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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周华健的一首《朋友》,曾唱得我心如刀绞。周文春最爱唱这首歌,经常在我耳畔哼哼,激起很多对往事的回忆。劳累一天,久久不能入睡,魂牵梦萦。打工路上结识的朋友,如亲兄弟一般,只因缘分太浅,上帝故意安排,使之分离。但那结识时的相见恨晚,在一起短暂日子的地久天长,并不朦胧,而是那么的刻骨铭心。r

孤独、寂寞、忧伤之时,特别想念王春林、康金武、武茂友、张付敏等人。他们理解我、关心我,我们的友谊比世间任何一件东西都宝贵。我们在一起时,没有苦恼,没有忧愁,只有欢乐和幸福。我也有虚伪、自负、狂傲、气愤的时候,他们对我的缺点从不庇护,总是一针见血的指出来,批评的入木三分。同甘共苦、患难与共的日子,危难时刻,挺身相助,兄弟之情,无法忘怀。r

思念久了,就做梦;我也有爱做梦的习惯,梦境丰富,如诗般陶醉,如画般缥缈;有时醒来还回味无穷。也许是建筑队里的生活太单调,太枯燥无味,工作时间太长;反正熬上一天,晚上却无法安稳的入睡,也许是太寂寞、太无奈、太想家,让自己的一颗喜爱热闹的心去独自彷徨在以往的美好生活里;现在缺乏的东西,就向过去的世界里索要。时光无法倒转,回到从前的终南捷径就是做梦。接连好几个晚上,我就做同样的梦。r

梦里回到东营,场景并不如烟如云,而是真真切切。先是和王春林、康金武坐着老解放车去修路,经过熟悉的村庄,感受途中颠簸;到井场又分段挖界沟,我怎么用力还是跟不上趟,他俩就扛着铁锨过来帮忙。回家吃饭,不见了王春林,我和康金武回到出租屋,还是那个和王建华、王景春四人营造的温馨小家。接下来就坐大客车,跟着安装队干活,直插云霄的座座铁塔,已触手可及。最后,也没拆架子,竟和张付敏、武茂友来到了“小礼堂”的公园里,三人在冰天雪地里冻得来回徘徊······r

过去的事总念念不忘,那是人生的里程,一段段重要的道路,不可以忘却;多少朋友已失去联系,但我仍然默默祝福着他们。r

晚上做梦不耽搁白天干活,米师傅突然又派我去翻架板。米师傅新老工地来回跑,工程进展状况,他了如指掌,安排活干,有条不紊。米师傅一来,王振刚就退居二线,失去派遣的权力,只是负责监工。翻架板这活,虽然脏点儿、累点儿、危险点儿,我很愿意去干;因为这是日工,又能固定下来,能连续干个十天八天。先前跟着翻架板,又被王振刚派了别的活,干这干那,包工,日工,更麻烦。r

我跟老乡邵芳国和安徽工友于帮学一班,三人合作默契,争先恐后。于帮学,中等个子,有些胖,突出特点就是牙齿大,嘴巴都闭不紧。翻完一层,技工师傅重新上来干活,我们可以稍微歇一会儿。邵芳国为人忠厚勤恳,不知停歇,这边儿没事了,就跑二星那班帮一会儿忙。于帮学说:“你那个老乡太实在,干活能出力,跟俺老乡鸿运差不多。”一说鸿运,我突然想起来他兄弟得病之事,忙问:“转运怎么啦?病好了没有?”于帮学脱掉鞋,磕打磕打尘土,说:“谁知道哩,他俩回家了。”我猛然一惊,怪不得这两天没见到他兄弟俩的面。“什么时候走的?”我惊奇地问。于帮学不紧不慢,心不在焉地说:“好像昨天?前天?反正就这两天,我干活都迷糊了,好忘事。”我说:“他们不是说,等着发工资看病的吗?怎么就走了。”于帮学说:“发工资没一定的准头,再说得了病干活,老板怪害怕的。”我又问:“他们领工资了吗?”于帮学说:“没有,半道儿又不发,钱是少不了的,早晚年关都会全部开清。”于帮学跟鸿运、转运住在同一宿舍,知道他俩的情况,给我小声说了说。r

建筑工地上走一两个人,或是来一两个人都是常事,工友都不大惊小怪的。只要能出力干活,老板都留下,可不管你姓啥叫啥,长相如何!你要得病,不能干活,哪个老板也不会白养活你!r

得知转运走了,心里有点儿乱;建筑队里本身也不是个清净的世界。虽然挪走了搅拌机,拆除了龙门架卷扬机,停用了塔吊。尽管如此,俺这时的工地,仍旧噪音四起,震耳欲聋。要是用心干活,融为噪音产生的一份子,那算“不识庐山面目,只缘身在此中。”稍息片刻,独坐一会儿,那冲槽声、切割机声、钢管碰撞声、工友吵闹声、工长叫骂声不绝于耳。尤其,四台机器同时切割瓷砖声,响彻云霄,令我心烦意乱,恨不得一头栽到楼下去!r

和邵芳国、于帮学在一起,很合得来。三人翻架板,连带拆架子、挂密网、又弄安全网,浑身脏的不是人样,三人都无怨言。于帮学说:“给咱来说,只要有活干就是好事,要是不让咱干活了,那才叫糟糕。”邵芳国好像听出来什么,问:“工地上谁又走啦?”我说:“鸿运和转运走啦。”邵芳国说:“人家二兄弟真是干将,干活从不逃懒。”于帮学说:“转运走时,摸黑起来,还掉泪哩,临走说给大胡子,把病看好了,肚子不疼了,再回来,让大胡子给老板说说情。”大胡子安慰转运,尽管养病,走了这个村,还有别的店儿;只要身体硬朗,哪里都好找活。r

下班抢水管洗澡,水到身上,一阵冰冷。急匆匆回宿舍穿衣服,望见办公室门口停着一辆车,下来了几个人。这时,二星已在屋里,给大伙告知情况:“兄弟们,熬到头啦,今天农历八月十五,老板拉来了很多礼品,头打饭时可能就发给咱。”周军国说:“要发几个苹果、月饼、梨的,还不胜让咱吃顿肉!”姜正法说:“人就不知足,要让吃顿肉,你又该说,还是把工资也发了吧。”老乡笑一阵子,等待着开饭,看看发一些什么样的礼品。