长腿跑得快。”分别有点儿心酸,但是为了让对方开心,都尽量说一些笑话。姜正法一拍二鹏肩膀,说:“大丈夫生在天地间,岂能久居这个小地方,走吧!”知道二鹏有张扬个性,爱大打出手,我就嘱咐一番,他笑笑说:“二哥放心,我听你的。”r

一部分人调往新工地,工长又让合并宿舍;我又和霍海滨住进了一屋。霍海滨,十六七岁,长得眉清目秀,像个女孩子;还是我邻村人,而且是一家子,在家互不认识,提了提上辈人,原来宗族上很近,小我一辈。海滨是初次打工,跟着他冠县的表哥来到了建筑工地,风吹日晒坚持了一春天,收麦子也没回家,计划熬到年关。我望着他的小脸,很是心疼,就问:“你怎么不上学了?花点儿钱学一门技术也好呀,怎么也干建筑。”海滨在床上翻个身,说:“家里有事呀二叔,你大哥得了重病,需要花钱。”海滨的父亲是我堂哥,打小就认识;虽分居两村,过年磕头,尚有往来。最近几年,随着经济发展,人们日夜忙得不可开交,亲情关系变的越来越淡薄,甚至一娘同胞亲兄弟为了钱财反目成仇,一些人道德沦丧,任钱唯亲,疏亲慢友,不孝老人,背根忘祖;“大势所趋”之下,我们两村也渐渐断了礼往。r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跟着室内装修,说白了就是抹灰,一个壮工供应两个技工大师傅,大师傅往墙上涂抹,我们壮工推灰挖勺(勺)。抹灰算包工活,一户干完,验收合格算账,不合格就翻工,翻工之活白干。我们的工资是技工师傅的一半。r

跟着抹灰勺,真正体验了钱的难挣。任技工支使来支使去,干这干那,下小雨也不停歇,浑身水泥,脏的要命。白天干到天黑,晚上还得加班清理落地灰,或是生法处理剩余灰;有时提前做准备,半夜起来浇墙。就这样没日没夜的干,一天才划着二十一、二元钱,如果再翻工就跟干日工差不多,工友都说干包工活坑爹,但为了多挣几块钱,就认倒霉,当爹让人坑。我伺候的一个技工叫王宝,因我浇的墙不适宜,口出秽言,骂了我一顿,我忍了;有次快下班了,非要两车灰,结果没用了,让我半夜偷偷处理掉,我也默默接受。半夜里,喊起来周文春、周军国和海滨,轻手轻脚像贼似的,把灰重新装车,从吊盘慢慢放下,摸着黑推到荒郊野外。我睡觉说梦话,要杀掉王宝,吓得周文春把我枕头底下的一把砍刀藏了起来,生怕出事。周军国也劝告我,忍忍忍,“忍”者无敌!r

二星等人收完麦子就回来了,有的留下,有的被派往新工地。二俭回家一趟呆了十多天,还没来,我就闷得慌,往家打了一个电话,得知他收完麦子,种上玉米,“过麦的庄稼——不让晌”,早种一天是一天;还得装饰几天自己的新房,准备年底结婚。周文春和周军国都说:“二俭是个急性子,万一早结婚,就回不来了!”我说:“这也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