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只是皮外伤，不碍大事，我一晌也没耽搁，照常干活。王振刚安排我和姜正法、周文春、周军国擦室内瓷砖。干日工，王振刚不放心，就给俺四人包工，每人一晌擦一户。四人在同一单元，我和周文春对着门，姜正法和周军国往上一层。擦砖之活虽然轻松，也不容易，像擦黑板，灰尘扑鼻。我一只手缠着绷带，不大敢用力，擦不很快。约莫半晌，周文春拿着棉丝过来了，一看，就说：“你客厅里还没擦呀？我光剩下厨房了，要是干完让下班，我得提前一个小时。”说着，帮我擦一会儿。二人正在说话，王振刚过来了，瞅见文春就来气，大声说：“周文春，你干啥哩？横穿笼子，快点儿干你的去！”周文春说：“振刚，我那下班之前准完成，你放心，只剩下厨房没擦了。”王振刚说：“我检查了，你擦得算啥呀？邋邋遢遢不干净，重新擦一遍。”周文春撅着嘴走了，王振刚紧跟着也出去。r
知道我手碰了一下，姜正法和周军国也过来看看。姜正法干活，又快又仔细，但他知道王振刚的脾气，如果早早完成，说不准下一晌就让你擦两户，他故意在门口留下一片脏地，临下班时再擦。周军国不管三七二十一，拼命擦了一遍，就过来帮助我。一见我满头大汗，姜正法就说：“不要心急，俺几个不会扔下你不管，我擦着砖就听见周军国自言自语了，说快擦完过来帮你。”周军国喜得哈哈笑，说：“要不是为的帮着二哥擦擦，我才不卖命呢！”周文春听见动静，也过来，三人一口气帮着我擦完，才各回各屋。王振刚过来检查，问我：“这是你自己擦的？”我说：“不是，他三人帮着擦了一会儿。”我实话实说，倒把他惹急了，说：“别人帮着的不算，不给你满工。”我一听也急了，这算你娘的啥逻辑呀？俺老乡帮帮忙，有啥不应该，再说这是包工活。对于这种人我不愿意理论，咬咬牙，狠狠地瞪了他几眼，也没说话。r
午饭时，和姜正法、周军国、周文春在一块儿吃饭，他三人边吃饭，边抬眼看我。姜正法还偷偷笑，周军国想说话，姜正法还不让说，弄得我如坠云雾。周文春挨着我，我就问：“春，你三个咋啦？”文春说：“都是因为帮你呀，俺仨人都不给满工。”姜正法喜得把饭都喷出来了，呵呵说：“你说，王振刚傻不傻？憨不憨？死板不死板？”周军国说：“这户人怎么就当上了工长？转不过来弯儿，犟吊弄死驴，非说驴该死！”气的周军国，说着话，用拿馒头的手打头。姜正法还是笑，周文春说：“别笑了，我还生气哩，咱找米师傅评评理。”从他三人的话里，我知道了缘由。原来，王振刚下班前逐一检查擦砖情况，并询问，有谁给我帮了忙。姜正法、周文春、周军国，答案一样，都说给我帮忙了。不料，王振刚大急眼，上午每人三分（五分满工）。姜正法当场就给他理论了，说：“俺这是包工，就是四人在一起干活，一户一户的擦，只要俺按时完成，你也管不着。”周军国和周文春也讲这理儿，并掰着手指头，给王振刚分析透彻。每人一晌擦一户，俺四个人正好擦了四户，应该满分。王振刚还是坚持他的理儿：“分开包活干，你就不应该乱窜窜，互相帮忙。”r
二星知道了这事，先是笑一顿，后又气一顿，扔掉饭碗，到办公室找王振刚理论，我怕他鲁莽惹事，也跟着去了。王振刚吃完饭，正坐在长椅上喝茶，见我们进来，眼眯缝眯缝，不知是装困真困。二星开门见山地说：“王振刚，你凭啥不给二红满分？”王振刚睁眼，说：“霍书红带着伤手干活，那砖不是他自己擦的，不能给满分。”二星气的摇头，又问：“那你凭啥不给姜正法等人满分呀？”王振刚喝口水，又拿牙签剔剔牙，说：“谁叫他三人瞎蹿腾，不老老实实地呆在一屋。”二星脸都红了，瞪着眼，咬着牙，说：“你让人家干的包工活，人家睡大觉，只要能干完，你也不能管。”王振刚说：“闫文星，你别给我瞎吵吵，干活你当家还是我当家？”二星脱下来鞋底就要盖王振刚，被我搂住后腰，拖出了办公室。r
下午上班，日工没干完的工友接着去干，俺四人包工完了，看看是继续擦砖还是干别的活。王振刚点了俺四人的名字，说是继续擦砖，还是包工，下午，每人两户。并给俺放宽了权利，只要能干完，您们四个睡大觉也不管，愿意搭伙就搭伙，愿意单干就单干。r
大干一场，姜正法也不再笑了，一边猛擦一边说：“我早料到这就是咱要的结果。”周文春边擦边唱：“无情的压力，压得我好累······”声音洪亮，余音绕梁。周军国用力擦，嘴也不闲着，还是篡改歌词：“最近比较难，比较难，比较难······”因为我，老乡受了牵连，心里很不是滋味，我也不说话，只顾狠命干活。r
隔窗望见太阳落，四人都慌了神，一会儿没停，才擦了五户；即使再团结一心，离下班最多还能擦一户。姜正法擦擦汗，说：“坏了，坏了，咱是完不成的了。”周军国说：“咱这不是干活，这是王振刚摆弄咱，故意找咱的茬儿哩。”周文春说：“见了米师傅，我得给他说说，这样的工长有损老板名声，以后谁还敢来这工地上干活呀！”二星被安排到外装架子上翻板，刚翻完，离下班，够技工师傅粘砖用的了，就过来探望一下，一问得知，我们包工完不成了，就说：“没事，我待会儿通知咱老乡，晚吃一会儿饭，争取完成。”周文春说：“不用了，完不成拉倒，爱给几分几分。”r
下班铃声响了，我们四人才擦了六户。王振刚趿拉着拖鞋上来楼，问道：“完了吗？您几个。”姜正法说：“你老小子心里有数，你该让每人擦三户。”周文春说：“王师傅，你还不胜把俺几个掐死哩，拼了命也干不完！”周军国指着王振刚的鼻子，说：“下次我要当工长，你是干活的，我，我不用你！”王振刚倒没再急，流着口水笑了。正在此时，二星带头跑上来，后面跟着崔代力、闫文报、闫书俊、邵传庆、古立春等人。王振刚见状，直说：“闫文星你这是干啥？”二星说：“王师傅，俺老乡每天就挣个十几块钱，你再扣分，我希望他们能挣个满工！”王振刚拦住二星，说：“好了，都回去，打饭去吧，给他们满工，我给老郑再说一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